小桃子字虽写得不好,但认识不少,也问道:“这故事里头怎么有那么多人出生时被互换了身份,之后不是被马车撞得记忆全无就是坠下山崖下落不明?他们爹娘都不够疼他们,所以才不管不顾吗?”
文涌有些汗然,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是这么写得呀,只得答道:“无巧不成书,自然是身世越坎坷,过程越曲折越好。既然是话本子,就是瞎写乱编的,不能以常理论之。”
……
忙忙碌碌又是半个月,所有的东西才都算是置办齐当。文涌摆放完书,伸了个懒腰,回头笑道:“可算忙活完了,我们明日便开业,越早越好。嗯……反正今日也无事,大家下午去街上玩吧?”
“不好,不好。小本生意还尚未开业,钱要省着花。”郑飞捋着胡子,摇头晃脑。
“那……我们去郊外踏春,店稀花钱少。”
老孟直接推脱,和蔼道:“少爷带着小桃子和阿笙去吧,我这一把年纪就不去凑热闹了,留在家里便好。”
旁边的郑飞很不大乐意,“哎,姓孟的,什么叫带着阿笙和小桃子去?什么叫一把年纪?我说话了吗你就直接决定好了,有你这样的人吗?我还就去了,你也得去!”
老孟自知没理,妥协道:“成成成,你也知晓我这张老嘴不会说话,你也去便是,我留着就行。”
郑飞气的上蹿下跳,怒着说:“那不还是他们应该去,这一把年纪的应该留下吗?你这姓孟的老头,怎的,怎的这么……”这也不知道是气还是词穷,半天也没怎的出来。
老孟受不了这架势,直接认输道:“行了,行了,我服你了还不行吗?我去。”
三个小年轻低头偷笑,文涌不禁想到:‘我去’这个词的意思也太多了。
第8章 春和景明
文涌的新书肆位于城北,比不上遍地豪门的城东和富商云集的城西,不算是什么繁华热闹的顶好地界。
然,有利亦有弊。这利处就在于:城北的郊外风景最好。还有一处弊端在于:从城北到城北郊外的路十分不好。
城北郊外多山丘,春季一到,漫山遍野的鲜花野草,花香阵阵,流水潺潺,吸引了不少风流才子,小姐佳人。
有人踏青,是为了赏景;有人踏青,是为了赏人;有人踏青,是为了被赏……
文涌雇了辆马车,人多,两位叔叔年纪也大了,不能瞎折腾,保险些好。
一路颠簸,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郑飞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叫嚷着:“哎呦喂,颠死我这把老骨头喽!”明明是闹腾最凶的人,来了反而最老实,靠在大树底下守着小桃子带来的果子糕点,拉着老孟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这群小年轻玩儿去吧,我们这上了年纪的就不掺和了。”
老孟被拉到树荫下,无奈道:“终于知道自己上年纪了,不逞强了。”
郑飞摆着张臭脸对他翻白眼。
……
文涌三人顺着一条小溪走,既有美景可观又不用担心会迷路,走累了直接沿着小溪往回走便是。
看着这溪水,文涌才知道什么叫: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水草游鱼均能看见。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柳宗元诚不欺我也。
这处地方很是宽阔空旷,远方有几群人正在放风筝和蹴鞠,应当是结伴来游玩的少年少女们,春天本就是个很有生机的季节,这场景又增添了几分活力。
如此赏春赏景赏人又过了一会儿,小桃子笑着叹道:“这些人可真聪明,都把摊子摆到这郊外来了。”
邹笙寒道:“来这踏青的人多半是些不缺钱的富家子弟,将摊子摆在偏僻的地方,可以将价钱定的稍微高些,生意也不用愁。”
小桃子调皮笑道:“不止呢,有好些是带着夫人未婚妻过来的,哪里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和小贩讨价还价。”
文涌看着不远处的几个挑着担子的小摊贩,有些感慨,“这地方偏远,运过来要费不少气力,多收一点也是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悠然半晌,步履缓缓。
忽的,小桃子惊诧道:“少爷,阿笙姐,那边怎么有人在吵架?”
文涌向那边一望,的确有两个人在争执吵闹,吸引了周围不少人围成一个圈子绕在那里,决定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文涌满打满算称得上一个翩翩少年,相貌虽然着实不错,但是举止算不得儒雅,更是随意。一行人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一个少年公子带着两个姿色上佳容貌清丽的女孩来春游,实在怪不得他人自以为了如指掌,想入非非。
……
不知哪位大人物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实则可以再添一句:鉴定江湖的标志就在于是否打架。
拳头是有力的象征,但有力不代表有理。这时候就容易发生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做人要讲道理。
赵相现在就处于理智和愤怒极度混乱的状态,他能一拳将面前这个家伙轰趴下,但是他的拳头不能落下去。周围有很多人,他要是动了手,这些人就都是他伤人的人证。虽说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牵无挂,但也不想下辈子在牢里过,何况这人一看就是有钱人,万一给官老爷塞些钱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他一顿板子,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兄台,先等等。”
赵相松了口气,终于有人站出来劝架了。下一刻,他又觉得这口气上来了,怎么是个携美同游拖家带口的公子哥儿啊,这样的人他一刻钟能揍废三个,能干嘛?
小桃子看见赵相那野蛮生长的大块头,下意识希望少爷不要多管闲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惜她没少爷喊得快。邹笙寒倒是神定自若,她也很想看看自家东家要怎么管,虽说看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就是这个理。
文涌没其他人想的那么多,只是看有人斗殴,下意识喊了住手,原谅他当了十余年兢兢业业纪律委员的职业素养。事到如今,赶鸭子上架也得跑,只好回忆回忆那些小说电视剧里都是这么说得来着,一脸温和笑容装逼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两位兄台先将拳头放下,有事慢慢商量。”
赵相顺着坡下去收回拳头,众人看打架不成,没了兴致都一哄而散,转眼之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秉承着做人不能半途而废,要坚持到底的原则,文涌面上不显山不漏水实则心里十分后悔,问道:“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额……两位兄台怎么不好好春游跑来打架?”
那名差点被揍的公子理了理被赵相抓皱的衣领,淡定自如道:“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文涌及闲杂人等:“?”
淡定公子接着解释:“所以我没有打架,我不跟他动手,他一个人怎么打架?”
文涌默默补充:“也是,你只是挨揍。”
淡定公子带着赞许的神情,点头附和:“对。”
除了赵相之外的其他人发现这货说话还真是挺欠揍,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被人打的次数太少了。
跟喜欢的人说话欣喜,跟欠揍的人说话心累。文涌制定战略,转移目标,道:“这位兄台,不知你能否说明一下今日的情况?若是两位都信得过,小生也好评定一二。”
赵相点头,接着诉苦:“春天鱼肥,我今日来这溪边打鱼,现打现卖,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偏偏这人携带者同伙来欺负我。”
淡定公子:“我哪有同伙?”
文涌:“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赵相有些委屈,但是这放到现在约有一米九的满脸胡子的壮汉露出这种表情,那就直接成了瘆人,巴巴地道:“我这鱼的价钱是九文一斤,那人偏偏只要鱼身,与我争执了好半天。最后这人就来了,先是假模假样劝那人全买了,又让我给那人些饶头,说是鱼身算五文钱一斤,鱼头再四文钱一斤。我一想,这五文加四文不还是九文吗?就同意了。”
淡定公子一脸淡定,“对啊,没错。”
邹笙寒和小桃子在一旁偏过头去偷笑,虽然也很想保持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想笑。
一向尊老爱幼扶贫助残,哪怕是脑残的文涌,很是助人为乐地道:“这位公子啊,鱼身五文一斤,鱼头四文一斤,九文钱就可以买两斤。”
淡定公子摇扇子的手一顿,终于有些不淡定了!
摇扇子的手摇得更欢,忙摆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文涌点点头,看你这举止,也不像是有那个智商。
第9章 谦谦少年
闲话,别名家常。
由来已久,源远流长,是人们闲来无事消愁解闷的工具,在日常生活中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拥有着牢不可破的坚固地位。
近日里,东家西舍最爱谈论的闲话不过是两件事,一是传说中的败家子文少爷洗心革面做起了馄饨贩子,二是传说中的败家子文少爷撤了馄饨摊子,要开书肆。
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青釉茶壶搭着夜光杯,败家子开书肆,总是不相配,不相配容易让人看不顺眼,看不顺眼有个前提在于你要去看。于是乎,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跑到城北看这新书肆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