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染收下了。
南宫止走了。
他的东西少得可怜,两个随侍拎着几个包袱,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阿檀追到宫门口,大声喊住他,递过去一个不小的箱子:
“这是公主为殿下准备的。”
方才两人在院里吵架,她听见了,又多说了一句:
“本来不止这些。”
后来惹公主生气,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哄好了点,公主让她挑些送过来。时间太匆忙,阿檀捡了分量最重,最实用的一箱金银珠宝。
安染站在宫门内,静静望着门口的场景。
两辆马车,两个随侍,一个大臣,一个他。包袱扔进车里,车帘晃动,马儿踢腿,作势要走。
这画面,突然就有了几分离别的气氛。
一早就知道他要走,所以这段时间她其实很平静。
然而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平静。
南宫止最后看了她一眼,安染转身,几步便走出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等他回来时,她就长大了。
使臣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北凉,只是他带来的人马被拦在了京城外的驿站,北凉帝要求他独自进京。
一路战战兢兢,终于能走了,使臣一刻不敢耽搁。
匆忙出了城门,他心心念念要回去,没注意到暗处危机四伏。
马车里,南宫止打开一个单独的包袱,里面装着弓箭和一柄长剑。
他雇的人可以抵挡一阵,到了驿站,他把使臣单独叫到一边:
“我们分开走,东西你们带着,在卞河一家常来客栈等我。”
“殿下?这,这是怎么了?”使臣是个文官,对打打杀杀那一套不太敏感。只是瞧着南宫止的神色,察觉事情不简单。
南宫止只说:“去那边等着,护好我的东西。”
“是。”
他说,护好他的东西。
他亲自拿着的,只有宫门前那位宫女送的箱子。
那么,另外两个人和车厢里的东西呢?
“什……么?殿下一个人走了?”
小德子嗓音颤抖,看看清荷,又低下头,眼里泪光闪烁。殿下从公主那回来,脸色就很差,浑身透着不许靠近的冷漠感。
他真的生气了,不管他们了。
使臣也没有故意对他俩怎样,小心吩咐:
“路不平,都机灵点。”
南宫止弃了马车,骑马走,待到靖州,将会换水路。
清俊的脸覆着薄薄的寒意,皇上要他的命。
可他这条命,属于公主。
除了她,谁也要不走。
远方响起一声炮响,南宫止抬头望去,赤色狼烟,是三皇子的信号,他安排的人在那边。
……
偏殿与正殿隔着一堵高高的墙,平日里,他们三个人存在感很低。其实走了跟她这边关系也不大,她照样吃喝睡。可躺在摇椅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把摇椅,是南宫止亲手做的。
安染不摇了,起身回屋里睡。
她喜欢水晶透亮的东西,南宫止跟着骠骑将军外出时,总能带回来一些精致又可爱的小玩意。
水晶帘,玛瑙珠,分别放在门口和后院水池里。
门没关,风一吹,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吵得人睡不着。
“阿檀!”
很快有人进来。
安染侧身躺在床上,指着门口:
“把帘子给我摘了。”
“好。”
人都走了,还不消停。
越想越气,她翻了个身,就见阿檀搬来椅子,正垫着块布巾,打算踩在上面摘帘子。
安染别开脸,视野里,桌上放的,屋里摆着的,一盏茶壶一株花,都是南宫止寻来的。
他悄无声息,侵占了她全部的领地。
安染忽地没了睡意,下床往窗边走:
“阿檀,算了吧,别折腾了。”
真要消除他的痕迹,怕是要把整个紫薇殿搬空。
“是。”
阿檀回头,只看见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她倚着窗户,头贴着边框,微微仰着,仿佛在看偌大天空。实则,在发呆。
殿下走了,公主似乎,更孤独了。
南宫止走后的第二天,北辰晁便派了人来接她。
阿什领着一个脸熟的太监进来,微微一愣。
屋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长公主躺在床上,额头蒙着一块沾湿的白布。
“公主?”
“怎么?”
“您不舒服。”
“有事?”
阿什眉眼淡淡,这些年,公主有意疏远她,渐渐让她去了院外,不让她近身伺候。主仆关系,逐渐疏远。
一句话不回她,显然是不打算回。
她也不再追问,上前弯腰,放低姿态:
“皇上派周公公来接您。”
“不去。”
她跟南宫止说有办法,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就是装病。
虽然他给了她那个盒子,但是,她不去的主要原因,是不想看见北辰晁那恶心的样子。
最近胃口本来就不好,再看他,真吃不下饭。
阿什只负责传话,周公公知道长公主脾气大,也不敢触霉头。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退下。
夜里,阿什又带了个太医过来。
安染拒绝诊脉,她有自己的女医官。
送走太医后,阿什回来,在床边叹气:
“公主,您不去见皇上,难道也不想打听一下南宫殿下的消息么?”
安染看都没看她:“阿什,你的生死,只需我一句话。少自作聪明,滚远点,别烦我。”
她要他做天底下最本事的男人,若连一道城门都走不出,一条边界都跨不过。
此生,他俩也就这样了。
她信他。
她等他。
别的,没有过问的必要。
安染还是被惹毛了,踢走了阿什。
三天后,北辰晁亲自来了。
安染将南宫止给的东西混进香囊里,穿戴整齐,在客堂见他。
她马上就14岁,开始长身体。
几天不见,就变了个样。
北辰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笑容宠溺:
“怀乐可好些了?”
安染不在明面上得罪他,神色恹恹,面带愁容:
“太医说这是郁气堆积,需要静养。”
北辰晁的不爽一闪而过,意有所指地问:
“哦,怀乐尚未及笄,这就有心事了?”
南宫止刚走,她就患了心病,北辰晁没法不多想。他原以为姑娘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她和南宫止之间,是南宫止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这会觉得,似乎不全然是。
他那一脸邪样,就差直接说,你才14岁不到,就少女怀春,想男人了?
死变态!
安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要笑不笑地说:
“我是闷的。”
北辰晁脸色稍缓,跟她又聊了几句,说了很多好听的,就是没说放她出宫。
那小子没抓到,这个时候放她出去,他怕她被南宫止拐跑,自然不可能同意。
到最后,安染烦他,揉着太阳穴:
“父皇,我要静养,您回去吧。”
她还想看看南宫止这香料的功效呢。
可是不知道见效慢还是怎么,一段时间里,毫无动静。不过,来她这里的次数日渐减少。
然后,过了一整个夏季,在某一天,三皇子北辰靳前来看望她。
兄妹俩在后院水池边,北辰靳瞧着她似乎清减不少,便笑:
“他没事。”
“好。”
只说这一个字,她便没有追问,北辰靳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父皇他,病倒了。”
安染直觉,这是北辰靳干的。
至少,他掺了一脚。
作者有话说:
最近应该都是晚上11点左右更新,白天太热,快热晕了。感谢在2022-06-26 22:53:47~2022-06-27 23:2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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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白切黑质子×娇纵长公主13
他话里藏了恨, 透着狠。不明显,但她听得出来。
北辰靳有些诧异她敏锐的小心思,扔了个石子进水里,看水面波纹荡漾。
南宫止只要一个怀乐, 对付父皇的那点雕虫小技, 只能保怀乐。
但他不一样, 他要这个天下。用在父皇身上的东西, 自然也不一样。
最近父皇状态很奇怪, 脾气阴晴不定,母妃说她很害怕, 她总觉得父皇藏着一股火。时间越长, 火势越大。一旦爆发, 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北辰靳看向一旁专心喂鱼的女孩, 父皇是个疯子。谁也看不上,心里只有怀乐, 纵着, 宠着,恨不得把这天下给她, 就为博美人一笑。
要是只沉迷女色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个疯子做出让人无法接受的举动。真的一纸诏书,让长公主继位。
那他们这些皇子, 可就成了笑柄。
他必须先下手。
北辰靳捻起她碗里的鱼食, 扔到鱼群中, 看着一群红鲤蜂拥而上,扯了扯唇。
“多事之秋, 怀乐待在殿内更安全。父皇那边, 我会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