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乖,乖得像个提线木偶。
北辰晁不介意,照样日日留宿。
她在宫中第二年,怀了身孕。
也是在这一年,她去御花园散步,听到了夫君死去的消息。
那些人,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知道。
去问北辰晁,看男人反应,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北辰晁不屑说谎,只觉杜编撰懦弱,冷声说:
“他自己寻死,你不能怪朕。”
对北辰晁而言,他按照约定,没暗中对杜家下手,已经足够。
看孟瑶为那个姓杜的哭泣,给他脸色,心中怒火滔天,当即将显怀的女子按住。如果她不肯对他上心,他便强行挤进去。本来这一切都是他强求夺来,她不肯服软,他便强硬到底。
孟瑶日渐消瘦,孟家流放,夫家落魄,夫君已死。
这世上,再没什么值得留恋。
临盆那日,她极其不配合,难产而死。
本打算带着腹中孩子一起,最后不知怎的,只她一个人去了,孩子生了下来。
孟瑶死了,北辰晁从未想过,那般柔软的女子,会做出这样刚烈的事。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编造了一个身份,封她留下的孩子为长公主,宠爱有加。
可安染知道,这些年,北辰晁的变态属性日渐严重。
宫里没有皇后,各个美人,争相斗艳,他不怎么管,只是隔段时间,总有那么几个美人会莫名其妙被处置,再也不见踪影。
皇子皇女不算特别多,因着后宫阴私,少不得折去一些。
他也没多少情绪,更看不出难过。
一双眼,一颗心,都在长公主身上。
若是按照司命话本写的,两年后,待她及笄,北辰晁再也忍不住,将她当做孟瑶替身,囚禁深宫。
但是,现在,他就开始束缚她了,不许她随意出宫。
余光发现有什么东西伸过来,安染起身,抬头一看,竟然是北辰晁的手。看这姿势,是打算摸摸她的头。
她表情无异,没让他碰到:
“时候不早,我的下午茶该凉了,怀乐先回去了。”
北辰晁没拦她,反正,他的意思已经传达,以后她不能再出宫,会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用担心见不着。
待人转身,幽幽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和她母亲很像,表面很无害柔软,骨子里通透清明,他以前怎么没早点明白。
北辰晁思绪悠远,十三岁,他与她初相识,她也是十三岁。
外面下起蒙蒙下雨,苏公公撑着伞要送她,安染挥手,拒绝。
心情糟糕透顶,撑伞更闷。
她慢悠悠晃着,才走几步,尚未下台阶,便看到不远处,撑着青烟色雨伞的男子信步而来。
他很高,伞举得高高的,倒是不那么闷。
“怎么是你?阿什呢?”
南宫止平静说:“她不太舒服。”
他看她一眼,轻易转了话题:
“公主不高兴?”
安染白他一眼:“见到你这副丧气脸,我能高兴得起来?”
话落,他就笑了,高大的身形罩住她,剑眉舒展,嘴角微扬:
“现在有没有高兴点?”?
第134章 白切黑质子×娇纵长公主10
七年了, 她就没见他笑过。
也许总是在她背后笑,也许是笑得不明显,她从来没发现。
他容貌不俗,身形高大, 因着年少, 并不显粗犷。才十六岁, 脸上带着少年英气和朝气。平日里沉默内敛, 端得老成。乍然一笑, 清隽的模样袒露出这个年纪独有的少年感。
十分难得的画面,让安染静默片刻, 心中生出些奇怪的感受。
她和他并排走着, 心跳和情绪都有些乱, 开口依旧毫不留情:
“强颜欢笑, 衬得我像个恶毒公主,你故意的。”
今日格外难哄, 想来心情真的很差。
南宫止撑着伞, 大半边倾向她那边,不接她的话, 问道:
“皇上同你说什么了?”
“他不许我出宫!”语气很冲,火冒三丈。
少年人脸上的笑不见了,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阴鹜, 薄唇紧抿, 转而想到什么, 又划过一抹阴沉的诡笑。
身旁的人全身心沉浸在无法出宫的巨大悲痛之中,没注意他的改变。
约莫是越想越气, 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是不是有病!他就是有病!”
气到极致, 也仍知道克制着压低声音。
宫里到处都是人, 听墙角的那么多,她才不傻。
南宫止等她发泄般的骂完,才慢慢开口:
“有病之人,不会长久……”
什么意思?
他想弑君啊?
安染横他一眼,他挺能忍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冲动。
可是一想到他才十六岁,正是冲动的年纪,便劝了一句:
“你……别乱来啊。”
弑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了,他要怎么脱身?一命换一命不太划算,皇帝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呢。
南宫止睫毛轻抖,心底的贪念冲破禁锢,抵挡不住。
他垂着眼,问她:
“公主,是在担心我吗?”
“废话!”
安染坦率得很,没察觉出他话里的小心思:
“你要出事,我可就白忙活了。”
培养他这么多年,耗了她近一半的小金库。他要是就这么没了,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即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南宫止仍感到一丝朦朦胧胧的快乐。
不管因为什么,起码,她担心他。
心情明朗几分,嗓音也跟着轻松:
“我不会乱来的。”
“最好是这样……”
“怀乐。”
迎面遇上三皇子北辰靳,双方停下来。
十五岁的北辰靳跟二皇子北辰琸不一样,低调,谦逊,存在感不强。
长相普通,才华一般,母妃娘家势力也是中等。
安染与他见面次数不多,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觉得,这个皇兄还可以。至少,从未像北辰琸那样故意跟她作对。
听他主动打招呼,她冲他点了点头:
“三皇兄。”
北辰靳露了个亲切的微笑:“我在宫外刚开府,怀乐得空了,可以去玩玩。”
安染也笑笑:“好,恭喜皇兄。”
北辰靳表情温和,临走前,他还朝南宫止颔首,礼仪处处周到熨帖。
待回了紫薇苑,安染将南宫止留在屋里,挑了挑眉:
“你什么时候与三皇兄勾结到一起的?”
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三皇兄,突然这般热络亲切,还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安染很快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饶是知道她直白大胆,听到勾结两个字,南宫止也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他惊讶于她的敏锐聪慧,又想起她六岁时收留自己的那阵气场,眼底不仅多了欣赏,也藏了越积越深的星火炽热。
稍稍捏紧指尖,目光与她对视:
“也没多久,我与三殿下,相互利用,各有所图。”
从察觉皇帝对她不太正常开始,他暗中想了计策。
平平无奇三皇子,实则野心勃勃,韬光养晦,和他很像。
利益关系才是最牢固的关系,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他离开后,若要找个人照看公主,三皇子最为合适。
安染也就随便问问,这个朝代,对女子限制颇多,她不想活得太累,有时候不明不白,才能过得轻松开心。
她没打算细问,只叮嘱一句:
“放聪明点,别被坑了。”
不得出宫去浪,安染每日待在紫薇苑,憋闷了就带一干人去逛御花园。
看几个宫女太监采花扑蝶,她坐在凉亭里昏昏欲睡。
南宫止在一旁观察她,除了外形,怎么看都不像十三岁的女孩子。
她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很少有东西能让她提得起精神。
从小到大,唯一有点执着的,就是逃离皇帝掌控。
花一般的年纪,混身透着懒散劲。
偏让他看得移不开眼。
有长公主在,御花园里人不多。一些宫妃远远看见她,纷纷原路折返,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春风吹着吹着,又把她吹睡着了。
等安染醒来,天幕黑沉,花园里只剩她和南宫止。
其他人都被南宫止挥退,安染渐渐习惯他的自作主张,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还落得清净,她没跟他计较。
回去吃饭洗漱,两人一起漫步夜色下。
安染感觉有些不对劲,南宫止最近,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比之前多了。
早中晚膳,清晨起床,夜里就寝,都有他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又无处不在。
她看他一眼,身姿飒爽:
“你若要走,就干脆点。别磨磨唧唧,时间不等人。”
“……”他的一颗少男心,早被她揉得稀烂。
估计是深静的夜容易让人上头,南宫止心情微妙地不爽,语气带了些情绪:
“公主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你干嘛这样说?”
南宫止别开脸,看着路旁挂着的灯笼:
“你总赶我走。”
安染也不满,压低声音,情绪却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