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过来些, 坐这。”北辰晁指着自己隔壁的软塌, 嗓音温和。
见她乖顺听话, 眼角笑意加大几分,语气随意:
“今日踏青好玩吗?”
“还行。”
“那就不是很好玩, 怀乐长大了, 该收收性子, 不能总想着跑出去。想要什么跟朕说, 朕都会替你办到。”
坐得近了,北辰晁越发能看清她的模样。
俏脸娇媚, 肤若凝脂, 一张脸长得毫无棱角。
仔细去看,和她母亲差别很大。
但是模子很像, 远远望去,仿佛孟瑶在世。
安染不接他的话,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老冲他笑, 低着头, 心存疑惑地问:
“父皇为何唯独对怀乐这么好?”
六岁时, 可以单纯的将这当做偏爱。如今她十三岁,面对皇帝不正常的状态, 多少该看出些猫腻, 否则可真就是大写的傻白蠢。
北辰晁神色如常, 胳膊撑在木几上,唇畔轻勾:
“怀乐是朕最喜欢的孩子,不疼你还能疼谁?”
不管什么,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他那么多孩子,就一颗心,给了这个,哪有闲心再去管别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独宠她,理由是有,却不能说出来。
跟怀乐死去的母亲一样,永远不为人所知。
北辰晁眼神幽幽,低头喝茶掩盖眼里情绪。清透的茶水映着他如今的面容,有一层水光模糊着,他看起来年轻了些,摇晃的波光让他一眼想到多年前。
将门出虎女,孟瑶却是例外。
身为大将军孟广的嫡次女,她柔软,善良,生得一双鹿眼,胆小得不行。
他第一次见她,十六岁,孟瑶十三岁。
滂沱大雨夜,鲜血染红佛祖脚下,浸湿他的衣襟。
他被人追杀,一路躲躲藏藏,与下属做了一出调虎离山之际,自己跑进了寺庙,挑了个侍女刚离开的禅房。
在门外他就听见了,里面是个女孩,某个大臣家的女儿。
那时候,先帝七个皇子分为四派,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朝臣也跟着各自站队,躲女子房间比男子安全许多。
他行事干脆利落,推门而入就听里面软糯糯的声音:
“这么快回来了?”
人在屏风后面换衣裳,他抬起眼睛,只看得到隐隐绰绰的黑影。
但,足够了。
衣裳一件件剥落,娇小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他红着眼睛,往里面走。
屏风后的人只穿了亵衣亵裤,随便套了件外衣,随意而松散。
不等她出来,一把匕首从背后抵住她的后颈:
“别出声。”
小姑娘僵硬成一块木头,一动不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北辰晁在她身后,只看得到精致软嫩的侧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好乖。
他慢慢走到她面前,一张滋然欲泣的小脸逐渐呈现,对视的那一刻,她眼底蓄满的泪断断续续溢出,磕磕绊绊开口:
“见……见过五殿下。”
“你认识我?”喉咙有点痒,他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暗哑了些。
孟瑶慌慌张张点头,跟兄长一起在饭店吃饭前,她曾看过一眼。兄长说了,这位是五皇子,与太子殿下不对盘,让她以后见着了,绕道走。
如今来寺庙祈福,人却主动跑进了她屋里。
其实周围有守卫,估计因着雨势太大,守卫没发现他。母亲在另外一间禅房抄经书,她一个人在这,也不敢喊。
门再次打开,离开的丫鬟回来了,端着一盆热水。
“小姐,水打好了……”
接收到北辰晁阴狠威胁的眼神,孟瑶懂了他的意思,喝退婢女:
“放那吧,我自己来就行,你先下去歇着。”
等到房门再次关上,抵着她脖子的匕首也挪开了,男人却靠得更近:
“乖女孩,你继续这么乖,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明天一早就会离开。”
孟瑶回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明天?”
这怎么可以,他已成家娶妻,她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男女有别,如何能共处一室。
孟瑶咬着唇,看他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
“殿……下,这不妥。”
父亲是太子一脉,她虽不了解朝堂,却偶尔能听到他们一起商量着如何对付五皇子这个最大的对手。
看他这一身伤,兴许里面就有父亲的手笔。
孟瑶跟他单独在一起,心底不踏实。
北辰晁挺自在,问出她的身份后,嘲讽笑笑,拽着她到桌边,冷声命令:
“给我洗脸。”
他把她当丫鬟使了。
可他手里拿着刀,她怕死。
拧干手帕,细致地替他擦脸。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比烛光还有温度。
孟瑶被看得不自在,她知道这样不对,偷偷摸摸想溜走时,被北辰晁一把楼住,抱回床上。
两人一起躺下,孟瑶吓得大惊失色,尖叫声几乎溢出喉咙。
“不对你做什么。”
男人附在耳边,沉声吓她:
“但是你若敢喊,我现在就亲你,让你喊不出来。”
她抖个不停,眼泪沾湿枕头。
北辰琸将她困在床内,用匕首割断她的中衣,潦草地给胸膛的伤口包扎。
低头看床上的姑娘咬被子,哭也不敢哭,无声流着泪,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不断往他心口砸。着实没想到,孟扶那般强烈的虎女,会有这样一个软包子妹妹。不过,她倒是比她那个太子妃姐姐顺眼许多。
“不让你走,是担心你出去喊人。今夜就这样,你乖一点,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你别碰我。”
北辰晁没说话,禅房的床不大,他从小练武,身材高大魁梧,这张床勉强够他一个人睡。里面再塞个女孩,并排躺着,她就算缩到床板里,后背也贴着他的胸膛。
她很软,也很香。
唇畔像糯米糕点一样,甜甜软软的。
他没想对她怎样,只想借此地休息一夜,等明日援兵一到,立刻回京。
然半梦半醒间,唇上一痛,他被咬醒。
就见昏暗中,女孩眼底闪着泪光,双手捂着终于得救的唇,委屈极了。
他以为是梦,却不想,是真的轻薄了她。
“抱歉。”他讪讪后退,声音四平八稳,心中涟漪万千。
短短一夜的相遇,抵过半生春光。
以至于,后来,北辰晁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个感觉和她的味道。
他有些遗憾,她是孟将军之女。
只要太子在世,他就不能要她。
等他除掉太子,孟将军流放,他想去把人捞出来,却发现,孟瑶不知何时,已经被孟家悄悄嫁给了翰林院的一个六品杜编撰。
他成了皇帝。
她却嫁人了。
成亲不到半年。
北辰晁坐在高台之上,冷笑着看那个弱柳扶风的小女子。
从前得不到也就罢了,如今,他必须得到。
嫁人了又如何?
抢过来就是。
宫宴那一夜,编撰夫人被宫妃拉着叙旧,一夜未归。
杜编著次日下朝,在宫里没走,想要去接夫人回家。
见到的却是一身明黄龙袍的帝王,笑吟吟地对他说:
“江南是个好地方,杜大人愿意去吗?”
调任是件很寻常的事情,杜编撰自然不敢抗旨,眼巴巴等夫人出来,皇帝让他先回去。
他回去就看到一家老小全都打包妥当,马车停在门外,一副要出行的架势。
他人老实,却不是个傻的,意识到出了问题,忙阻止:
“父亲,瑶儿还没回来,我等她……”
屋里阴沉,头发花白的杜老大人摇头叹气:
“她不会回来了,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
杜编撰只觉荒唐,心口滴血,脸色惨白,坚决不走:
“不行,她是我的妻,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她是个很胆小的姑娘,夜深了总要躲进他怀中才睡得安稳,打雷下雨,他没回来,她就不睡。平日里,也很怕生,唯一信任依赖的只有他。
突然被皇帝强行抢了去,不知该有多害怕。
大丈夫不畏生死,天子敢做出此等有悖人伦之事,他就是死,也得进宫。
“你不能丢下她,就能丢下我们这一大家子几十口人?”
他被打晕,扔进马车。
一觉醒来,身边空荡荡的。
半年后,文弱书生出生的杜编撰因长久咯血,英年早逝。
这件事,被北辰晁压了下来。
夜里,他抱着汗津津的柔软女子,贪婪地吮吸她的气味。
“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唯有在她面前,才自称我。
孟瑶没什么感觉,她在深宫里,不是睡觉,就是被睡。过得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北辰晁并不独宠她,可歇在她这里的日子,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多。
一个月三十天,只在她来葵水的那几天,才去别的女人那里。
莫大殊荣,她并不稀罕。
但北辰晁以杜家一家人性命要挟,她必须乖一点。
惹他生气一次,就会杀掉杜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