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父皇为何只听怀乐的,不肯为他做主?
他只在言语上挑衅几句怀乐。
怀乐却是实实在在抢走的他的东西。
论损失,他更惨。
与帝王深沉黑眸对视,这一刻,他隐约懂了些东西。
偏心,不需要理由,也不讲道理。
北辰琸失望而归,刚出大门,就见迎面而来的小姑娘,眉目一沉:
“你又来?”好处都她得了,怎么还有脸过来?也不怕撑死。
安染一头雾水,她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有事。”
随口应付一声,她不想多聊,提前裙摆上台阶。
北辰琸脸色难看得很,恨恨走出两步,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南宫止。
第一反应是去看他□□,他昨夜命人蹲在紫薇殿守了一整晚,自然知道,这人没被送去净身。
他九岁,虚岁十岁。
皇室子弟,开蒙早的,再过三年,便有教事宫女。
他平日又混,模模糊糊地知道点男女之事。
瞧着低眉顺眼,面色冷白的单薄少年,出声讽刺:
“不用做太监,打算做公主面首了?童养夫?”
南宫止还没长开,比他矮一截。
平静的眸子看过去,气势丝毫不输,淡淡回怼:
“能伺候公主,是我的福气。”
绵里藏针。
北辰琸瞬间被激起脾气,一下就气笑了:
“怎么着,靠女人作威作福很爽?哈哈,没用的废物,也就怀乐那蠢货眼瞎,栽在你手里。”
北辰琸仰天大笑,痛骂一顿,出气不少,心里舒爽了。
哼着调调悠哉悠哉,此时的他,绝对想不到,给怀乐准备的那条毒蛇,会在今晚,爬上他的床,滑进他的被窝。
南宫止静静矗立,待人走远,才轻轻捻着指腹,将手中压根看不见的残粉碾碎,随风消散,直至闻不出一丁点味道。
儿子走了,女儿来了。
北辰晁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笑着调侃:
“你也是来找父皇做主的?”
安染没坐,挥退公公,说几句话就走。
“我有事跟父皇说,刚见到了二皇兄,想必父皇已经知道,怀乐收了个人。”
北辰晁意味不明:“男孩子?”
“对啊。”
小小的人叉着腰,理直气壮:
“男孩子粗糙,用着不心疼。”
“哦,说说看,你要用他做什么?”
小姑娘低头扳手指,一件一件数着:
“很多啊,让他抄字,背书,拎东西。等他再长大点,做我的随身护卫,鞍前马后,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你要一国皇子,做你的侍卫?”
安染下巴一抬,嗓音稚嫩又清亮:
“我是北凉最尊贵的公主,有何不可?”
人小,语气却狂到极点。
北辰晁定定看她许久,忽地开怀大笑,起身上前,眼里光芒灼热,称赞她:
“说得好!我北辰晁的长公主,就得让皇子做侍卫。”
他俯身蹲着,与小孩子视线齐平,温声说:
“做侍卫不用贴身伺候,把他扔到军营里历练几年,回来再给你用如何?”
安染摇头:“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不放心。”
“那把他阉了?”
“不行,那样他会记恨我,肯定不会真的忠臣于我。”
北辰晁看着她稚嫩天真的面庞,轻声问:
“怀乐如何看上了他?”
“他是二皇兄的书童,二皇兄找我麻烦,我就抢他东西。二皇兄其他有的东西我都有,就这个南宫止,我没有。”
简单又好笑的理由,北辰晁真的被她逗笑,佯装嗔怒地训:
“可你是女儿身,他是男儿身。让一个男子随侍,怀乐可想过,以后要如何嫁人?”
这一次,小姑娘态度更随意:
“嫁不了又怎样,我还不愿意嫁呢。永远留在父皇身边,和父皇一样,养千百个美人……不,美男子。”
北辰晁再次大笑起来。
南宫止在外面等了一炷香,他约莫知道,公主今日是为了他的事来找皇帝。
能不能守住男儿身,就看今天。
天色渐晚,余热尚未褪去。
小公主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他打扇,至回到紫薇殿前,才敛着神情,沉静看他,娇声说:
“我只要最有本事的男人,你明白本公主的意思吗?”?
第130章 白切黑质子×娇纵长公主6
清荷与小德子发现他们殿下今天有点不太一样, 吃得多,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去公主那边抄完字回来,也不着急洗澡。
手里端着一碗剥好的莲子,搁在桌上, 关上了门。
“你们去歇着。”
两人应下, 出门相视一眼, 各自回房, 都没睡觉, 注意着主子屋里动静。
烛光一直亮着,隐约可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 小德子熬得眼水直流, 才听到有人开门。
他连忙出来, 台阶处, 南宫止手提木桶,往日清汤挂面般的苍白面容, 此刻竟满面通红, 额角两鬓汗津津的。从侧面的火光中,映出一片水光。
气息粗重, 胸膛因着喘气此起彼伏。
大晚上的做什么了?出这么多汗?
小德子擦擦眼睛,快步过去:
“殿下,我来我来, 奴才没睡呢, 你喊我声就成了。”
“不用, 我自己去。”
南宫止抹了把脸,湿透的袖子沉甸甸的, 再加上木桶, 分量不容小觑。
他主意已定, 小德子无法,小声问悄悄正扒在窗子上偷看的清荷:
“殿下这是怎么了?”
清荷摇头,殿下待她不如待小德子亲,她哪里知道。但她想,应该跟长公主有关。
自打跟了长公主,殿下彻底变了样。
南宫止睡得晚,早晨照样准点抵达正殿。
宫里今日发生了件大事,二皇子昨夜被毒蛇咬了,太医们忙活一整夜,总算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躺了一晚上,今日上不了学。
“二殿下可真够倒霉的,在自己屋里睡,竟然被蛇咬了。”
“幸好宫里太医多,救治及时,这才保住了命。”
“好端端的皇子殿,怎么会有毒蛇出没?”
“疑神疑鬼啥,天气闷热,哪里都有蛇啊。昨儿个回家的路上,我也被蛇拦了路。”
“我前两天也遇上了,大家最近小心点,注意脚下。”
……
安染今日穿得翠绿色裙衫,天气热,穿这种小清新的裙子,心情也跟着清爽了些。
在八卦声中,慢悠悠进学堂。
二皇子突然被蛇咬,连着几日在院里养伤。
探病的人一波接一波,第三天,安染递给南宫止一个小盒子:
“你替我跑一趟,我不想去。”
但是为了面子过得去,总得做做表面功夫。
笑盈盈盯着少年,她问:
“殿下能去?”
南宫止:“能。”
是蛇咬的,又不是他,当然能去。
北辰琸身体僵硬麻木了整整两天,敷了药才渐渐能动弹。
下床第一天,就看见个堵心玩意,气得抄起水杯就砸过去。
削瘦的身影矫健一闪,躲开,静默如水的眼睛无辜得很。
“公主挂念殿下,特让我来看看。”
北辰琸眼神似冰,冰封三尺,热气凝滞,语调森森: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他全身水肿,皮肤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呼吸都变得难受。
最令他午夜噩梦,辗转难眠的,是冰凉凉的蛇慢慢爬进被窝的感觉,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南宫止淡漠看着北辰琸肿大的脸,眼睛肿得眯成了一条细缝,废死已久的心头浮现一抹爽意。
他道:“不失望。”
未来还很长,他们以后再较量。
这算什么?
一点点回礼而已。
北辰琸被他这副淡然度外的态度激怒,大声吼:
“果真是你害我!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去告诉怀乐,这条蛇是你为她准备的。你就是潜伏在她身边的毒蛇,继续留着你,她早晚有一天,会像现在的我一样,被你反咬一口。我看她还会不会留下你!”
对,这混账玩意敢阴他,那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六岁的女孩子最怕毒蛇虫子,他要去怀乐跟前告发南宫止。
只是还未等他动作,站在门口的少年衣襟往旁边挪,给他让路。
“这事,我已同公主说清楚了。殿下与我的说辞不一样,但我想,公主更信我的话。”
南宫止低头,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把这事闹到公主面前,这才故意现编了个谎言套住北辰琸。当然,如果套不住,他亦淡定。
他一外来质子,无权无势,如何能弄到一条西域毒蛇?
这条蛇,本就是北辰琸托人找来的,打算让他用在公主身上。
他没用,公主那边,他便问心无愧。
倒是可以趁机,利用此事再参北辰琸一本,将毒蛇一事彻底盖他头上。
三言两语,北辰琸清醒过来,知晓其中厉害。
首先,南宫止一个与下人无异的质子,如何弄到外邦毒蛇,说是他弄来的倒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