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回:“一个时辰,尚未来得及。”
“那你现在去?”
“时限已过,这是公主新的命令吗?”
“哼,如果我说是呢?”
他没犹豫:“那我去。”
安染起身,慢慢走上前,小小的腰板挺直,叉腰望他:
“你很聪明,我也不笨。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可以欺负我。”
南宫止准备走的,见她过来,便停住。
先前她刻意强调一个时辰,但是要去宫刑的话,一个时辰压根来不及。他斟酌一番,估摸着长公主并非真的要他当太监。才六岁的小姑娘,会心软,自己心中也存了一丝侥幸。
到方才,她咄咄逼人,那丝侥幸破灭,他亦接受。选中她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对别人狠之前,必须对自己狠。
没什么,去就去。
然而再到现在,小姑娘昂首挺胸到他跟前,把话挑明。
他才惊觉,她早已看透了他。
从他出现,是他的局,亦是她的局。
小小年纪,倒是聪明,他选对了人。
这一刻,他不知怎地,紧绷的心有了一丝松懈,郑重承诺:
“我不会欺负公主。”
安染哼了声,她可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
看着这个比她也高不了多少的少年,板着小脸,恶狠狠的威胁:
“谅你也不敢,你若背叛我,我就让你成为真太监。”
南宫止微愣。
这意思是,不欺负不背叛她,就不用当太监了吗?
看着女孩软嫩可爱的脸蛋,他的心底,好像生出些浅浅不明显的开心。
“发什么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想利用我扳倒北辰琸?没门!”
安染实话实说,他故意接近,她成全他。
谁也不欠谁了,以后的日子,她可不会帮他出头。
南宫止与她对视,一双眼睛沉静似海,深不见底,声音总带着一丝脆弱感,低低冷冷:
“我没这么想。”
他是真的没这么想,北辰琸,他会自己对付。
来她身边,他唯一想要的,是一个成长的机会。
“想也没用!”
安染把话跟他挑明,娇声说:
“我知道你今天是冲着我来的,我不介意收下你。但是我要你承诺,永远忠臣于我,不可以背叛我。”
话落,少年单手举起,三指举向天发誓:
“我南宫止在此起誓,永远对怀乐公主忠臣,绝不背叛公主。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安染坏笑,逗他:
“你对北辰琸也发过毒誓?”
少年淡声:“没有。”
既然收下他,规矩威严也立了,那也没什么好矫情。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能不能培养成真正的忠臣,且看未来。
当下嘛……安染摸着肚皮转身,听到后面的人自觉跟上,弯唇笑,脆声道:
“我第一次收人呢,别让我失望哦。”
南宫止还没来得及说话,迎面砸来一沓纸。
他接过,就见小公主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指着他:
“咳,每个字,你抄九遍,我抄一遍。以后所有的课业都是如此,我一你九。南宫殿下,开始吧,让本公主见识见识,你有几分能耐!”
作者有话说:
都是亲生的,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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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白切黑质子×娇纵长公主5
南宫止的字, 丑的一言难尽。
他没上过学,六岁到北凉至今,认得字还不如安染多。
写作业完全就是照葫芦画瓢,凑出来的。
字体歪歪扭扭不成型, 观感极差。
沉默着交到小公主手里时, 他抿唇不语, 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拢紧。
圆润的小姑娘没对他的字做任何评价, 胖胖的手指头挨个数, 从一数到九,再轻轻搭上她自己写的那份, 合在一起, 正好够十份。
“你想吃什么, 去问阿檀要。”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扔下这句话, 她撑着下地,离开视线。
没一会, 大宫女阿檀进来。
这里的人, 都叫他殿下。
南宫止面色不改,微微垂眼, 回她:
“我不挑食,能吃饱就行。”
清荷与小德子已经吃过晚膳,阿檀给他重新准备了一份。他只说吃饱, 阿檀便在分量上下了点功夫。
等两荤两素一汤加一大碗米饭端到南宫止面前, 瞳仁微怔, 盯着桌面出神。
他们三人住在西厢院,三间房, 一人一间。
待送饭宫人离去, 清荷和小德子从屋里出来, 眼泪汪汪。
“殿下,趁热吃吧。”
“长公主比二皇子好,起码管饱。”
小德子今年十四,年纪大看得也透彻。
从南宫止不去净身直接来紫薇殿,又毫无异常地回了西厢院,他约莫猜到,殿下兴许,不用当太监。
想想也是,才六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做出那般残忍血腥的事情。
南宫止没说话,他没读过书,抄字全靠硬抄,不得笔法,费劲难受。
手腕这会还止不住发颤,疼意往心口钻。
但他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动,发了狠似的抄起筷子闷头大口吃饭。
削瘦的脸庞被撑出高高一块,经脉纹络一鼓一鼓。
住在紫薇殿,没人特殊照顾他们。
可只要手脚麻利,做事勤快,生活相比以前好了太多。
吃完饭,可以洗热水澡,有新衣服换。
清荷和小德子穿的统一宫女太监装,南宫止另外得了两件新衣裳。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搁在床头,他早早睡下。次日早早起床,去正殿门口候着。
待穿戴整齐的精致小女孩出来,他自觉接过书袋。
安染没说什么,今日课业完成,她背脊挺得格外笔直,昂首阔步,明媚骄傲。
12岁以前,入学按年纪分。12岁以后,才会将男女分开。
一群几岁的小孩子,有男有女。
南宫止虽年纪大些,有九岁,但因为营养不良,发育不好,只比六七岁男孩子高出一点,并不显突兀。
且和他站在一起的是长公主,更没人敢说什么。
夫子检查课业,瞄安染一眼。
见小公主坐在第一排,将十根手指头全部搁在桌面。
雪白娇嫩的小手印着沉沉木色,嘴巴一噘,秀眉一拧,不高兴地吩咐一旁的书童:
“还疼着呢,给我吹吹。”
夫子:“……”
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好歹写了一遍,没全让别人代劳,也算给了面子。
他别开脸。
少年仍按照吩咐,轻轻给她吹了几下。
只是这样简单的小事情,就可以换来求学问的机会,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做北辰琸书童时,他不被允许进入课堂。能进去的,是皇帝为二皇子选的另外两个世家子弟,他负责看大门。
“好了。”安染揉揉手,疼是真疼,演也是真演。
今日仍然是八个字,重复同样枯燥的事情,结果就是,越来越无聊,她睡得越来越早。
南宫止认真听夫子教学,余光发现她睡着时,脸上表情莫测。
当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不屑一顾。
所有学生都是,男孩子带男书童,女孩带婢女,唯有长公主,一女孩,随身带着个九岁男孩。
外人面上不敢说,底下早传了个遍。
这个消息传到皇帝北辰晁已经是下午,北辰琸一下学便跑去找他。
有样学样,北辰琸算是明白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怀乐总到父皇跟前哭一哭,卖委屈,再撒个娇,就什么都有了。
他也来哭,未踏入门槛,便已声泪俱下:
“父皇!求您为我做主!怀乐她……她真的好过分。”
此时尚不到美人献殷勤的时候,屋内只有北辰晁一人。
北辰琸眼睛一亮,好机会啊,没旁人打扰,他发挥的余地可就大了。
重重抹了把眼睛,迎着帝王的目光,哭着说:
“怀乐她竟敢用金牌抢走我的书童,金牌啊,那么贵重的东西,父皇亲自送的,她却用在这样的小事上,简直儿戏。”
北辰晁二十有六,长得颇为英俊,骨架宽,性子温和,鲜少与人动怒。但是除了怀乐,谁也不亲近。
放下手中毛笔,他也没看这个二儿子,语气辨不出喜怒:
“怀乐才六岁,你指望她做什么大事?”
他也没明着讲,不过听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追究怀乐抢人的事情。
北辰琸本来只是装着委屈,这下,是真委屈。
“父皇!怀乐她……她这是明抢!”
坐在伏案后的男子缓缓抬头,幽深目光隐隐闪烁北辰琸看不懂的光芒,他觉得有些奇怪,又感到一丝畏惧。
冷不丁听他变了声:“难道不是你先惹她?”
北辰琸如坠冰窖,他这是,又来晚了一步吗?
让怀乐捷足先登,先告了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