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路景延开口沙哑,别开脸去走到外间催促瑞麟,瑞麟恰好端着铜盆毛巾赶来,被路景延接过去,拒之门外,“把门守好,别让云真过来。”
瑞麟一怔,“您一走,四小姐就跑到郡王府去了。”
也好,省得多事。
路景延关上门,再行至床边又是另一番光景。柳砚莺已满身潮红,费劲将束胸扯得松松垮垮,白布条半遮半掩,与肤色粉白相间。
路景延就是闭眼不看,那画面也牢牢烙印脑中,挥之不去。
他行动不便,此时卸下笨重甲胄,任劳任怨打湿毛巾从她脸侧擦起,这点沁凉像是她行走沙漠的甘霖,捧着他的手背就是不愿撒手。
柳砚莺睁眼呢喃,路景延听不清,迟钝弯下腰去。
“我要…要……”
路景延喉结滚动低沉问:“药?你要解药?”
她闭上眼痛苦地摇摇头,伸手攀着他两肩,使出浑身解数用嘴唇够上他眉眼,说话间轻轻扫过他眼睫。
“我要……你。”
屋子里霎时静得连掉下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路景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听见衣料的窸窣声,唇齿交锋的撕磨声,他思绪跟不上动作,待回神已与她纠缠在了一处。
这和梦中是截然不同的感受,说来可笑,二者之间哪来的可比性。
幻梦皆是想象,想象总是完美,她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完美。
正因如此,柳砚莺才喊一声疼,他便咬着牙缴械。柳砚莺疼得神志清明了些许,留意到他窘迫,皱起眉毛颇为焦急,“这就没了?”
路景延第一反应居然是笑,沉沉问她:“你知不知道有的话在某些场合是断不能说的?”
柳砚莺哼了声,那药效催得她真的因此感到生气,“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但凡她现在有能力思考都说不出如此挑衅的话语。
路景延认真作答,“我也不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毕竟此前也没有任何相关经验,“但是我们可以试试看。”
一听还有后续,柳砚莺又乐意了,蹭过去亲亲抱抱,对他肌肉虬结的手臂爱不释手。
很快她便为适才的口出狂言感到悔不当初。
最叫她无地自容的是药效伴随时间逐渐减退,路景延的体力和她的记忆却丝毫没有消减的迹象。
事都是自己引发的,后果却没有能力承担。
屋外瑞麟早不敢再待,换了安宁守在外边,天色逐渐擦黑,里边的人也不知饥饿。耳听那羸弱的呓语从“还要”变成“不要”,磕磕碰碰的动静也终于归于寂静。
第38章
成家立业,自古以来二者密不可分,路景延身为庶子在及冠后搬出郡王府,其实并不完全符合规矩。
按常理说,他该带着妻儿分家,可偏偏他是个天生反骨,只立业,不成家。
平旸王夫妇之所以能纵容这个决定,其实是因为路承业。
毕竟庶子是军中校尉,世子却一事无成,再叫两人都待在郡王府,一个弯不下腰,一个挺不直背,见面都难堪。
既然路景延已搬了出去,平旸王妃也有意将他的婚事提上日程。
人选从来是有的,她自己的亲外甥女刘妙儿。
妙儿年纪尚轻,年末方要及笄,婚事现在定下,待到明年年初行礼过门,和承业错开,时间很是宽裕。
吏部侍郎的嫡长女,配给路景延绰绰有余。
常翠阁。
路仙柔听闻路承业匆匆出府又匆匆赶回,随即登门造访,问他发生何事,难不成柳砚莺舍得下银子没去赴约?
路承业被路景延撞破后,回来一路都在悔恨,“偷鸡不成蚀把米,你往后再别给我出主意,我怕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路仙柔心下大惊,“怎么了?她早晚都是常翠阁的人,该是一心向你的,那药又不害人,只增加情趣,确保此计万无一失而已。”
路承业重重一拍桌子,“那药怎么样我是不知道,我连她面都没见到!”
“这是什么话?”
“你不是跟我说三弟今日接待吐蕃使节吗?”
路仙柔困惑:“是吕濛亲口透露的。”
路承业长吁口气,“人让他带走了,当着我的面。”
路仙柔听清了,却不信,“什么?”
路承业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这下怎么办?他全都知道了。”
路仙柔惊呆片刻,缓过来还算拎得清,“大哥担心这个做什么?柳砚莺本就是你的人,这点府里大家有目共睹。大哥该担心的是柳砚莺她…她用了药,这会儿和三弟他,他们。哎唷,你见了他跑什么?你该拦住他的!”
路承业这下也愣了,“你是说…”
路仙柔没来由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大哥!你怕是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路承业起身欲赶往路景延府上,被路仙柔和王二拉住。
“这会儿不能去,都过去那么久,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路承业气不过仍是要去,路仙柔晓之以理,“没准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听到这路承业果然缓和了些,她继续道:“若已经发生了,那无可挽回,若还没发生,咱们就将这事先掩盖过去,别闹大了。”
这事府里闹大了事小,但他婚期将近,捅到勋国公府才是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路承业一把将路仙柔拉着自己的手甩开,“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外间来人通传,说路云真来了。
二人听罢具是一愣,她怎么会来?
将人请进来后才知道她是来找二姐姐的,哭着进来说出事了,哥哥看到信,将她凶了一顿。
路仙柔见背锅的来了,当即祸水东引将矛头转向她,可怜路云真因为传封信,一天挨三顿骂。
*
另一边。
柳砚莺哼哼唧唧面朝里地躺着,脑袋里像是有根筷子在搅,她事后睡了半个时辰,醒过来头昏脑涨,是那药效的残余。
安宁轻声在柳砚莺床边问:“砚莺姐姐,扶您坐起来喝点粥?”
柳砚莺的声音轻飘飘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出去,别烦我。”
床上被蹬得乱七八糟,她也毫不避讳,一滩烂泥那样在床上瘫着,若不是路景延起身后替她在地上捡起被子盖着,这会儿她还不知冷热地一动不动,活像咸鱼晾在屋顶上。
不是因为路景延,他还算体谅人,动作温柔又漫长,而是那药的余劲全都在头上,比喝醉了酒都难受。
安宁坚持道:“您用一点吧。”
柳砚莺胳膊压麻了,翻个身,正面朝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路景延洗过澡穿着整洁进屋,眼神遣退屋里收拾的女使和婆子,端过粥碗在床边坐下,轻拍她。
“起来把粥喝了。”
柳砚莺掀起眼皮斜睨向他,仍是不动,只语调变得黏糊一些,“我不想喝。”
路景延拿勺子翻了翻热粥,“不吃饱怎么跟我说那五十两的故事?”
柳砚莺本来还赖着想多撒撒娇,听他说完顿时清醒了些,想起自己是怎么中得迷情药。
是她贪图五十两银子,背着路景延去了路承业的外宅,差点没能囫囵地回来。
虽然现在也不囫囵了,不过路景延也没在她那讨到好,后背肩膀全是抓挠的痕迹,活像和猫缠斗不死不休地打了一架。
柳砚莺哂笑着支起上身,薄衾顺光洁的两肩滑落,“我没力气,三爷喂我。”
既然路景延要她起来喝粥,那她就借这碗粥试探他态度。
他态度果真不算恼怒,还卷起半条袖子,亮给她看上边隐隐约约的肉粉色抓痕。
“你的没力气就是把我抓成这样?”
柳砚莺咬咬下嘴唇,眨巴眨巴,伸手碰碰他肌肤凸起的纹理,“这是我干的?我自己都不知道。”
路景延笑了声,勺子在粥碗里搅搅,“不要以为现在装乖就可以逃过一劫。”勺子一顿,“你要那五十两做什么?”
柳砚莺表情瞬间蔫巴了许多,只看着那粥碗道:“没想好,就是想要五十两,谁能拒绝得了五十两…”
“没想好怎么花?这不像你啊。”路景延舀一勺清粥在唇畔吹凉,喂到她嘴边,“不想说也没事,横竖这五十两已经打了水漂。你都这么倒霉了,要再逼你说原本打算怎么花那钱,像是揭你疮疤。”
柳砚莺一口粥差点噎住,干笑道:“谢三爷体谅。”
默默无声喝完半碗粥,柳砚莺摇摇头推开路景延再度喂过来的手,“饱了。”
“就吃这么点?”
“吃不下了。”
“再吃点。”
“那就再吃一口。”她张开嘴凑上去,含了勺子里的热粥在嘴里,咕咚吞下去。
路景延喉头一动,见她又光溜溜躺回去,从柜子里拿了件自己的中衣丢给她,“穿上回你自己屋里,让人给你预备了热水,去洗洗。”
听他赶人,才得他温情投喂的柳砚莺瞬间愣住,攥着那中衣惊愕看向他。
路景延语调如常:“这屋要打扫,不是赶你走。”
柳砚莺在乱糟糟的屋里看了圈,知道他不是找借口,点点头应下。
又怕不保险,两手搭到他腰带上去,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三爷不会翻脸不认,…三爷不会翻脸不认的吧?若老夫人知道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没准就不接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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