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饭真诚无比地抬起头,信誓旦旦地对着陆星画开口。
“我是说时间尚早,您又没个体己人在寝店等候,冷榻冷被,漫漫长夜,孤枕难眠,这么急匆匆回去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嘲笑自己?
他嘲笑自己没有女人?
戒饭他竟敢嘲笑自己没女人喜欢?
“呵,呵呵。”
陆星画冷笑一声,压抑着一腔怒火,矜贵的脸上蓄满冰霜。
“没人暖被?呵呵,好,很好,我现在就罚你......”
“不不不,我可不,我对男人的被窝没兴趣。”
戒饭以为陆星画要罚自己为他暖被,吓得连连摆手,一脸的忠贞不阿。
这要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讨媳妇儿了。
况且花不语姑娘就在隔壁,要是被她知道两男人睡一个被窝,怕不会误会自己什么。
这太子殿下愈发邪恶了。
陆星画邪恶而俊美的脸上突然呈现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你给我暖被?想得美!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半步,我去哪你去哪,夜里就在门外守着。不,就在塌边守着!”
守在门外,他还怕他偷偷溜去隔壁屋献殷勤呢。
呵,男人。
一个两个的,送好吃的,送花,送好玩的,讲两句好听的,讲几句恭维的话。
以为这就是追姑娘的手段吗。
一个个被哄得嬉笑颜开,云里雾里,成何体统。
他就是看不惯戒饭贼兮兮对她好的样子。
还有叶风。
令人费解,她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什么人。
戒饭愁眉苦脸:“殿下,您把我拴在您身边,我可怎么跟心爱的姑娘约会啊,不能您对女人不感兴趣,就剥夺我谈情说爱的全力吧,您这叫扭去,心里扭曲,得让宫内老中医好好开几副药调理调理。”
自己扭曲?
自己扭曲还不是花不语那颗绝情丹害的!
陆星画再也无法控制怒意,面上表情与祭祖上坟时有的一拼。
他一脚踹在戒饭臀部,声音冷冷而来:
“听好了,只要我不成亲,你就休想成亲!”
啥?
等他成亲?
这不是要活活等死人,熬死人吗!
戒饭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却仍心有不甘,他指了指不远处,愤愤开口:
“殿下,您看这里,我看到一只狗?”
陆星画盯着戒饭:“胡说八道,府内哪里有狗!”
戒饭不慌不忙:“哦,是单身狗,就在我眼前,您自个儿看不到的。”
说完,愤愤不平地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回得房内,早有下人候着为陆星画脱靴更衣。
陆星画却烦躁地挥手呵退众人,满脸都是不悦,于屋内来回踱步。
这一日,他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
似在逃避什么,又像在等待什么,仿佛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忘记另自己心烦意乱的事。
可是,让一个骄傲的太子心烦意乱的事情是什么呢?
戒饭低着头,想问,又怕引火上身;不问,实在忍不住好奇。
终是好奇战胜了理智,他揉着仍旧隐隐发痛的屁股凑到陆星画面前:
“殿下,您急着回来,又不更衣,可是急着想见谁吗?”
被戳中痛处,陆星画煞时间变得气急败坏。
“胡说,我谁也不想见!”
“不想见您倒是换衣服哇!”
“我换不换衣服用你管!”
“我也没管啊,我又不是您的内人。”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连内殿侍卫来报都没注意。
侍卫从未见过陆星画如此幼稚可笑的行为,一时有些呆楞,连忙低头匆匆请示:
“殿下,花不语姑娘说要见您。”
陆星画一个不耐烦地挥手:“不见,没看我正忙着呢!滚开!”
侍卫一哆嗦,不敢多说什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弯着腰忙不迭就要退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
“等等!”
陆星画沉沉的声音于背后响起:
“谁?谁要见我?”
“是……花不语姑娘。”
陆星画嘴唇紧抿,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异常古怪。
“她?她见我有何事?没看我正忙!不见!”
陆星画看了看戒饭,有些慌乱地开口,态度坚决地表明自己的决心,生怕被戒饭看出些什么。
“殿下若是不见,我这便去回了花不语姑娘,让她别等了。”
侍卫说完,低头退步,眼看就要退出门外。
“等等。”
陆星画敛了敛神色,自顾自开口:
“她被夷人所掳,本就是事出蹊跷,更关系我太子府声誉,确实要问个清楚的。”
说完,不等屋内两人有所反应,便箭一般旋了出去,直奔云锦书屋内而去了。
戒饭在背后看得一脸茫然。
“殿下这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隔壁房间,云锦书早就想好了说辞。
这陆盛国看似民安业盛,实则险象环生。
一如自己的造星计划,看似顺风顺水,又是选秀又是直播,实则毫无根基,动辄便被拦腰叫停。
或许是自己的方向出了问题?
经过慎重思考云锦书决定——战略不变,改变战术。
比如在对待陆星画的态度上,此前自己或许过于现代化了,导致与他之间产生了许许多多矛盾。
无论如何,符合国情的,才是被需要的。
21世纪的云锦书可以存在,牧云国的小娇包云锦书亦不能丢。
想来自己也是细皮嫩肉小萌女一枚,这次的劫,可不能白受啊。
她决定演戏。
陆星画一进来,云锦书便含了两滴泪珠于眸内,将落未落,委委屈屈。
“太子殿下~”
她哭了,她委屈了,他却得意了。
第八十五回 云女设圈套
想来自己也是细皮嫩肉小萌女一枚,这次的劫,可不能白受啊。
她决定演戏。
于是,他一进来,她便含了两滴泪珠于眸内,将落未落,委委屈屈。
“太子殿下~”
声声掩抑声声思,无尽心事婉转其中。
未成曲调,情已到位。
陆星画他…他惊呆了。
如果说,他见过嚣张跋扈的云锦书,比如她敢独闯太子府,一点没在怕的。
他见过伶牙俐齿的云锦书,出口成脏令自己哑口无言。
他见过奸诈可恶的云锦书,惯会使一些投毒放药之类乱七八糟的恶作剧。
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云锦书。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不是那令人憎恨的野丫头,而是自己的宝贝妹妹陆星禾。
不,甚至比禾禾更人怜惜。
毕竟禾禾的委屈撒娇是有恃无恐的,她知自己的委屈必然能得到回应。
而云锦书的委屈却含了丝丝若有似无的自怜、担忧、试探、敏感。
是一种绝望之中生出的柔弱天性。
她含着眼泪的双眸微微低垂,纤纤玉手拿着罗帕轻轻擦拭眼泪的模样,看得陆星画心中一阵颤动。
愣怔片刻,他反而释然,也更加自得了。
姑娘家嘛,说到底都是水做的,或许平日被父母兄妹宠坏了的,是刁蛮任性了些,可总归都是虚张声势,总还是需要依赖和呵护的。
比如禾禾,比如她,花不语。
她的那些张牙舞爪,不过是一层纸衣罢了,生生被人掳了去,试问哪个女子不害怕。
她怕了,她肯定怕了。
她甚至哭了。
这个发现甚至让陆星画生起一种不言说的自我满足感来。
都道世事难料,岂知人的情绪更加难以捉摸。
躁火满身的陆星画进得房来,有一火车的长枪短炮要与她理论。
可还未说话,只瞧这一眼,胸中的烦闷俱已烟消云散。
她哭了,她委屈了。
他满意了,他得意了。
在他面前哭啼啼撒娇。
大概,她终于满足了他一个骄傲男子的自尊心吧。
不得不说,男女之间的博弈确实魔幻。
一个委屈哀婉的小眼神,有时竟然胜过千军万马,胜过泻药、胜过绝情丹。
想至此,陆星画冷若冰霜的眼神逐渐“转暖”,但又不欲转得太快,故而在冷与温,抵触与关怀之间胡乱窜动,更显古怪异常。
“你,你哭什么。”
对云锦书冷眼冷语他可以,柔声关怀他却不会。
很突兀的一句话,却是陆星画挣扎酝酿了半天才问得出来的。
旁人未觉有何异样。
只有门外的孟引歌。
“你哭什么”几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话中带着不易觉察的无奈与宠溺。
她被狠狠一激,浑身一颤,一股妒火猛然上升。
男人,一旦问出“你哭什么”这样的话,他就已经输了。
若不是有丫鬟在侧,她几乎忍不狰狞的目光,恨不得将云锦书撕烂了。
是她,都是因为她!
以为云锦书被罗布抓去自己便可高枕无忧,哪知她竟如此狡诈,竟能活着从那残忍冷血的夷人手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