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望殿下早日归来,否则西北局势恐有突变……”
谢恂收下,看过,又交换给汪前,不置可否道:“不急。”
汪前:?
他求助地看向旁边的玄衣男子,十一。
他们西北军向来不认别人,只认殿下。若殿下迟迟不归,他们可怎么办呐?
十一僵了下,默默别开视线,看向无人处,全当没看见。
殿下的意思,谁也猜不透。
他可不要凑上去找霉头。
*
三日后。
淳康侯府的轿子停到京城广济寺门前。
一个看着面嫩的小厮鬼鬼祟祟跟到另一个小厮旁边,悄声道:“小姐,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那个小厮低着头,也悄声:“我没事,你快站回去,别让别人注意到。”
说罢,他掀开轿帘,扶淳康侯世子出来。
广济寺住持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韩厉来了,行了个单掌,道:“阿弥陀佛,施主再临寒寺,善哉善哉。”
韩厉亲切笑道:“上回住持与我说的话,回去后我细细想来,竟十分有些启发。今日我打算来这住上几日,可要叨扰住持了。”
两人边客套,边往里面走。韩厉趁机回头,瞪着眼睛故作严厉道:“来福,还不快跟上?”
梁蘅月:……
说好不要叫来福这个名字的!
她瞪回韩厉,吓得对方收回视线,暗地里摆手“认罪”,方才跟着众人到了寺庙后院香客所居的厢房。
韩厉自然是与住持屋内相谈。梁蘅月守在门外听了会,实在对那些佛偈佛经啊什么的无感,边自己走远了寻开心。
这广济寺清净庄素,寺内除了缕缕而上的香火,便是脸色如寺院砖墙一般古板的和尚小师傅们,梁蘅月看了会便腻了。
就不该信了世子哥哥的鬼话!
梁蘅月扯着袖子,边走,边看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院落。
寺内西南角,种有常青灌木,院中心放着一顶不再使用的旧鼎……
这个地方好像在哪见过?
梁蘅月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这里怎么与《书生贵婿》中,小姐和书生私会的地方一模一样?
而且这里也叫做广济寺!
难道书中情节,真的隐喻了现实?
书中原文写到:“入口极宽敞,待入了小院,灌木遮掩,杂草丛生。瑛瑛见四下无人,走到那废鼎旁,伸手一摸,边摸到一个特制的关节,
瑛瑛按照记忆打开关节,摸出一张纸来,正是章生送给瑛瑛的情诗。”
梁蘅月定定地注视着面前废鼎,心下逐渐升起了一个念头。
她慢慢将手伸进了那口废鼎。
光滑、光滑、光滑……她摸了一圈,手指下都是光滑的材质。
梁蘅月泄了气,怀疑许是自己想错了之时,手下突然一动!
一块四四方方,印章大小的关节!
她慢慢抠开那个关节。
立面什么都没有。
梁蘅月皱着眉,将那关节放回、塞好。
或许,书中的情诗,便是卢鸢那天偷偷送给她,让她独自欣赏的余杭的诗作?
而《书生贵婿》,一则可以在卢鸢与余杭之间传递信息,一则可以送给她看,怂恿她逐渐生了“榜下捉贵婿”的心思?
梁蘅月后心逐渐生出冷汗。
这般周环,若不是她疯了,便是卢鸢余杭当真好计谋。
为了让她嫁给余杭,竟费了这么大、这么长远一圈周折!
梁蘅月只觉得浑身发抖,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般,站在原地,挪动不得。
半晌,院外传来道熟悉的女声。
梁蘅月扶着废鼎,动弹不得,耳听那女声越来越清晰,忽然被一道力量扯开。
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手被锢住,嘴被捂紧。
背后靠着一个温热的坚硬,她愈挣扎,背后之人愈用力。
直到她挣扎渐弱,一个有些凉意的气息凑到耳边:“不想被发现,就别叫。”
气息打到耳垂,激起一片酥麻的小疙瘩。
梁蘅月缩了缩,却没再动。
好像直觉,觉得他不会对她怎样,并且依赖他。
谢恂微微低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看回院中。
两人躲在半人高的灌木中,一蹲、一半跪,竟然意外的贴合。
卢鸢让小侍女守在门口,独自走到废鼎旁边。
她伸手摸了摸,确认关节完好,没有被人发现,才放下心,换小侍女过来。
卢鸢问道:“你打听清了?世子真要在这里住几天?”
“是的小姐”
卢鸢抚掌,眼底闪过志得意满的笑意。
真是天助她也!本只约了余杭,想要商议之前的事。没想到世子哥哥竟也来了,正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没有梁蘅月在一旁搅和,世子哥哥定能发现她的好!
卢鸢主仆二人又说了些什么,梁蘅月这边隔得远,听不真切。
梁蘅月胸口一撞一撞的,有些气喘。脚下踏着积雪,雪水化了,浸入鞋子十分冷湿。
她不适,挪了挪身子。
下一秒,身后男人闷哼一声,斥道:“别动!”
?
梁蘅月委屈屈地原路返回。
又来了又来了是吗?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便发神经,训起人来?
她没忍住,别别扭扭嘀咕:“我袜子湿了的……”
谢恂冷冷地盯着怀中小姑娘。
此处缝隙狭窄,满目都是梁蘅月细白的后颈,空气中盈满了少女独有的香气。
越压抑,越难耐。
他起身,看都不看她一眼,居高临下道:“佛门重地,岂容你一小厮乱闯。”
男人鼻音听起来很危险,“还不回去找你主子?”
说罢,落荒而逃。
梁蘅月扶着膝盖,腿麻得很,一时站不住。
一直确定男人走远了,她才随手侩起一抔雪,往男人的方向扔去。
阴晴不定的大变态!
*
回到厢房。
莺儿还老老实实站在门外,梁蘅月恨铁不成钢,把这个老实姑娘拉到廊下坐好。
她眼神指指屋内,气愤道:“一直没出来?”
老实莺儿点点头。
梁蘅月一挑眉,反倒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咚咚咚“表哥?”
咚咚咚“表哥?”
咚咚咚“表哥?”
……
刚要敲第四遍,门一下子从里面拉开。
梁蘅月讪讪地缩回手。
韩厉面色难看:“何事?亲爱的来福?”
梁蘅月气又上来了。都说了不要叫她来福!
她阴渗渗看着韩厉:“不是说带我来有惊喜?惊喜呢?给我看啊。”
光顾着自己在里面聊天是什么意思!
韩厉哼了声,“你表哥何时说过假话?”他把住她的肩,往后一转,指着那边正对着的厢房道:“看见那个房间了吗?”
韩厉自信一笑:“可知那里住着什么人?”
梁蘅月不解。
韩厉解释道:“津津书社的老板,此时正在这里短住。”
“你不是要调查《书生贵婿》的幕后作者吗?问他就对了。”
第8章 第 8 章
二人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空无一人。
梁蘅月目光询问韩厉。
韩厉摆摆手,急忙撇清自己:“这可与我无关,来之前明明跟我说老板就在这啊。”
梁蘅月抬眼,转了一圈,得出结论:“老板刚离开,应该并未走远。”
她指着桌上半盏茶。茶水温热,还剩许多,看起来老板走之前正在饮茶,突然被什么人给叫走了。
窗外忽然一声响动。
韩厉喝到:“谁!”,然后飞身出去,拿住了一个小厮。
那小厮立刻就招了,哭道:“我、我是奉命行事啊,贵人放了我吧。”
韩厉与梁蘅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厉声问:“奉谁的命?”
“我家老板,乌诚……”他还想搪塞,被韩厉一扭胳膊,又道:“老板就是叫我赶紧回书社通知上面的人啊,别的真的没有了……贵人、您饶了我吧”
“你家老板,现在何处?”
小厮:“前院,正被燕王殿下审讯。”
*
广济寺前院。
梁蘅月、韩厉并住持一同赶到。
肃穆佛堂,宛如诏狱。
锦衣卫从里而外一字排开。绣春刀出鞘,十分冷森。
谢恂端坐于正中,光线模糊,看不清楚面目,却十分骇人,恍惚间让人以为是地狱而来的厉鬼。
住持最先行动,还没冲进去就被门口锦衣卫拦下。
刀刃发着青光,凶狠无比。
住持气的面皮发红,怒道:“佛门圣地,岂容尔如此放肆!”
本朝敬佛,他们查案子查到佛祖头上,到底有些猖狂。
守门的锦衣卫互相对视,派了一人进去通报。
光线不到最里头,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黑黢黢一片。
待那个锦衣卫从里面得了话回来,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那锦衣卫清清嗓子,直言道:“殿下说,若方丈也想进诏狱溜一圈,便继续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