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诱人的条件呐!
谢恂气急反笑。
她脑袋里成天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他乃嫉妒韩厉比他更亲近她,何时变成了想与他二人共争一条小畜生的宠?
再说了,他要做边做与她成对的亲亲阿爹!
怎可屈尊韩厉之下,作他劳什子的干爹!
他阴渗渗地磨牙,低沉道:“小姐要我帮你养儿子,这样重要的事,难道便想一个干爹的牌坊就将我打发了吗。”
梁蘅月委屈极了,不知道怎么了又惹到他脆弱易碎的神经,和敏感多思的“亲情”,
她瘪嘴,无措道:“那殿下到底要怎样才能同意嘛……”
谢恂神色稍缓,目光则依旧是满满的嫉妒。他皱眉,开出条件:“我要做阿爹,让韩厉放弃抚养权。”
然后得寸进尺,“至于取名吗,本王赐它一名,唤阿哼,可好?”
梁蘅月:!!
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下意识拒绝道:“殿下故意侮我!”
谢恂笑了笑,“小姐这是何意?”
梁蘅月瞪他。
明明气势很盛的,准备吓一吓他。
可是在男人眼中,却是眼角眉梢皆为风情。非但没有气势,反倒娇怯勾人。
他声音哑了些,“好脾气”地给她解释,“小姐误会我了。它是阿哼,取因这东西爱哼唧,而小姐唤阿蘅,”
他说到这里,声音略有凝滞,
他是卑鄙的窃者,未经她允许,故作正经地唤她阿蘅,
谢恂眼神黯了暗。
片刻,喉结上下滑动地剧烈:“……我何曾侮了小姐?”
梁蘅月被他绕了进去,大脑一片空白。
恍惚中,好像觉得他说得有理。
小雪狼却然是爱哼唧的,叫阿哼也……显得颇为亲昵?
她怔愣之际,
谢恂趁虚而入,连哄带骗,“那么现在,我便是阿哼的亲阿爹,小姐也同意了,是不是?”
梁蘅月无声地张了张嘴。
她下意识拒绝,“这不大、”
却见谢恂视线落到小雪狼身上,问道:“阿哼,叫声阿爹来听听。”
小雪狼很殷勤地,前腿搭上新阿爹的胫骨。
雪白茸茸的头拱进新阿爹充满安全感的腿间。
……堪称几千年后世人所说的,舔狗。
梁蘅月瞠目结舌。这个小家伙,未免也太没有气节了吧?
她一股脑儿脱口而出,闭眼挣扎道:“这不大好吧!”
韩厉笑了笑,带着威胁之意:“什么不好?我不配做它阿爹,韩厉却配,是这个不好吗?”
梁蘅月立即闭嘴。
摇头。
完全倒戈。
*
另一边。
谢斯然带着余杭无功而返。
大殿之上,谢载元将信将疑:“真的没找到?”
谢斯然拧眉,沉重地点了点头。
谢载元忽然一掌拍到桌子上,怒道:“废物!”
殿内众人皆是一颤。
皇后被他吓到了,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儿子,又挪回谢载元脸上。
圣意难测,昨日圣上还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今日便如此这般在意。斯然说没找到,那便是谢恂死了,人间蒸发了,也与斯然无关呐!
好一会儿,她柔弱劝道:“圣上,先别着急,谢恂这孩子是我大晁的子嗣,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啊。”
她说得极为隐晦。
在座各人却都明白了。
又不是第一次来。多年中谢恂早就比大晁任何一个将帅还要熟悉夷山的地形,况且夷山乃皇家所管,从无猛兽,最是安全。
若遍寻无果,那只能是……掉进什么暗洞,或是猎人荒废了的陷阱,
十年、甚至百年,才得以重见天日了。
谢载元神色依旧凝重,低沉地喃喃自语道:“只怕找不到才不好。”
他声音极轻,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失犊老父的出神之语。
只有皇后站得近,听清楚了他话中的深意。
她瞳孔猛烈缩小,心下震惊。
难道圣上当真掌握了什么证据,能证明燕王却有反心,所以才在京中如此防备他,软禁着他,并且现在宁可见到亲子的尸首,也不愿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祈祷亲子逃出生天?
若她揣测的是对的,那么自己的儿子,又怎么办?
他自小未见风浪,决不可能是谢恂的对手!
她神色愈发凝重。
良久,皇后正抿唇,准备说话,忽然小太监来通报,
“圣上,梁大人求见。”
皇后心里烦躁,刚张口道,“眼下圣上还有……”
就被谢载元打断。
他拂了拂袖子,转眼间神色恢复如常,“让他进来。”
片刻,梁父疾色而入。
他先是看了一眼谢斯然身后的余杭,然后又看了一眼座上的谢载元。
谢载元会意,却淡淡道:“无妨,梁大人直说便是。”
梁父沉吟片刻,终究无奈道:“圣上,臣恳请圣上治臣教养无方之罪!”
谢载元吃惊,急忙绕过桌子,作势亲自扶梁仲平起来。
梁仲平不从,执意跪在地上。
谢载元无奈道:“朕准你无罪!梁大人,到底怎么了?”
梁父便将梁蘅月失踪一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长跪不起,恳切道:“还请圣上体恤臣的爱女之心,准臣去寻那不孝之女回来罢!”
谢载元不置可否。
他绕回桌后,重重地坐下。好半晌,室内无人出声,针落可闻。
忽然一个声音扑出来道:“圣上,微臣昨日与太子殿下同行,熟悉了夷山之地形,愿襄助梁大人!”
梁仲平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往后看,心中诧异。
谢载元看不出神色,眸色深沉,“朕还没说话,你们一个两个的,是打算替朕做决定了?”
尾音微扬,不悦之意浓重。
众人皆一惊,纷纷道“不敢”。
好半晌,见他们不再敢动,跪了一地,惊恐万分,谢载元才稍稍满意。他缓了语气,“梁仲平,你先起来。”
梁父不敢不从。扶着膝盖,颤颤巍巍地起身。
余杭想扶,却碍于圣上的威仪,并未敢起身。
谢载元又道:“小姐失踪,你心切,朕不是不能体谅,但是……”
他转折,半强制道:“但是若此时传了出去,小姐的闺名,仲平你要是不要?”
梁父当然是不要!
他来前就做好了决定。大张旗鼓也罢,名声扫地也罢!即便全京城都诋毁他女儿也罢!
他自会养阿蘅一辈子!只要阿蘅人在他手心里,其余的都不值一提!
他神色激动,正要说话,就被谢载元打断。
谢载元直接道:“此事容后再议!仲平先回罢!”
说完,竟转身入了内室。
头也不回!
*
梁父出得殿内,魂不守舍地走在宫道上。
阿蘅到底是着了哪个权贵的道,以教圣上如此忌惮,竟连寻上一寻,都不能吗?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啊!
日后难道要尸骨无存了吗?
他正出神,余杭几步从后面赶上来。
他拱手,见梁仲平没有反应,大着胆子将他拉到了一旁。
直到确认四下无人,他依附到梁父耳上,窃窃道:“老师若敢,学生有办法寻小姐。”
第29章 耳光
梁仲平暗淡的眼神霎的一亮。
他抉择片刻,终究还是急迫战胜了理智,问他:“你能找到蘅蘅?”
余杭但笑不语。
梁仲平顿了顿,恳切道:“若余大人能寻回蘅蘅,我愿意千金为筹,奉至余大人府上!”
说完,便要向余杭见礼。
余杭闻言瞪大双眼,没想到梁仲平为了阿蘅竟能做到如此!
他急拦住梁仲平,神色谦顺,“老师这便是折煞学生了!”他一副万不敢受的样子,与梁仲平慢慢分析道:“其实此事本不难办,老师只需得了圣上的首肯,派府上跟来围场的家奴去夷山上寻小姐。昨晚我与太子殿下仓促成行,人马不多,才无功而返。但夷山地域狭窄,若能搜查个三五天,想必哪怕是小姐的一丝一毫,都能全须全尾儿地搜出来了!”
梁父沉痛地点头。余杭话音一转,似是惋惜道:“只是——圣上压下了这事,老师再心急如焚,也不敢私自动身寻人了啊。”
说罢,梁父的眉头皱得更紧。
余杭见他的情绪差不多达到了他想要的程度,才慢悠悠道:“学生有一拙计。既然圣上不愿声张,老师不如另寻出路?”
梁父急切道:“什么出路?”
“突厥,那契国王。”余杭定定地望着梁父。
声音蛊惑。
“不可!”梁父厉色道,“余大人,你已经在朝为官,还请慎言!”
女儿失踪是一码事,但与突厥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更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他清正为人,尽忠为官,怎能自毁人格,求助于突厥!
梁父疾厉拂袖,立即要离开。
余杭在他身后低声道:“老师误会学生了!学生只是偶然听闻突厥人这两天正打算进夷山观景呢。”
他声音不大,却字句落入梁父耳中,“如今圣意难测,老师出不得宫门,那么小姐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