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弱弱反驳道:“有必要嘛,我手又不脏。”
片刻,谢恂一字一句的,有些缓慢,“没有。”
梁蘅月一头雾水。
他停了停,又道:“你不脏。”
“……奥。”
没再说话。到了房间内,谢恂几步并作一步,极快速地将她放到椅子上。
她依旧在怔愣懵懂,可他终于得以解脱。
从她身上的气味的包围中,苟延残喘。
默了会儿,他主动蹲到她脚下,自下而上的盯着她,声音有些沙,“我看看,”
他是说她的脚。
梁蘅月反应过来,极快速地屈起腿,双臂抱住膝盖,脚踩在椅子的边缘。
她脚早就大好,刚才纯粹只是找个借口。
没想到他当真了。
谢恂没动,定定地看着她,意味不明。梁蘅月对上他的视线,坚决地摇头,
“我没事了。真的。”
他重复,“没事了?”
距离这么近,他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传到她小腿上。
梁蘅月被这温度烫得心慌,指尖收紧又放松,怕被他发现自己骗他,小声道:“其实还有一点……但是问题不大!”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脚踝突然被抓住了。
谢恂不容拒绝地,将她的小腿拉过去。
这姿势太引人遐思。他半跪着,而她坐在上面,腿心正对着他。
纵然有层叠繁复的裙摆作遮挡。
她吓到失措,被抓住的腿不住往回躲,连声叫着“别”,
却没有用。
热度从他的手心,传到她的脚踝。好痒。
谢恂似乎一定要看过才算数,他难得温声安抚她,“别怕。”
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眼神中的情绪终于被她第一次看懂。
是虔诚。
诡异的、恍若与现实完全相反的镜像一样的情绪。明明他高高在上,而她依附他而生存。
怔愣间,脚踝任由他捉住。
梁蘅月看着他,脱下自己的鞋,然后是袜子。她下意识想呼救,这是在太不应该。
纵使这一世无心嫁娶,也不该这样的。
仔细包裹遮盖住的地方,怎么可以被男子看到。
可是她没有出声。
脚被他握在掌心中,白得晃眼。谢恂皱眉,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自投罗网。
他一手轻轻托住她的脚踝,一手转动,然后又按压她踝处的穴位。
抬眼,嗓子有些沉,“疼吗?”
梁蘅月咬唇,摇摇头。
片刻,又迟疑地点点头。
谢恂放下她的踝,没有拆穿她的小伎俩。
他起身,眼神示意她自己把袜子穿好。梁蘅月先是怔了下,然后回过神来,乖顺照做。
谢恂站在她面前。声音比刚才更哑,“你不要出去,我很快回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在她身边的每一刻,他都备受折磨。
大晁尚远,杀手暗伏,送她回府之日不知是何日。
可是他就快要无法克制自己了。
*
梁蘅月懵懵地看着门口。她想了想,决定不管他的,还是要下楼去打听一下比较稳妥。
她穿好鞋袜,站起来。
刚才被他抓住的那只脚,有些轻飘飘,像踩在柔软的棉被里。
她摇头,努力忽略掉那种奇怪的感觉。
到了楼下。
她知道掌柜的会说大晁话,便直冲掌柜的而去。待看好四周无人,才谨慎道:“老板,可否跟您打听个地方?”
“说吧。”
梁蘅月舔唇,斟酌道:“大晁的京城……不知离这里有多远?”
掌柜的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换了大晁话,反问道:“小娘子是大晁京城人士?”
梁蘅月警惕地摇头,“我不是。”
老板笑笑,没说什么。片刻,又道:“这里离京城将近万里之遥,小娘子若想去京城,那可得走上许久咯!”
梁蘅月傻了。
她下意识问道:“那么到行宫呢?”
“都波围场的行宫?那么也至少要走个三五天。”
怎么可能?京城便罢,可是他们从都波围场,夷山中的怪林而来,不过一日未到,怎可能走出了三五天之远的距离?
即便有玄青,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掌柜的温好了酒,便急着给客人送去。走之前,不忘催促梁蘅月道:“小娘子,你夫君说了,不让你随意走动,你还是快些回房间去吧。”
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待到谢恂回来之时,时间已到了傍晚。
他将东西放到桌上,转身看梁蘅月。
她如昨晚一样裹着被子,见他回来了,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做什么去了?”
谢恂愣了下,他眸色一暗,似是而非道:“四处看看。”
梁蘅月不知道他趁着下午的时间,仔细观察了来路是否有大晁的人追过来。她本意也不是要问这个,抿抿唇,又道:“殿下,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谢恂摆放东西的手一顿。
好半晌,他坐下,淡淡道:“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信我?”
他皱眉,回忆起打晕梁蘅月之后的事。
当时他已确认,不远处的人乃是那些人,便带着阿蘅往更深的地方走。
那片怪林十分诡异,他们不过行数十步,周边的景象便全部改变,再回头竟看不到原本的小木屋。直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洞口。
初初极狭窄,不过能容一人通过。走到里面豁然开朗,原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洞内温暖潮湿,空荡旷欲,足比一整座行宫还要大。
他在这一带地区征战多年,从没有发现过这个地方。
等到他背着阿蘅走出山洞,再行约一个时辰,便已经到了突厥国的渭水一带。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适合知道,谢恂自嘲似地笑了笑,突兀的转移了话题道:“我并非故意掳掠你。今早你以为来援救的人,极可能不是来援救的。”
他暗中握紧拳。
等待她的审判。
梁蘅月怔了下,无意识地“啊”了一声。
她一时没能理解,呐呐问他:“那些人,不是阿爹吗?”
谢恂神色坦诚道:“是,也不是。”
他解释,“你我孤身二人,若被人当中找到,作何解释?”
梁蘅月心中接话,当然是实话实说,一起来找丢失的小雪狼。
可是她对上他的视线,才反应过来。
孤男寡女,纵使有正当理由,但若传出去,到底难免被有心之人编排。
顿了顿,她反问:“那殿下怎知来人心有不轨?怎知不是殿下自己的下属?”
这一回,谢恂答得很是肯定:“他们绝不是我的人。”
第28章 吃飞醋
梁蘅月杠上开花,闭着眼复读机似的,“你又没见到,你怎知不是你的人?”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唯有食物的香气逐渐盈鼻。
梁蘅月皱脸,暗暗后悔。
她又冒失了,怎可以如此轻易地打探一个狼子野心之人的内情?那话本里都说了,但凡养了暗卫,便必然会训练其一套只有彼此之间才互通的法则。
秘密驯养,秘密联络。
她是想再死一回了,才会直白地问人家,你们是如何秘密联系的?
好半晌,谢恂身形微动。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小姐自己来,还是我抱你?”
距离突然被他拉进,梁蘅月抬眼,见他就站在床下。
她忙不迭往被子中缩了缩。
后面是墙,退无可退。
片刻,垂着眼可怜巴巴道:“我吃不下。”
前途未卜。
身在他乡。
唯一能够依赖的人还是个随时都可能黑化的大反派。
她实在没有胃口。
谢恂顿了顿,没说什么,转身自去桌前吃起来。
梁蘅月:……!
他怎么劝都不劝一下的!
没一会儿,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梁蘅月还饿着,可是刚刚都拒绝人家了,现下如果反悔,着实有些丢脸。
她咽了口口水,目光挪到踏下的小雪狼,“殿下,小雪狼还饿着呢,不若再买一只烧鸡啊什么的吧。”
然后她也顺便吃一点!
当然后面这半句她没说,静静地望着谢恂,
眸色晶亮,十分期待。
谢恂将桌上东西收拾好,摇头,提醒道:“这东西是你与韩厉养的,叫你阿娘,叫他阿爹,”
他似笑非笑,看她,“……与我何干?”
梁蘅月有些迟疑。下意识觉得这语气怪怪的。可是见他神色如常,似是并无深意,她又不敢胡乱猜测。
因为小雪狼确实不是谢恂所养。
而且她确实说过要与韩厉一同抚养小雪狼。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小心翼翼观察着谢恂的表情,提议道:“不如,我让它给殿下作干儿子?”
话音刚落,
他的脸越来越黑。
梁蘅月急了,怕他翻脸。她再退让一步,“而且他还没有名字,我把取名的权利让给殿下,殿下不仅可以作干爹还可以取名字,怎么样?”
他不就是嫉妒自己与小雪狼没有名份吗!这下既作干爹,又可以给它取名,可足够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