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儿却是蓦的微微一笑,垂着眸子叹道:“陛下此言委实重了些,艽儿不过是小小一妃子,又哪里当得夫妻二子。”
男人表情微微一僵,这可不是他预料中的反应。
然而女子微微垂着眸,似乎心情有些低落,男人不由得心慢了一拍,然后软了软。
罢了,自己本就见女人被害喜闹得不甚开心,想让她提提精神,又何必让其越发不开心呢。
男人眼神温柔,刚想说些什么,不料撞进女人眸底的促狭,景御帝不由得哭笑不得,捏捏女人的脸颊:“胆子果然是越发的大了,竟然作弄朕。”
秦艽儿无辜的笑道:“还不是陛下惯出来的?”
景御帝仔细想了想,蓦的发现此言确实毫不掺假。
男人望着那分外清亮的眸子,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缓缓吐出一口气,沉沉叹道:“是啊,谁叫是朕惯出来的呢。”
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
第22章 男人怕是病的不轻
珠帘逶迤, 晨间的雨露吹拂着湖面上的幼嫩枝桠,鱼跃水面溅起点点的浪花。
飞檐之上,青玉雕刻而成的凤尾竹端的栩栩如生。
殿内四角摆放了几盆散着凛凛冷意的冰块, 然而却丝毫无法拂去殿内挥之不散的燥意。
铮儿一手缓缓扇着屏扇, 小心的擦了擦额角的薄薄细汗, 躺在小榻上的女子微微蹙着眉头, 似乎有些不适。
侍女心疼的叹了一口气,思量着这么着也委实不是办法, 主子怀孕, 太医说不好待在过于阴寒的地方,哪怕是忍不住摆些冰块, 亦要适度。
小侍女心下颇为愤愤, 自家小姐自幼长在钟鸣鼎食之家,于寻常人家来说珍贵的夏日冰块亦不过是平日里的小物件, 谁想现下竟然倒冰块还得减半。
秦艽儿全身疲乏,便连小憩都睡得不大好,半梦半醒轻唤道:“陛下可来了?”
铮儿知晓前因后果, 陛下见主子难受, 便宽慰她自己必回每日抽空午时来陪她睡会午觉。
秦艽儿虽并未当真, 但男人近段时日却是一日不落,便是政务繁杂亦要抽些时间来陪她休息小半个时辰。
再有, 男人在身旁,她发现自己确实能睡得好些,于是时间一长倒也习惯了。
宫外候着的小太监轻者嗓音道:“娘娘,陛下还未到麟趾宫门。”
铮儿面容漫上一抹难言,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娘娘道:“陛下许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手脚,娘娘要不再等等”
“唔, ”秦艽儿懒洋洋的从软塌上起身,看不出有任何的伤感难过。
她晃着小脑袋,踩着软蓬的绣鞋,对着自家侍女道:“不等了,少了个男人还能睡不着不成。”
女人这话说的轻快,然而小侍女脸上却浮起一抹不愉,敛着眉头心道,自家主子自是不会有错的。
要怪只怪陛下食言而肥,倒让主子在她们面前勉力保持心情,着实可恶。
小侍女慢手慢脚的关上的殿门,待走到门外,才沉着脸色,看向方才回话的那位太监,道:“你可知陛下是因何被拖了手脚?”
太监支支吾吾,有些不敢开口。
铮儿冷笑一声,她作为秦府这般一等一的高门贴身侍女,除了对主子的衷心之外,若说没有点手腕,那是糊弄旁人的。
太监在这目光之下,陡然打了个寒战,飞快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听说陛下在御花园,有个不长眼的宫女冲撞,陛下污了衣裳,便去换了……”
铮儿却是冷淡笑问:“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这般慌张?”
事出反常必有因,想来内情自然不会这般简单。
果然,小太监又道:“……听说这位宫女长得极为不俗,便是连陛下初见都……晃了晃神……”
说罢,太监的头紧紧垂着,连半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侍女沉默半晌,然后蓦的再度冷笑了一声。
貌美?
二公子说的果然不错,世上男子皆是瞎了眼的。
旁的倒也就算了,毕竟后宫妃嫔原就不少,便是再添上几个亦无甚区别。
但万万不该,有人在陛下要来麟趾宫的路上将之截了下来。
若无事发生也就罢了,若有事……
铮儿敛下眸底的光芒,温和有礼的笑了笑。
身前的小太监蓦的打了个寒战。
景御帝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便觉头疼欲裂。
穿着一袭纯色白衫的许青炼眸底爱意动人,心脏砰砰直跳,扶上心心念念的男人手臂,小意温柔道:“陛下,您……”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大力挥开。
许青炼蓦的一怔,眸底的水光闪烁,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发生之时,却比自己想象中难受上百倍。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天,自己曾是他最爱惜的女人。
可现如今,男人望着自己的眼神无比陌生,甚至带上一抹厌恶。
许青炼死死压抑住喉间的血腥,眼神坚定,不,这个男人是她的,只会是她的。
自己这一世不仅提前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那原本就“爱”她的男人,又有什么理由不会再一次爱上自己呢。
慢慢来,不着急。
许青炼想起麟趾宫的那位,不由得眼神有些莫测。
这个女人还是如前世一般命好,不过那有怎样,自己可以赢她一次,就能赢她两次,更何况,自己事实上赢得又何止两次。
景御帝身姿挺拔,望着面前小意温柔的女人眼底染上一抹厌恶。
脑海中仿若无端添了断断续续的画面,可要仔细追寻,却是无法触碰,男人紧紧扣着额头眼睛闭了闭,缓缓嘴里蹦出几个字:“回去。”
自己这副样子,必然会让她担忧,艽儿本就怀有身孕,自己不允许任何事情打扰到她的心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孟公公恭敬道:“诺。”
许青炼微微怔愣在原地。
景御帝闭着眼睛,声音分外古井无比,缓缓道:“将她也带回去。”
他要,亲自查清楚,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个女人,脑海里冒出了那么多的画面。
且他可以确定,自己非常、非常厌恶这个女人,男人垂着的手微微攥紧,蓦的又缓缓松开。
孟公公闻言,不由得有些惊讶,余光觑着女人难掩兴奋的笑意,又瞥了眼座撵之上的男人。
孟公公心中划过一抹清明,陛下,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女人。
便是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孟公公叹了口气,到底是天家的事情,自己纵然觉得此女心思莫测,可谁又能知道,陛下的心意就可以猜透呢。
许青炼满怀期待的随着男人亦步亦趋。
可不曾想,自己只在陛下的宫殿外走了几步,便被一群黑衣冷面的暗侍拿下。
女人有些迷茫,但这只是开始。
天底下没有谁能小觑一个帝皇的力量,当男人有所怀疑之时,便是真相昭然若揭的时候。
事实上,甚至不需要女人在严苛的环境下说出的真言。
仿若人为“宿命”般的相遇,这一世,因着命运长河在某处不经意间拐了个弯,男人终是发现了藏匿于无边深处的真相。
而男人同秦艽儿所看到的“人生轨迹”却截然不同。
景御帝的眼神微微幽深。
秦艽儿微微揉了揉眉头,真诚建议:“陛下,你若是没胃口,真的不必勉强。”
攥着筷子,望着一桌子的食物久久不下嘴,真的是很伤她的胃口啊。
秦艽儿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口味,这些都是一等一的食材和御膳房烹制而成的,真的有那么难以下咽吗。
这般想着,她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清爽可口,回味悠长——实是再上品的食物了。
秦艽儿不免有些怀疑人生,当然,更加怀疑男人的品味。
在女人颇为“儒子不可教也”的目光下,男人终是回过神来。
景御帝难得有些怔愣,半晌没出声,只目光氤氲的紧紧盯着身旁的小女子。
似乎觉得看的不够尽兴,男人沉默片刻,在众人难以言喻的表情中,将自己的椅子挪了挪。
红木沉沉的发出一声厚重的撞击声,两把本就靠的极近的椅子终是丝毫不错的挨上,便是连一丁点的缝隙都不剩。
一旁候着的铮儿表情有些僵,狠狠咽下了一团空气,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的操心委实是没什么意思。
只看陛下这劲儿,若说不是自家主子把男人吃地死死的,怕是宫内的一众人等都不能信。
秦艽儿也是颇为一言难尽,这个男人是真的病的越来越深了。
到底是没忍住,秦艽儿问:“陛下,你最近可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景御帝微笑,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然,男人不动声色的压下心中的喟叹,面上风轻云淡的道:“从未这般好过。”
秦艽儿:“……”
景御帝眼神带着一抹难言的温柔,声音有些喑哑,轻轻的笑道:“怎么,爱妃这是在担心我?”
这已经是男人第二次开口自称为“我”,秦艽儿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复杂。
不过这等不必思量的话甚至不用想,秦艽儿便自如的回道:“陛下的身体康健,自是嫔妾们需仔细关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