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呐。
她是请了个杂技演员回来当伙计吗?
第40章 追妻 ……
然而别看打起人来倒是一股凶狠劲儿, 此刻展.杂技演员.丞安静如那只掉地的烧鸡,脸上还挂着大写的懵逼。
孔妙禾就算此刻再想钻进地缝里也没法,生意还是得照做不是。
她硬着头皮向那被挨了烧鸡飞来一“踢”的主顾走去。
那人身材圆润, 留着小胡子, 正是西街上,米铺的洪掌柜。
洪掌柜见到孔妙禾, 这才瞪着小而圆的眼睛反应过来自己遭受了什么飞来横祸。
站起身来就要对着孔妙禾诉苦。
一张嘴一上一下还没发出声音, 先被孔妙禾截了胡。
“阿展!快把这里收拾一下。”
“阿虎!做什么呢,快给洪掌柜倒茶,拿条干净的热毛巾来。”
被喊到的两人终于从懵逼中清醒过来,各自忙碌着。
不一会儿,阿虎递上了热毛巾, 孔妙禾拿过来亲手递给洪掌柜。
“洪掌柜大人有大量, 我这伙计新来的有点毛手毛脚,绝对不是冒犯您。”
那洪掌柜抹了把脸, 把毛巾又丢回孔妙禾手里, 一点也不客气,还冷哼了一声。
孔妙禾笑容不变,说:“这样, 扰了洪掌柜的兴致, 今日洪掌柜的酒钱咱们双月楼让个利,就当给洪掌柜赔不是了。”
洪掌柜是商人, 见利眼开,眼珠子转了转,脸上表情顷刻缓和了。
孔妙禾又多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她重新走回柜台前,把展丞叫了去。
展丞垂着脑袋, 似乎知道孔妙禾要说什么,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摆。
孔妙禾叹口气:“你今日摔了六个盘子,毁了六道菜,还让我赔了至少……”
孔妙禾算盘打得飞快,随后用手比出了一个数字。
“让我赔了这个数。”
“说说吧,想让我怎么处罚你?”
展丞挠了挠头,长长的羽睫轻轻扇着,久久的,才说出一句话。
“任凭阿禾姐处置。”
孔妙禾一怔,随后在心里给自己设防。
不行,不能心软。
她因为心软吃的亏还少吗?
她清了清嗓子,偏了偏头。
说:“我看你还是别做送菜的活儿了,要么你就到后厨去帮忙得了。”
展丞应了:“好。”
孔妙禾吩咐完,就移开了视线,翻开账簿。
然后感觉到眼前那点阴影迟迟没有散去。
她抬眸,听见展丞问他。
“阿禾姐…不扣月钱吗?”
孔妙禾轻轻“啊”了一声,盯着展丞。
那样子仿佛在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自觉,有觉悟嘛”。
她拿起算盘晃了晃,却被展丞轻轻巧巧拿走。
他拿到算盘放下,自顾自算了起来。
孔妙禾虽有些吃惊,倒也没拦着,她任由他算,偶尔出声提醒他钱数。
算盘被他拨得噼里啪啦响,不一会儿,他就算出了数。
他神色平静,淡淡看了孔妙禾一眼。
然后说:“这么说来,我至少还要给阿禾姐做工一年。”
“才能偿还。”
他这话说得太过轻松,毫无懊丧之意。
孔妙禾竟有种错觉。
仿佛就算他再被罚个十年八年月钱,他也不介意。
孔妙禾干咳一声,挥手:“行,知道了,你快去后厨,别偷懒啊。”
……
-
这日后半日。
孔妙禾原以为将展丞分配至后厨是能避免他毛手毛脚摔坏东西的好法子。
却没成想,此刻,厨娘拉着她数落展丞数落了好几炷香的时辰。
“哎哟,真是要命嘞,让他掐个菜,他把菜叶子全丢了,让他切个土豆,土豆皮都不知道削的哦!”
“掌柜的你看看哟,我不过叫他洗洗菜切切菜,把我灶房弄成这副模样哦,让我怎么办哟。”
孔妙禾听着,也没打断,文婶的脾气她知道,若是不让文婶说个痛快,那她更是郁结难解。
孔妙禾一边抚着文婶的后背,一边给她递茶。
“消消气,文婶消消气。”
她趁着文婶喝水的功夫,回头扫了一眼此刻乖乖立于一旁的展丞。
他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但看得出来还是为自己的表现感到愧疚。
孔妙禾收回目光。
她将文婶安抚好,又保证不让展丞在灶房碍手碍脚,文婶这才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孔妙禾走到展丞身边。
她倒还是在笑,问他:“难道你原先在家从来没做过活儿?”
竟能事事都做不好,也是神奇。
展丞仿佛被这话羞得抬不起头来,轻轻别过了脑袋。
孔妙禾倒也不是想羞辱他,可看到他这个模样,竟然恶趣味地觉得有趣。
她往前凑了凑,问他:“难道说你是家道中落,此前你也是府中的少爷,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太近了。
展丞一颗心在胸膛里不安地跳动着。
孔妙禾低他一个头,身子往前倾的时候,他能嗅到少女身上的馨香。
从这个角度看,他刚好看见她白润的耳骨,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他向后退了一小步,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马脚。
他好不容易才能留在她身侧,哪怕他永远以这个身份陪着她,只要能护她一世周全,倒也不是不可。
更何况……
她那日口口声声说自己夫婿已死,想必是不肯原谅他。
她如今似乎过得怡然自乐,比之前在王府的日子还要逍遥自在。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江南水乡。
他不敢表明身份,更不敢再提及往事。
至少短时间内,他没有这个打算。
他铮铮铁骨,到头来却因为心中恐惧,又是害怕面对自己的感情,又是害怕她的不宽宥。
他起初不懂喜欢,此刻不敢喜欢。
他明白,阿禾的一个厌恶的眼神,就能让他永坠地狱。
……
“你生气了?我只是打趣一下而已。”
展丞回过神来,眼前是孔妙禾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她垫着脚尖,微微蹙眉凝望着他。
凑得太近,他甚至能看到她脸颊两侧上短短的浅色绒毛,如胎儿毛发,细软可爱。
他又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沉声说:“平日家中都是阿姐照料,是阿展顽劣……”
孔妙禾点点头,也往后退了几步。
倒也情有可原,大概是家人宠溺,未经历练。
她正在拿展丞的去处犯难,他却先开了口。
“阿展做不来细活,但粗活可以,往后砍柴挑水烧炉,或是搬运物品,阿展都能做。”
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点期许,仿佛在说再给他一个机会。
孔妙禾叹了口气,事不过三,就当是最后一次机会。
她拍了拍展丞的肩。
“行吧,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店里毕竟不能养闲人,这次你若是还做不好,就只能走人了。”
她念他漂泊无依有些可怜,已经对他包容太多。
展丞随即笑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
倒还真是好几日平安度过。
展丞这回倒也没说错,苦力活他确实没有再出错。
甚至连前几日对他颇有微词的文婶都夸他烧火烧得好。
孔妙禾又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难得轻快。
这一日,蔺淳带着三两好友,上了双月楼的雅座。
孔妙禾自然记得那日的承诺,当真上前去打招呼。
蔺淳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整日不学无术,游荡在余州城里各个玩乐之地,不爱附庸风雅,反倒喜欢些平民的玩乐之法。
他性格乖张,平时也爱仗势欺人,但若无利益之争,也没惹到他发怒,他也不是人人都欺。
因此孔妙禾倒也不是很怕他。
更何况蔺淳今日的一切都是靠他的那个大司马爹的地位换来的,他再嚣张无礼,只要蔺司马皱一个眉头,他就不敢肆意妄为,乖乖认错。
纸老虎一个罢了。
孔妙禾不喜欢跟这种周旋,与他寒暄几句,又笑着送了他两道菜就算她意思过了。
她转身下楼。
正值晌午,偏偏阿虎今日家中老人告病,他告了假回去照料,孔妙禾也准了。
此刻,她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客人鱼贯而入,有些着急。
阿峰也叫苦不迭,飞快地拿着菜从她身侧擦肩而过,还不忘叫苦。
“掌柜的,我忙不过来了啊。”
她不得已,去后院找了展丞。
“人手实在不够,算上我也不够,你就帮忙引客人落座点菜,端菜你不擅长不用管。”
展丞点点头,跟着孔妙禾出去。
一时之间,双月楼里热闹非凡。
孔妙禾的听觉一向十分敏锐,更是因为她流连于各个桌席,她需要不动声色注意各个方位的动向。
所以骚乱起的时候,她也十分敏锐地观察到了。
二楼阑干边,展丞面色阴鸷,一拳将蔺淳从凳子上打倒在地。
随后就是惨烈的打斗声,而且是展丞单方面的打斗。
孔妙禾三不做两步冲上了二楼,蔺淳的右眼已经被打得睁都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