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静了片刻,直到有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死寂。
“来人呐!快去请太医!”
说话的是五皇子,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龙椅边,他没敢去碰建丰帝,但却已经从建丰帝僵硬可怖的表情中看出——
他的父皇怕是救不回来了。
汤安康等人把建丰帝扶到寝殿,五皇子、九皇子与后宫妃嫔等人在床边候着,太医很快就赶到。
这一搭脉,却是让太医面如死灰,他手一抖,颤颤巍巍地跪下:“微臣医术不精,皇上……皇上怕是已经……”
太医没敢说下去,但在座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脑袋皆是嗡的一下,没缓过神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皇后。
自太子死后,皇后便日日吃斋念佛,早已心如止水,但现下却也慌了阵脚,发了狠似的转着手中佛珠,却不想珠串断裂,所有佛珠纷纷滚落在地。
“你这话什么意思!皇上今日早上还好好的!”皇后厉声喝道。
皇后颤抖着双手伸到建丰帝的鼻息间,发现竟是没有半点吐息,整个人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又去探他颈间的脉搏,再无跳动……
皇后身子一软,满目的不可置信,她怔怔地望向太医,颤声问道:“皇上……薨了?”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唯有跪在地上的太医瑟瑟发抖,半晌后才道:“回娘娘的话,是……是。”
皇后盘旋于眼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她强行提起精神来,扶着床站起来,疾言厉色道:“负责陛下身体的太医呢?给本宫找过来!”
地上跪着的太医愈发颤抖不已,他拼命稳住,才完整说出来一句话:“微臣便是负责皇上身体的太医。”
“你?”皇后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到太医面前,指着他声音嘶哑,“皇上身体不好,你怎么没有好好调理!”
“这……娘娘,微臣例行给皇上诊脉时,皇上身体虽有急火郁堵之相,却也并未十分严重,微臣一直在给皇上以养身药剂调理。”太医连磕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但无论如何,他作为负责建丰帝身体的太医,建丰帝突然暴毙,他必然是有医术不精、有所失察之过。
皇后冷眼看着他,又道:“此事事关国体,皇上如今死因不明,必须找大理寺过来探查一番才可,汤安康,你去请大理寺卿!”
建丰帝突然暴毙,宫中一时之间又无可用之才,只能由皇后暂时挑起大梁,再乱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吩咐完后,皇后又转头走到莲嫔面前,质问道:“近来皇上独宠于你,你可有发现皇上身体状态有异?”
“回娘娘,嫔妾并……并未发现。”莲嫔脸色恍如白纸,似乎还没从建丰帝暴死的状况中回过神来。
“你皇上最宠爱之人,皇上身体有异,你竟是半点未能察觉,将莲嫔贬为才人,禁足三月!”皇后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厉声喝道。
“皇后娘娘饶命啊!”莲姬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莲姬的眼泪簌簌而下,端的是我见犹怜,但皇后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莲姬哭得她心烦,就直接让人把她带下去禁足了。
不消片刻,大理寺卿邱远就带着仵作来到寝殿,今早上朝时,邱远亲眼看到建丰帝喷的那口血,当时他就觉得情况不妙,没想到竟是直接暴毙了……
死的人是皇上,仵作和太医自然不敢剖腹验尸,只能看看体表情况,二人仔细检查完后又商讨了一番,才得出结论。
“皇后娘娘,经过微臣和张太医一同查看,可判断皇上的死因大概率是急火攻心,皇上连日来身体疲惫,又加之……加之纵欲,身体早有亏损,虽有调理,短时间内却也难见成效。”仵作跪在地上,将死因缓缓道来。
“可以断定并无被谋害的可能吗?”皇后突然出声问道。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心思,被质问的仵作已是满头大汗,“回娘娘的话,从体表的情况来看,被谋害的可能性不大。”
仵作这意思是要剖尸才能断定死亡原因,但在场没有人敢下令剖尸。
皇后的表情极为难看,但她也无可奈何,如今皇上暴毙,死因又非谋杀,却也不知皇上是否留下遗诏,若是有倒还好,若是没有……
这时,一直未发言的五皇子突然抽抽噎噎着说:“父皇惨死,也不知是否留下遗诏,若是未有留下……是要让二哥继位么?”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皇后心烦意乱,刚要驳斥,却见一旁的汤安康动了动,正朝着皇后,伏着身子恭敬道:“娘娘,若说遗诏,皇上几日前倒是留下了一封。”
第71章 遗诏现世 盒子被打开,里面正是一份明……
突然暴毙的建丰帝竟然留下了遗诏。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万分,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她冷眼看着汤安康:“有你便给本宫取来,本宫倒要看看这遗诏是不是皇上的真迹!”
皇后的话说得直白, 却也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顾虑。
毕竟建丰帝死得那么突然, 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连太医都没预料到, 他本人又怎么会提前立下遗诏?
汤安康应了一声, 转身去抽屉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盒子,放在皇后面前,“娘娘,这盒子里的便是遗诏,但奴才手里没有钥匙。”
这个盒子拿出来的一刹那, 皇后就信了汤安康的话。
因为这个盒子是她和建丰帝成婚前的定情信物, 建丰帝曾答应过她,里面放的绝对是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而钥匙, 她和建丰帝各有一把。
本以为曾经的事已经沧海桑田, 没想到建丰帝竟还记着。皇后双手发颤,拿起那个盒子,轻抚着, 眼中却有眼泪汹涌流下, 顺着脸颊滴落在盒子上。
手指微微收紧,又慢慢放开, 皇后用手帕将眼泪擦干,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锦囊。
里面赫然是一把钥匙。
这么多年,皇后一直把这把钥匙带在身上,只因为这把钥匙代表着成婚前她和皇上的美好时光。
她记得,并且一直在回忆。
皇后将那把钥匙插入盒子上的钥匙孔, 轻轻一拧,盒子被打开,里面正是一份明黄色的遗诏。
遗诏现世,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只看了一眼就又把盒子关上。
“如今在京中的只有五皇子和九皇子,本宫认为要等所有皇子回来后再宣布遗诏,这遗诏是真是假到时亦会找人鉴定笔迹。”皇后再次把盒子锁上,钥匙放入锦囊中。
汤安康接过盒子,又将盒子放回至原来的抽屉中。
太子死后,几个皇子明争暗斗得厉害,若是现在就宣了,万一四皇子回来无法接受,直接带兵逼宫才是大大的不好。
“母后,我……我可以看看父皇吗?”九皇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张娃娃脸上已然满是泪痕,他哭得极为伤心,连声音都是哽咽的。
皇后见他如此,亦是软了心肠,当下也同意了,“去吧,但只可看看。”
邵子庭得到允许,跪着走到床边,却见平日里对他极好的建丰帝如今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仿佛只是睡着,但其实已经没有了呼吸。
“父皇!”邵子庭呜咽着喊了一声,嗓音沙哑,清澈的眼眸中泪水不断涌出,“父皇,孩儿才回宫,您就……您再起来陪陪孩儿吧,父皇……”
邵子庭握住建丰帝已经冰冷僵硬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建丰帝对他的好。
短短两个月,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邵子庭却将每件小事都记得很清楚,此时再说来,竟像是剜心一般。
皇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又一次湿了眼眶,她轻叹一声:“好了,你先退下吧。”
“母后,其实父皇只是睡着了吧,父皇看起来并无不妥啊……”邵子庭泪眼蒙眬地看着皇后,似乎还没能从建丰帝已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那含着眼泪的清澈眼眸几乎要看到皇后心里去,她别过头,竟是有些无法直视,她对九皇子的贴身太监道:“九皇子累了,扶九皇子回去休息。”
邵子庭不想离开,他抓着建丰帝的手不肯放,嘴里念叨着:“父皇只是睡着了,他只是睡着了……”
太监无法,只能半是强迫,半是劝慰地把邵子庭拉出寝殿。
受了邵子庭的影响,寝殿内沉寂了许久,皇后才又出去吩咐汤安康,把外出的四皇子和二皇子紧急召回,一系列的事安排完,已是暮色四合。
建丰帝驾崩,京师戒严,所有街道都挂上了白灯笼,京城内的风月娱乐场所尽数关门。
一直在瑞王府乖乖养伤的阮棠梨是在散步时听到了府外的骚动,才意识到似有大事发生。
她立即派了水月去打探,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就直觉有非常不好的事发生了,但沈惊寒此时也不在京城,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该如何是好?
正胡思乱想之际,水月很快回来了,阮棠梨一见她脸色煞白,便知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水月走到阮棠梨身边,颤着双唇道:“姑娘,外面都说……皇上突然驾崩了!”
“什么?!”阮棠梨惊呼出声,旋即又觉得这绝无可能,明明沈惊寒还没有造反,建丰帝怎么可能现在就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