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树上确实有一只松鼠正抱着松果晃尾巴,他看了一眼满脸激动的阮棠梨,挑眉:“没见过?”
“嗯,”阮棠梨点了点头,又继续看着。
她还真没有亲眼看过松鼠,在现代时她身体不好,所以父母从不带她爬山,连动物园都未曾带她去过。
“你说这山里有没有狗熊呀?”阮棠梨看了一阵,放下窗幔,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惊寒。
“有。”沈惊寒递了一根肉干过去,“以前在这里打猎打到过。”
阮棠梨“哇”了一下,非常震惊,却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害怕,甚至还有点兴奋,她顺手接过肉干塞嘴里,“真想看看。”
吃了几根肉干,阮棠梨又忍不住掀开窗幔看向外面,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从凌南山山脚行至永安山庄快则小半个时辰,像沈惊寒他们这样慢悠悠地上山,花了也有近一个时辰。
一直到进入行宫,阮棠梨才放下窗幔,对外面的景色恋恋不舍。
“过几天带你去山里转转。”沈惊寒慢悠悠道。
“真的吗?”阮棠梨眼睛一下子亮了,讨好似的看着沈惊寒,“可以出去玩呀?”
仿佛被她雀跃的心情感染,沈惊寒也微微勾起嘴角,“嗯。”
山庄门口有人接应,正是建丰帝身边的汤安康,带有瑞王府标志的华贵马车抵达时,汤安康赶紧躬身迎接。
阮棠梨和沈惊寒依次从车上下来,汤安康连忙走上前,“王爷,您可算来了,皇上可是等了您好久。”
沈惊寒微微颔首,也未答话,倒是祁才给汤安康行了一礼,转身嘱咐下人把车上的东西都搬去瑶台阁。
每年来此避暑,建丰帝都会将瑶台阁空出给沈惊寒,是以这瑶台阁已经默认是沈惊寒的专用住所了。
下人们点头称是,转身去拿行李,却被汤安康叫住。
汤安康脸色讪讪,颇为难以启齿道:“王爷,这瑶台阁……已然被九皇子殿下住下,皇上特意为您空出了逐月殿,您看要不先把行李搬到逐月殿去?”
汤安康一番话,众人已然明了。
沈惊寒冷笑一声,没有答话,汤安康脸上的笑几乎要撑不住,良久,沈惊寒才道:“那便去逐月殿。”
汤安康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身后的奴才使眼色,示意他们去车上搬东西,汤安康笑着对沈惊寒道:“九皇子初来乍到,也不知瑶台阁是王爷专属的,便问皇上要了去,皇上体恤九皇子在民间受的苦,也就顺着他去了,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瑶台阁怎的就是本王专属的了?”沈惊寒淡淡瞥了汤安康一眼,带着点警示的意味。
汤安康人精一个,自然明白沈惊寒内里的意思,当下笑道:“王爷说的是,是奴才说话有欠考虑。”
沈惊寒闻言不再说话,径直往逐月殿走去。
逐月殿就在瑶台阁旁边,只相隔一条涓涓小溪,两处的主殿二楼甚至还打通了一条空中走道,可以直接互通。
以前沈惊寒住在瑶台阁,也没人愿意和他住得近,是以隔壁逐月殿就一直空着,从来没人住。
现在邵子庭住了瑶台阁,建丰帝却把他安排在逐月殿,着实有点奇怪。
阮棠梨是到了逐月殿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她偷偷看了沈惊寒一眼,虽说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沈惊寒的心情很糟。
尤其是看到邵子庭在走道上跟他挥手时,沈惊寒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他没理邵子庭,直接进了屋,但邵子庭像是无所察觉一般,从空中走道跑下来,直接登门拜访。
行礼都有下人收拾,沈惊寒刚坐下来,茶还没喝,邵子庭就扬着笑脸进来了。
“瑞王,没想到你竟然就住在逐月殿。”邵子庭春风满面地走过来,全然忘记沈惊寒曾经给过的难堪。
沈惊寒没说话,阮棠梨向邵子庭请了安后,安静如鸡地站在沈惊寒旁边。
“舟车劳顿,本王累了,九皇子请回吧。”沈惊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放下,全程没有看邵子庭一眼。
听到这话,邵子庭高涨的情绪瞬间低了几分,脸上的笑也淡下来,“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
沈惊寒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句话。
等邵子庭离开后,沈惊寒对祁才道:“找个机会,把楼上的空中走道封了。”
祁才对这件事没有半点惊讶,“奴才遵命。”
“等等,”沈惊寒沉默片刻,又道:“今天晚上直接将走道拆了。”
阮棠梨:“???”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祁才似乎在思考王爷这话的可行性,他想了一会儿,才道:“奴才遵命。”
在逐月殿休息了一会后,沈惊寒便带着阮棠梨去永安行宫内随处逛逛。
这里依山势而建,景色与宫里的御花园不尽相同,有些岩石是山上原有的,经过能工巧匠的开凿与雕刻,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此次过来,阮棠梨的身份依旧是沈惊寒的贴身丫鬟,但所有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对于阮棠梨的身份地位都心中有数。
是以这里的太监宫女向沈惊寒行礼时,也会向阮棠梨行礼,并称她为“姑娘”。
对此阮棠梨倒没有太大感觉。
两人行至幽碧潭时,阮棠梨停下脚步,指着停靠在湖边的小船,“王爷,咱们去坐船好不好?”
“不好。”沈惊寒脚步未停,直接走了。
阮棠梨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歪头看沈惊寒,“为什么呀?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沈惊寒未答,阮棠梨又接着问:“你是不是晕船呀?”
“没有。”沈惊寒脚步没停,去朝着远离幽碧潭的方向走。
然而没走几步就与同样过来散步的三皇子碰上,三皇子见到沈惊寒也是一愣,又看向他身后的阮棠梨,露出了然的神色。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瑞王,当真难得。”三皇子讥笑道。
沈惊寒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语气冷硬:“三皇子来故地重游?”
“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摆这幅脸色作甚?”两人向来不对付,三皇子一听他这话,火气就上来了。
他绷着脸,一下子就想起当年的事,也明白沈惊寒指的就是那件事。
其实这些年他们对于那件事都是心照不宣的态度,无人提起,却也无人忘记。
若说以前他还怀有一丝愧疚之意,到现在也被瑞王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磨得半点儿不剩了。
现如今见他主动提起,三皇子当即就冷笑道:“当年又不是我害你落得水,船本就不稳,你自己非要站在船尾处看钓上来的鱼,失足掉下去了也来怪我?而且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说着,三皇子又轻嗤一声:“也就是你,记这么多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提到这件事,沈惊寒脸上唯一一点暖色顷刻间消失,他冷冰冰地看着三皇子,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气氛瞬间冷肃。
当年的事阮棠梨也差不多捋清楚了,也明白为什么方才沈惊寒不肯答应她坐船。
但她听到三皇子用那么轻蔑又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阮棠梨还是气得火上心头,想揍人的心都有了。
抢在沈惊寒开口前,阮棠梨攥紧拳头,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问:“那你们当时及时救他了吗?”
三皇子一愣,转眼看向阮棠梨,也大概知道她的身份,没有以对寻常丫鬟的态度对她。
阮棠梨的话激起三皇子残存的一点愧疚感,但他还是嘴硬道:“他落水后也没呼救,我们也不知道有人落了水……”
“也就是你们根本没去救他?”阮棠梨出言打断三皇子的话,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说起话来也很冲:“船上少了一个人你们会不知道?落水声那么响你们听不到?开玩笑呢?”
“你们是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想救他,自己心里清楚,别找他落水后没有呼救这种借口,他叫了你们就能听到了?你们自己想当聋子,别人声音再大也听不见。”阮棠梨冷着脸一股脑地说完。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整个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沈惊寒的。
根本没有人把他当亲人。
第47章 天气好热 “死也是一起死,黄泉路上,……
说完, 阮棠梨气呼呼地拉着沈惊寒的手臂走了。
与三皇子擦肩而过时,三皇子似乎还想反驳,但被沈惊寒一个冷冷的警告眼神, 他下意识地噤了声。
再回过神来时, 沈惊寒和阮棠梨已经走远了,他只能硬生生把话憋回去, 一口气堵着上不来又下不去。
“三皇子怎么好意思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的!气死我了, 当初他们是真的没来救你?就算你被吓蒙了没呼救,一个活生生的人落了水,怎么可能毫无察觉!”阮棠梨气得直喘气,脸颊都憋红了。
“嗯。”沈惊寒的视线一直落在阮棠梨身上。
看到阮棠梨气鼓起来的脸颊,沈惊寒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 触手温软, 坏心情莫名消散了大半。
阮棠梨下意识揉了一下他戳过的脸颊,见他这么淡定, 心里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