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马车的人见街道边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本以为是哪个痴傻儿半夜不回家睡觉在街上乱逛,没想定睛一看,竟是看到了瑞王。
吓得他赶紧放慢速度,怕自己看错,又看了好几遍,确认瑞王无误,才缓缓停下。
他瞧瞧车门,低声对里面的人道:“公子,瑞王似乎在前面站着。”
马车里的人闻言推开窗户,却见“瑞王”正脚步轻快地朝他走来,霜白脸颊上漂浮着两坨不正常的红晕。
走到近处,瑞王眨着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指着他惊喜道:“池怀述!你是池怀述吧!”
车里的人正是池怀述,他看着双眼比星星还亮的“沈惊寒”,表情一言难尽:“你是瑞王?”
他还真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瑞王。
脸是瑞王的脸,但这表情,这满身的酒气,还有可怜巴巴站在街边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平时高岭之花一般的瑞王啊……
“是本王呀。”阮棠梨笑眯眯地回道,“本王迷路了,能不能去你家借宿一宿?”
池怀述:“……”
驾车的小厮默默望天,这和平时的瑞王不一样……
不知现在的瑞王殿下可还记得他和他家公子是死对头?
阮棠梨见池怀述没反应,赶紧双手合十,乞求道:“拜托啦,让本王去你家住一晚吧。”
夭折了,瑞王求他家主子了!
这大半夜的不会闹鬼了吧???
这般想着,一阵凉风吹来,冻得小厮打了个冷颤。
“扶瑞王上车。”池怀述打开车门,吩咐小厮。
小厮麻溜地下车,拿出脚凳,没想到“瑞王”一踩一踏就上车了,动作非常迅速,不像是普通的醉汉。
坐到马车里,阮棠梨终于觉得不那么冷了。
车门被关上,为照顾喝醉的瑞王,小厮将马车驾得很慢。
车里的阮棠梨晃着脑袋,痴痴地笑着,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先前被沈惊寒毁了的签名手帕。
现下池怀述也在她面前,阮棠梨亮晶晶的眼睛瞅着池怀述。
池怀述:“……”
他默默地坐远了一点,喝醉了的瑞王着实可怕。
阮棠梨酝酿了一会儿,才扭捏着开口:“池公子,你能不能给本王签个名呀?”
她摸遍全身也没找到一条手帕,顿时苦了脸,“本王没带手帕,你不能签名了,你这里有纸吗?签在纸上也行的。”
签名……
池怀述莫名想起那日和瑞王走在一起的女子,除了她,池怀述还没见过有谁要他和姜鱼雁的签名。
他的签名究竟有什么用途,连瑞王都来求了。
莫非有什么阴谋?
“车上没有笔。”池怀述寻了个借口,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阮棠梨一下子泄了气,蔫嗒嗒地靠在窗沿,池怀述以为她应该放弃了,没想到片刻后又听到一道试探又小心的声音——
“那等本王跟你回家了,你能给本王签一个吗……也不用纸了,直接签在本王的衣服上就行。”
池怀述:“……”
瑞王不会要拿他的签名去做法吧?
方才那个地方离池府不远,马车很快就从侧门进了池府,池怀述的贴身小厮青竹已经在一旁候着。
“去备一间客房。”池怀述吩咐道。
话音刚落,马车内一个青竹想都没想过的人下来了,他呆滞了几瞬,才行了一礼,“王爷吉祥。”
“起来起来,书房在哪呀?”阮棠梨一下马车就窜到池怀述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池怀述头皮发麻,先把青竹遣去整理客房,才带着沈惊寒往他的书房走去。
因着已是深更半夜,“瑞王”又是一副喝醉的模样,池怀述便自作主张没有通知池父池母,准备明日一早再告知。
到了书房,阮棠梨直接当着池怀述的面脱下外衫,弯着腰,“你就写本王背上吧!写大一点都没事哦,总归是要珍藏的。”
池怀述深吸一口气,提起毛笔,在她背上签上名字。
“王爷,你知道我是谁吗?”池怀述放下毛笔,犹豫了半晌,忍不住问道。
“知道呀,你是池怀述。”阮棠梨抖着身后的衣服,让墨迹风干。
池怀述扶着脑袋,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我带你去客房吧。”
阮棠梨点点头,她怕墨迹没干,就没把外衫穿上,团成一团揣怀里。
没想到走出书房,一阵冷风吹过,阮棠梨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却还是没肯把外衫披上。
一路走到客房,背上大大的“池怀述”三个字亮瞎了池府所有下人。
青竹在客房门口等着,见瑞王和池怀述来了,赶紧迎了上去,“王爷,公子,客房已经备好,随时可以住下。”
到了客房,阮棠梨环视一周,还挺满意,于是把池怀述催回去睡觉,自个儿也简单洗漱一番后,倒床就睡。
门外的青竹跟着池怀述回去,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池怀述幽幽叹出一口气。
“王爷背后的字……”青竹试探问道。
“是我写的。”池怀述的语气中透着一股空空的迷茫。
青竹闭了嘴,显然他家公子也不懂为何瑞王要让他家公子在他背后题字,题字也就罢了,关键写的还是公子的本名……
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着实耐人寻味啊。
第二日醒来时,阮棠梨觉得自己脑袋疼得要炸了,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在床上闭了一会儿眼睛才缓过来。
然后昨晚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阮棠梨脑海。
青楼、美人儿、美酒、琵琶……还有池怀述!
阮棠梨两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艹!完犊子了!
她昨天求着池怀述带她回府,还让池怀述在自己背后签上名字,并大摇大摆地走遍半个池府……
第25章 大限将至 他,他在亲自己。
池府客房。
沈惊寒醒来时下意识地摸摸手腕, 想要拉一拉那根绳子,确定阮棠梨是否还在他旁边躺着没出去胡作非为。
然而他忍着头疼摸了半天,没在右手手腕摸到绳子。
等等, 头疼?
这熟悉的感觉……
沈惊寒猛地睁开眼, 入眼是陌生的床幔、陌生的床褥、陌生的床,甚至连空气都是陌生的, 他支起身子, 环视四周,这里不是他的房间。
他在哪里?
脑袋疼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沈惊寒开始回想昨天的事,只记得他昨日在书房听秦岭汇报情报,然后就昏过去了, 其余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却一瞬间明白过来。
阮棠梨!
肯定是她借着他的身子出去玩了!
沈惊寒霎时铁青, 拳头硬了,心中怒气无从发泄, 只能朝着床板狠狠打了几拳, 疼痛自手背处传来,冲淡了脑袋的疼。
而身在瑞王府的阮棠梨突然感觉右手传来一阵剧痛,愣了片刻, 她立马两眼一闭, 躺在床上装死。
完了,沈惊寒醒了。
她怕是大限将至。
外衫被揉成一团扔在床上, 沈惊寒穿好鞋下床,展开外衫,衣服已经不成样子,皱皱巴巴的,甚至还有一股酒气。
沈惊寒额头青筋暴突, 嫌弃地把外衫扔在地上,再也没瞧一眼。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门口紧张的声音传来——
“王爷,您醒了吗?”门口青竹战战兢兢的,虽然目睹了昨日瑞王的亲切,但让他单独找瑞王,他心里还是很慌。
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青竹连忙往后退几步,随后房门被重重打开。
沈惊寒一身怒气,黑瞳中几乎要掉下冰渣子,“这是什么地方?”
青竹心里一咯噔,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瑞王不会一觉醒来断片儿了,昨日的事一概不记得了吧?
“王爷,这里是池府。”青竹颤抖着声音回道。
沈惊寒:“……”
感觉到周围空气瞬间凝滞,温度直跌零下,青竹两腿发抖,险些要瘫下来,随后他听到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
“瑞王这么早就醒了?昨日宿醉头可还疼?我特意命人弄了些醒酒汤。”池怀述拿着一把折扇大步走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惊寒。
“不必。”沈惊寒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池怀述。
看到瑞王回复平日模样,池怀述微微一挑眉,“王爷,早膳已备好,请王爷赏脸留下吃一顿?毕竟王爷也在池某家中住了一晚……”
沈惊寒:“……”
“池某的父母也在正厅等着王爷。”池怀述向沈惊寒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幸灾乐祸的笑。
沈惊寒背在身后的拳头又硬了,简直想杀人。
阮棠梨昨日到底做了什么!为何池怀述这副表情??
试问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死对头家还被死对头捏住笑柄更崩溃的呢?
但沈惊寒不是这么容易就崩溃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他让别人崩溃,没有人能让他崩溃。
“带路。”沈惊寒沉着脸回道。
池怀述脸上的笑更灿烂了,他盯着没穿外衫的沈惊寒片刻,脑子里莫名浮现他昨天在沈惊寒背后签的名。
“王爷,你不着外衫吗?”池怀述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