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阮筱朦内心一直在针对皇上。她现在想除掉穆秋砚,想阻止太子娶楚蔷,也想从穆逊那儿得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因为她相信皇上和穆逊就是狼狈为奸,皇上做过什么,穆逊一定知道。
“楚蓦,世人都说你聪明,可你能不能跳出你的条条框框?你效忠的那个皇上,他就一定没有破绽吗?”
“目前他没有!”
“他的心机和从前判若两人,你相信这一切全都是因为穆逊在背后帮他筹谋?”
“如果一个人装傻示弱都是罪,那么郡主你呢?”
阮筱朦茫然:“我怎么了?”
楚蓦看着她,沉默不语。下一刻,他伸手突袭,鸦青色的衣袖翻飞,直向她击来。
阮筱朦不明就里,离了石凳,向后疾退。楚蓦使了个虚招,绕开她的防御,一手拍在一人粗的凉亭柱上,另一手将她按在柱子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里。
“你……你干嘛!”阮筱朦困于他的臂间,一张俊脸在她面前骤然放大。她左顾右盼,无路可逃,不经意间几缕青丝拂在他手背上,像芳香的羽毛。
人家说楚蓦是京城无数闺阁千金的梦中情郎,他若远远地笑一笑,多少女子就会为他芳心暗许。现在,他凑这么近对她笑,阮筱朦觉得,自己不是被迷死的,一定是走出去被千金们用妒忌的板砖拍死的。
楚蓦在她耳边轻笑:“金玉郡主荒唐好色,养了一园子的男·宠?”
“那、那又怎样?”她目不斜视,生怕乱动一下,耳朵就会碰上他淡粉色惑人的嘴唇。
“不怎样,那你倒是别脸红啊。”
阮筱朦瞪他一眼,双颊染着浅浅的云霞。原来他动手动脚,就为了说明这个。
“世人眼中的金玉郡主何其豪放,耽于享乐,无所事事。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在喂鱼,旁边有两个俊俏的公子陪着。可是,他们给你递鱼食的时候,小心翼翼,连指尖都怕碰着,可见他们对郡主十分惧怕,哪里像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我又想起,你说苏亭之对你用了摄魂术,所幸的是,刚好裴纭衣赶来救了你。裴纭衣再得宠,也不敢在深夜公然往屋里闯吧?那只能是你授意的,你根本没打算在北园过夜。”
阮筱朦冷眼睨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我知道楚大人明察秋毫,断案如神,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结果你是来查案的?”
楚蓦反问:“郡主在人前装傻示弱,是否图谋不轨?!”
第十七章 公主痴情 在担心我?
“你不是只相信证据吗?那就等你有了证据再来问我。”阮筱朦恶狠狠地看着楚蓦,想从他的双臂间挣脱却是徒劳。
他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别真的让我发现你图谋不轨,那样,我不会放过你。就算到时候,皇上让我娶了你,也一样不妨碍我要你的命。”
阮筱朦心情暴躁,她知道楚蓦能说到做到,原主谋反,最后就差不多是被楚蓦坑死的。阮筱朦对这个人心有余悸,但她不恨他。因为在原书里,原主算不上好人,楚蓦也绝对不是个坏人。
她在想,江酌和楚蓦,这俩人都怎么了?一个像吃了火·药,一个笑里藏刀,救她的时候,他俩都不含糊,等她平安了,他俩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不远处突然传来两声尴尬的假咳,楚星和裴纭衣站在那儿,各自低头,装什么都没看见。光天化日的,倒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撞破了北园这样的风景。
阮筱朦和楚蓦之间的对话本是针锋相对,偏让人看着,是个郎情妾意的姿态。二人愣了愣,慌忙各自退开。
楚蓦撤了手后退不打紧,而阮筱朦本是背靠在圆形柱上,她往一边歪去,脚后跟半截踩空了台阶。
她向后仰倒,眼看就要从凉亭摔下来,裴纭衣作势上前去接,到底楚蓦离得近些。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把她拽住,阮筱朦被他扯着,一头撞在他怀里,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阮筱朦:“……”我现在说我和楚蓦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还有人信么?
裴纭衣:“……”这关系是何时突飞猛进了?
楚星:“……”想不到,大人您是这样的大人……
楚蓦面无表情地放开她,捋一捋衣袖,转回石凳边,一撩袍摆,正襟危坐。“何事?”
裴纭衣上前回道:“宁和公主身边的菱儿来了,来找楚大人。”
“到郡主府来找我?”楚蓦很是诧异。他和公主并无私下来往,公主的人来找他已是怪事,竟然还跑到郡主府来找他。
“菱儿说,公主昨晚在皇上寝宫前跪了两个时辰,为了……”楚星迟疑了一下,“为了求皇上成全,让大人……做她的驸马。皇上不松口,公主当晚就病倒了,一夜水米不进,只说……想请大人去看看她。”
阮筱朦坐在那儿吃点心,暗自感叹,阮初胭好痴情哦。她歪着脑袋看楚蓦:“想是菱儿赶时间,急着请你过去,你不在家,她就跑到这儿来了。”
楚蓦稳稳地坐着,并无要起身的意思。他默了半晌,抬眼向楚星吩咐:“去跟她说,公主病了,就该请太医好好诊治。我今天没空,祝公主早日康复。”
“就、就这样了?”阮筱朦嘴里包着点心,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楚星倒是没再多问,应了声,转身去了。
阮筱朦没谈过恋爱,于情·事上不大精通,她把事情想得简单,楚蓦考虑的可就多多了。
阮初胭此举实在是昏了头,非常不明智。从前她与楚蓦本就并无深交,只是公主身份高贵又贤良淑德,她表明心迹说非君不嫁,楚蓦对她或许亦存了几分最朴素的好感。
可是,他二人之间的感情基础,绝对没到倾心相许的地步。她今日之举,可以说是拿着自己的心意来绑架对方,逼着楚蓦表态。如果楚蓦此时去看她,相当于承认了,他和公主是彼此相爱的。而以楚蓦的个性,他不仅不会就范,反而是越逼他,越疏远。
女人是感性的,阮筱朦倒也能理解阮初胭的想法。她是公主,却一而再地主动表露爱慕,先说了非他不嫁,后又跪求皇帝成全。她这样拉下脸面,孤注一掷,在现在这个时候一定是希望楚蓦能给她回应,从他那里得到坚持下去的动力。
“你害死我了!你说你今天没空,要是公主知道你来了我这儿,却不肯去看她,她得抓心挠肝,不恨死我才怪。”
楚蓦瞥了她一眼:“公主恨你,你也不会少块肉。”
阮筱朦愁眉苦脸,默默望天。这辈子,她盘算好了不想得罪男女主,就这么难吗?
天空不知是何时阴下来,凉风过后飘起朦朦的雨丝,楚星送走了菱儿,回来的时候带着伞。
楚蓦就此告辞,阮筱朦叫杜桑把送给楚蔷的点心交给到楚星手里提着。她想了想,问楚蓦:“昨夜如果没有别的人来救我,你会不会不管我,喝完茶就走?”
楚蓦云淡风轻地瞟她:“这世上没有如果。”
“那非要有呢?你会不会……”
“会。”
我去!阮筱朦生气了,叫杜桑送他们出去,她转身就走。
裴纭衣叫了声:“郡主。”提着伞,跟了上去。
他背影挺拔,默默地撑着伞,走在阮筱朦身边。她身姿袅娜,明艳如绽放在雨中的灼灼桃花。
楚蓦想起那句“斜风细雨不须归”,觉得这一双身影又是和谐,又是扎眼。
阮筱朦走远了,她想起来,好像对楚蓦也忘了要道谢。
楚星憋了好久,才忍不住看向楚蓦。“大人,昨夜您既然叫我查找密室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不管郡主?”
楚蓦神色淡淡的:“哪儿那么多废话。”
阮筱朦回了屋,夏至沏了杯热茶上来,说起今日听来的消息。
“听说,昨天有人夜探天牢,还触发了天牢的机关。”夏至压低了声音,“奴婢特意详细打听了一番,时间大概就在郡主脱困之前。”
阮筱朦一愣,天牢有重兵把守,而且机关重重,这些人也太胆大了吧。
“知道是什么人吗?”
“据说有七八个人,个个穿着夜行衣。外头的人都说,能探了天牢还全都活着离开,这样的轻功和身手只能是……”
“无影阁?”阮筱朦接过话来,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拉住夏至的手,有点惶然:“活着离开,不代表没受伤……”
“郡主是担心,……江世子?不会那么巧吧?”
巧吗?昨夜江酌出现时,刚好就穿着夜行衣,身上带着伤。
阮筱朦揉了揉眉心,若只是巧合最好,如果真的把江酌和无影阁扯上关系,她好像就明白今天楚蓦的反应了。他定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来试探她。
其实,之所以在那个时候,她选择的是向楚蓦求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怕江酌一现身,会给他惹来麻烦。她原本只以为,江酌是先帝一案疑凶之子,又擅离南阳玉带园,她总觉得,楚蓦的反应也太过了些。
可是,江酌若是无影阁的人,那就一个是官一个是贼。近年来,无影阁被朝廷视为眼中钉,没准儿,楚蓦已经怀疑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