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现在实在没工夫替别人委屈,穆秋砚打发走了阮初白,他又回来了。
其实,穆秋砚样貌不错,文章武艺也都算出挑,可是在阮筱朦眼中,他无处不恶心。
他俯低身子,声音阴沉:“筱朦,你觉不觉得,其实咱们是有缘分的。你瞧,皇上赐婚你不肯,兜兜转转地,却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
穆秋砚贪婪地盯着她的脸,像是看不够。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刮了刮,她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穆秋砚不悦,面容有点扭曲:“我这么喜欢你,你让我碰一碰都不乐意?”
他说着,正要再次俯身,有人在外面禀报:“世子,楚大人来了。”
他皱眉,垂眸问阮筱朦:“你和楚蓦不是互相看不上眼吗?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阮筱朦白他一眼,她嘴被封着,回答不了好吗?而且,什么叫勾搭,那只是楚蓦答应过要还她的人情。
穆秋砚也并没打算让她回答,他冷笑:“就凭楚蓦,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你以为,他能从荣惠王府把你带走吗?”
他不屑地转身,出了门。
“怎么回事?”
有人答道:“楚大人说……说他的未婚妻金玉郡主来了王府做客,现在时辰不早,他是来接人的。”
“未婚妻?接人?”穆秋砚对楚蓦转变的态度深感意外,前些时还听说他往郡主府送男·宠呢。
穆秋砚嗤笑:“是抢人吧。”
阮筱朦此时内心很忐忑,事情的发展让她始料不及,她知道穆秋砚无耻,没想到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原主醉酒,着了他的道,他事后尚有推卸责任的余地。可这一次,她可是强行被他下了软筋散,囚于密室。他仗着皇上对荣惠王的倚重,已经猖狂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
穆秋砚说的对,就算楚蓦来了,她不能现身,不能叫,楚蓦又该如何从荣惠王府把她带走?
果然,过了片刻,穆秋砚步履轻快地回来了。
他撇了撇嘴,不屑地轻笑:“楚蓦已经走了。我跟他说,你没来过,他也不能随便搜查王府。世人说他精明能干,那又如何,他斗不过我!”
“不过,我倒是真佩服你。”他来到床边坐下,“楚蓦说你是他未婚妻,还真是什么男人都逃不过你这个小妖精……”
阮筱朦在内心咒骂,你是妖怪,你是人见人嫌的死妖怪!
穆秋砚正要再次上手,去摸她的脸,门外又有人在叫:“世子,楚大人他,又回来了!”
“……”他面色不大好看,这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他站起身,犹在迟疑,门外的声音又响起:“他已经进了冬墨园,往这儿来了……”
穆秋砚嘴里骂骂咧咧,到底出门而去。
“又怎么回事?”
“楚大人说,府上的茶香,他要再陪世子……喝、喝几壶。”
“……”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楚蓦又不是搜府,而是笑容可掬地回来继续品茶的,穆秋砚只得咬着牙陪笑迎了上去。
楚蓦这一坐下,还真像是专门来喝茶的。他拉着穆秋砚聊起烹茶品茶,那是没完没了。
穆秋砚还就不信了,他能赖在王府永远不走?
事实上,楚蓦这会儿心情倒真是比刚才好多了。他刚才是故意告辞离开的,一出王府,身穿夜行衣的楚星就出现了。
楚星一直隐藏在暗处,是为了在楚蓦和穆秋砚分开之后,暗中尾随穆秋砚弄清密室的大致方位。他还告诉楚蓦,他发现除了自己,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悄悄地接近密室。
楚蓦沉吟片刻,很快有了主意。他立即回了王府,悠闲地拉着穆秋砚陪他喝茶。
第十五章 失落 利用价值
阮筱朦独自在密室里躺着无聊,不能说话,又不能动。她叹了口气,楚蓦该不会是打算喝茶一直喝下去,等着她自行逃脱吧?
这软筋散药力很强,这么久了,一点缓解迹象都没有。而且,就算药性过了,要她自己逃跑,那也很难。
她正对着床顶,没完没了地叹气,密室的门,又开了。
难道是楚蓦又走了?这也太快了吧?不带他这样逗人玩儿的!阮筱朦气急败坏地闭着眼,不想再看到穆秋砚那张能让人消化不良的脸。
“郡主,你还好吗?”居然是小满的声音。
阮筱朦惊喜地睁开眼,除了去而复返的小满,她身后还站着个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是个男子。
小满扯开她嘴上的布条,她皱着眉揉揉脸:“你怎么回来了……”
话音都没落,那人上前两步,越过小满,单手拦腰一捞,像夹麻袋似的,将阮筱朦从床上提起来就走。
这份粗鲁,和当日在湖边是一毛一样!
王府的人手有一部分被派去追裴纭裳了,穆秋砚又被楚蓦拖住,这边三人逃走就容易多了。
三人很快到了窗口,这回连绳子都没放,阮筱朦被人夹着直接腾空而出,小满紧随其后。那人拎着她,翻出围墙也很轻松,根本不需要人接应。
此等身手,阮筱朦要再猜不出他是谁,那这脑子也就废了。
他们一路疾奔,阮筱朦在叫唤:“喂,我知道是你。你能不能换个姿势带我?我中了软筋散,用不上力,你这么夹着,我腰疼!”
江酌的眼神冷得让她打了个哆嗦,他这凶巴巴的样子,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来杀人的。
好在,他瞪归瞪,最终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托着双臂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阮筱朦舒服多了,脱离危险,心中惬意。只是,她身上仍然软绵绵的,只有脖子勉强能支楞起来,她想偷个懒,把江酌的胸膛当枕头靠会儿,又挨了他狠狠一计白眼。
她怂了。好吧,人家抱着她逃命已经很够意思了,不靠就不靠。
“他竟然敢对郡主下软筋散,真是太过分了!他还没怎样吧?”小满是三个婢女中武功最好的,一路施展轻功还能说话。
“幸亏你们都来得及时。”
楚蓦来得够快,而且,就算江酌知道楚蓦会来,楚蓦也应该不知道江酌的计划。可是,今晚他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事先约好的一样。
阮筱朦知道,他俩有当年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默契,那时他俩相得益彰,用兵如神。然而,这些年过去了,楚蓦甚至不知道江酌人在京城……
她抬脸问:“你今晚怎么会来救我?”
江酌依然眼神冷淡,爱搭不理。
小满替他回答:“江世子来的时候,我们正和荣惠王府的追兵混战,当时夏至已经带人来接应我们。夏至认得江世子,告诉他你有危险,我知道密室的位置,就陪着世子回去救你。”
“那夏至她们怎么样了?”
“放心,世子留下江则他们几个帮忙,这会儿,应该已经安全了。”
说话间,三人到了郡主府外,裴纭衣和江则在院墙外焦急地等候。
裴纭衣看见郡主是被抱着回来的,也不知她伤了哪里,步上前来,就要将人从江酌的手中接过。
“我来吧。”
“不必。”
江酌蒙面也能让人感觉到寒意,径直与裴纭衣擦身而过。
裴纭衣站在原地,神情落寞地看着几人入府而去。小满在他身边停了停,宽慰说:“你别担心,郡主只是中了软筋散,睡一觉就好了。”
他点点头,挤出一丝笑容。
他不该为穆家卖命,更不该对心狠手辣的人抱着善良的幻想,在想要抽身的时候迟疑不决。要是他早点带着妹妹离开,或许妹妹不会出事,若非因为他兄妹俩,郡主又怎么会以身犯险?
他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郡主心知肚明,可是,当绝境中,他已经准备飞蛾扑火的时候,她挡在前面,给了他重新选择的机会。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对他说:“裴纭衣,听话。”
现在,只要她平安地回来了,他就满足了。他背对着郡主府,平时沉默的人有种想哭的冲动。从今往后,他不必再纠结,他可以全心全意地,做郡主的侍卫,听她的话。
无论什么,只要她说的,他都会听。
江酌直接把阮筱朦抱回房里,搁在床上。
阮筱朦叹了口气:“我们这边一切妥当了,不知道楚蓦是不是还在荣惠王府陪穆秋砚喝茶。”
“少操点闲心,”他总算是对她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语气非常不友好,“楚蓦没你那么蠢。”
“……”阮筱朦看在他的救命之恩上,克制了自己想要爆发的小脾气,“你今天是让鱼刺卡了,还是被门夹了?怎么那么气不顺呢?我哪里蠢了!”
“你哪里都蠢!”
小满跟过来,刚要进门伺候,听见这动静,愣了愣。江世子这脾气,和郡主那是旗鼓相当啊,敢这么直白地怀疑郡主的智商,还是头一人。
小满想了想,没进去,反倒退回来,轻轻掩了门。
“亲自去荣惠王府救人,你管的什么闲事?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你知道穆逊私底下豢养了多少顶尖杀手,今天你看见的不过十分之一!”
“……”其实,阮筱朦早就后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