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果断福身,一是致谢,二是送客。
冀弘清脸色霎时一冷。
一双妖冶的眸子盯着静姝好一会子,冀弘清到底没再歪缠,只是轻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待得送走了“瘟神”,静姝立时反锁上舱室的门,提着裙摆小跑到床榻边,探手又去摸谢瑾年的额头。
谢瑾年额头的温度比方才降下来了些,仍是有些个烫。
怕用手摸得不准,静姝又俯身与谢瑾年贴了下额头。
额头抵着额头,灼热的温度烫得静姝心一慌,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谢瑾年的衣衫。
这高烧的样子,着实不像是装出来的,她得摸摸谢瑾年腋下的温度。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哭得太多,这次没用染了姜汁的帕子熏眼睛,泪珠子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得砸到了谢瑾年唇边、胸前。
咸涩的泪珠粘在唇上,砸在心口。
谢瑾年再也装不下去,攥住小娘子撕扯他衣衫的手,把人拽进怀里,轻抚小娘子的背,低声哄道:“莫慌,为夫无碍。”
静姝脸埋在谢瑾年怀里,恨恨地咬了一口谢瑾年胸前滚烫的肌肉:“既是无碍,身上因何这般烫?”
谢瑾年心知他的小娘子这是被吓着了,也不跟她兜圈子,忙温声解释:“知道冀弘清必是要带了郎中来给为夫诊脉,自是得装的真一些才能瞒过他们。”
静姝指尖轻戳她方才那一口咬出来的牙印,小声咕哝:“你这满身滚烫的,可不像是装的。”
谢瑾年莞尔,指腹轻抚小娘子哭得红肿的眼睑:“蔺先生有秘药,服下可使体温暂且高烧一个时辰。”
静姝闻言心头一松,不禁白谢瑾年:“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担心一场。”
谢瑾年亲亲静姝的眉心,低笑着赔不是:“为夫的错。只是那冀弘清着实不是易于之辈,为夫怕娘子事先知晓了,演得不像,被他看出端倪来,这才没敢告知娘子。”
说着,谢瑾年又轻轻地亲了下静姝浮肿的眼睑:“总之是为夫的不是,任你罚可好?”
自然是好的。
静姝抬眼看着谢瑾年,端量着那双溢满心疼的眼,笑问:“罚什么都可以?”
谢瑾年毫不犹豫地颔首:“嗯。”
静姝指尖挑着谢瑾年的下巴,笑意渐而染满哭得似桃子似的眼,轻笑:“唔,那我可就不与夫君客气了,就罚你……”
静姝憋着坏,故意顿住言语,端量谢瑾年的神色。
第70章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谢瑾年一双明澈的眼里蕴满了纵容。
饶是她故意坏笑着盯着他看了良久, 这份纵容也未消退半分。
静姝轻笑。
指尖顺着谢瑾年的颈线下滑,慢悠悠地停在谢瑾年的喉咙上,轻抵着谢瑾年的喉结, 盯着谢瑾年笑而不语。
谢瑾年只垂眼看着她, 一动不动,任她肆意妄为。
静姝盯着谢瑾年眼底愈发浓郁的纵容, 微微歪了下头,指尖离开谢瑾年的喉结, 一路下滑, 停在谢瑾年的心口上。
一下又一下。
随着她怦怦跳的心跳声, 极其有韵律的点谢瑾年的心跳。
点着点着, 她指尖戳谢瑾年心口的频率便变成了谢瑾年的心跳。
谢瑾年似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极为短促地低笑了一声。
静姝指尖顿在谢瑾年的心口上, 垂下眼睑,避开谢瑾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她有点犹豫, 也有点紧张。
心率又开始不可抑制的失常,就好像要造反冲出胸腔那种。
谢瑾年仿佛看穿了她的故作镇定, 拢紧手臂, 以他那柔软的唇碰了下她色眉心, 含着笑道:“娘子, 无需客气。”
静姝脸霎时一红。
抬手遮住谢瑾年的眼, 静姝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心脏才略微安分了一些:“我想罚夫君……”
谢瑾年任她捂着他的眼, 唇角弧度渐而加深, 轻笑着问:“什么?”
静姝抿唇。
盯着谢瑾年近乎完美的唇形看了一瞬,慢吞吞低下头,在盛满笑意的唇角轻轻印了一下, 低声咕哝:“一个人在世上太过凄凉,我想罚夫君此生身体康健,伴我白头,与我偕老,给我送终。”
小娘子这一句低低的咕哝,不止是白首之约,更是对他的依赖与企盼,直把谢瑾年的铁石心肠都化成了绕指柔情。
情不自禁地拿开遮在他眼上的手,将小娘子柔弱无骨的手拢在掌心,谢瑾年目光沉沉地盯着静姝,郑重其事的应了一声:“好。”
谢瑾年向来言出必践。
这简简单单的一字之诺,便让她浮于此间世界的心霎时安定下来,仿若找到了归处。
静姝情不自禁地便想笑。
小娘子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渐而染满笑意。
这张明艳昳丽的脸,发自肺腑地笑起来,竟是比春花还动人三分。
这就是不知不觉便长在了他心尖上的人,只为了她这一笑,他便愿意把她护在羽翼之下,保她一世安稳。
谢瑾年指尖微动,与她的小娘子十指相扣:“不让娘子孤身一人是为夫的本分,着实算不得惩罚。”
说着,谢瑾年把与他十指相扣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下小娘子笋尖似的指尖,含着笑道,“娘子可以另想一个。”
静姝却是摇头:“我先夫君一步离世,留夫君一人孤独终老,便已是世间残酷,不好再得寸进尺了。”
谢瑾年莞尔。
既觉得他的小娘子心思如白玉般无暇,又心疼她的小娘子父母双亡、亲族无靠。
他自己看似父母双全,实则却过得犹如孤魂野鬼,最是知道个中滋味。
他堂堂男儿还曾觉得艰难,他的小娘子一介女流,亲族个个如狼似虎,怕是比他还要难上几分。
不然他的小娘子也不能如此害怕孤身一人。
谢瑾年心疼得拢紧手臂,恨不能把他的小娘子揉进胸腔里,搁在心尖上呵护着:“娘子既是舍不得罚为夫,那便想一想,想要个甚么奖励,可好?”
静姝依然摇头,笑着说:“夫君余生康健,便是世间最好的奖励,很是不必另想。”
他的小娘子,总是这般体贴识趣。
不怪乎他总想把她捧在掌心里的疼,她着实值得。
谢瑾年轻抚他家小娘子的背,低笑着承诺:“娘子且安心,为夫身强体健,必能伴你白首。”
静姝霎时眉开眼笑:“君子一言。”
谢瑾年莞尔,亲亲小娘子笑成了“桃子”的眼:“驷马难追。”
静姝伏进谢瑾年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声道:“夫君可得言而有信。”
谢瑾年忍俊不禁:“娘子放心,为夫还要与你生三五个小崽儿的,必不会失言。”
什么都能拐到这个梗上来,这可真是此生抹不去的黑点了。
静姝恼羞成怒,直接动口,在谢瑾年胸口咬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儿。
谢瑾年闷笑。
抱着他的小娘子翻了个身,侧躺着把他的小娘子圈在怀里,低笑着哄:“不早了,歇了吧。船上多了个‘瘟神’,为夫又被蔺先生‘公报私仇’,需得卧床修养个把月,赶明儿少不得还要劳累娘子。”
忙忙乱乱大半个晚上,她确实有些乏了,然而心里记挂着事儿,不说完也睡不安稳。
静姝眨眨干涩的眼,用脸颊蹭蹭谢瑾年的胸口,仰头,从下巴往上看谢瑾年的盛世美颜,打着哈欠:“还有正事未跟夫君说呢。”
谢瑾年垂眼,指腹轻抚小娘子哭肿了的眼,催促:“长话短说。”
静姝闭上眼,下意识地攥紧谢瑾年胸前颇有些凌乱的衣襟:“今儿个一时不察,在和亲王跟前儿露了蔺先生的姓氏……”
抚在眼皮子上的手,力道似乎变得重了一瞬,静姝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从谢瑾年指缝里看他:“和亲王似乎对这个姓氏颇为感兴趣,我怕蔺先生有什么不妥当,便顺口褶了一句蔺先生姓‘林’,帮蔺先生改了姓氏。日后和亲王若是问起来,夫君切莫说漏了嘴。”
小娘子躲在他的掌心后,隔着指缝看着他,眼底颇藏了几分小意。
谢瑾年合拢手指,捧起娇颜,凑上前,在小娘子下意识抿起的唇角亲了一下,笑道:“为夫知道了,睡吧。”
这就完了?
静姝盯着谢瑾年,微微睁大了她那近乎肿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无妨?”
谢瑾年低笑。
抬手遮着小娘子肿成桃子的眼让她闭眼睡觉:“无妨。”便是有妨碍他也会料理清楚首尾。
沁凉的掌心覆在眼睑上,格外的舒服。
静姝抬手按住谢瑾年的手背,来回蠕动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咕哝:“好摸样的就给蔺先生改了姓氏,难怪那老郎中方才直接揪掉了一把胡子。”
谢瑾年低笑:“别胡想了,睡吧。”
静姝困得腔调里都带了睡意,却还是不肯睡:“凭白让蔺先生损失了一把胡子,赶明儿给蔺先生送个假胡子罢……”
说着,静姝忍不住娇笑,“就用马尾巴做怎么样?”
谢瑾年无法,半撑起身,直接堵了小娘子喋喋不休的嘴。
唇齿交缠,细细品鉴,直把他的小娘子亲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晕过去,才松了嘴,掌心在纤腰上流连着,含着笑威胁:“娘子若是不困,不如让为夫好生了解了解娘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