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喃喃自语,紧接着去挽另外一边的袖子,“这边也没有?”
“你在找什么?”谈笑问道。
许春秋说:“是在找那个纹身吧?”
谢朗点点头,她显然没有想到,就连她自己都差一点要忽视掉的细节,许春秋只是刚刚在他们各自叙述时间线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就记在了心里。
“对,”她说,“这个琴师应该是一直在骚扰我,他还纹了我的姓‘谢’在手臂上给我看,我忘了是哪一边了。”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是哪一边都没有。”
叶北敏锐的抬头:“会不会,他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琴师?”
“没准是凶手杀了别的什么人,划花了他的脸,换上琴师的衣服放在了这里,所以他的胳膊上才没有纹身?”
“那真正的琴师又在哪里,他从哪里拿到的琴师的衣服?”许春秋皱了皱眉头,“有点牵强了,而且也没有相应的证据。”
“还是再看看吧。”傅南寻说道。
谈笑看过了尸体,开始顺着屋檐在东厢房里翻找起来,她拉开置物的柜子,里面有一叠订在一起的清单,上面是戏院里各种切末的明细记录。
“这个,”她扬了扬那本清单,“这个没准有用,明细表上有好几行已经被人用笔划掉了。”
叶北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有太放在心上:“也就是说死者会把他当出去的东西从清单上划掉是吧?”
许春秋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她摇摇头,没有贸然发言。
可是令人在意的一点,北平戏院这么大的一个戏园子,竟然只配了一套点翠头面。银锭头面和水钻头面倒是还有好几套,不过都没有那么值钱,水钻的里面有一套也已经被当空了。
“他们这戏院真阔啊,”谈笑放下清单本,忍不住感慨道,“竟然舍得用一整个厢房拿来当仓库用,感觉还空空荡荡的。”
许春秋环视一圈也觉得少了东西:“这么大个戏园子,衣服竟然都是散着放的,连个衣箱都没有。”
等等,连个衣箱都没有?
这可能吗?
许春秋停下了脚步,她的脚尖直指着地板上一处明显的异色,一块浅灰色的地砖,看上去比旁边的都要浅上许多,干干净净的,一点灰都没有落上,看上去还很新。
“房间里应该还有个衣箱,”她说道,“戏园子里不可能没有衣箱。”
“没准是道具组给忘了呢?”
许春秋摇摇头,这个节目的道具做得相当用心,无论是戏服的细节还是戏院的摆置,节目组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还原,自然不可能漏了这个细节。
更何况角落里还有这个四四方方的灰尘印记。
“应该是个挺大的箱子,大概这么宽,”她直起身来,用手比划了一下,“原本就放在这里,靠在墙边上,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北点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埋头写了两笔。
搜证时间有限,几个人在西厢房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搜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抓紧时间转移了阵地。
“东厢房是住人的,东西应该要多一些。”
“我们时间不太够,就兵分两路吧。”傅南寻提议,“谈笑老师、小许老师和小谢老师看一下许名伶的房间,我和叶北去搜琴师的房间。”
谢朗:“……能别叫老师吗?你这叫得我有点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综艺:头号玩家(四)
许名伶的房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房间,戏班子里所有女伶都一并住在这里。
屋里的摆置并不复杂,榻上的铺盖整整齐齐的,梳妆台上的妆奁打开着,里面有各式各色的珠宝、翠绿翠绿的翡翠手镯、分量可观的钻石项链、成色漂亮的羊脂玉佩。
“嚯,够奢侈的啊,”谈笑在许名伶的妆奁盒里拨拉了两下,忍不住感叹道,“她一个唱戏的,家底还挺丰厚。”
许春秋回头一看,三两步上前去:“是戏迷送的东西吧?”
谈笑顺着那条钻石项链的链子把它扯出来,上面系了一张小纸条,纸条边边角角的地方还带有节目组的logo,应该是与案件相关的线索。
她照着上面写的繁体字念了起来:“韩少爷……赠?”
“真的是戏迷送的啊?”
谢朗也跟着饶有兴致的翻腾了起来。
“这个是秦少爷,还有孙老板……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谢朗忍不住笑起来,“她这是在收集百家姓呢?”
“咦,”谢朗把妆奁盒倒了个底朝天,像是在找什么,忍不住疑惑地道,“没有傅少爷送的东西诶。”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谈笑也说道,“我记得傅少爷是许名伶的戏迷啊,竟然没有送东西给她吗?”
许春秋则是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的台本上并没有给出相关的信息。
她径自在女伶们的床榻间搜寻着,突然从一床褥子下摸出了一沓厚厚的手记,纸页已经有些发黄了,书脊处的位置被人订了又订。
扉页上的名字是“小翠”,应该是这个名叫小翠的女伶记录日常所写的手记。
最新的一页日期正好截止到昨天晚上。
“十二月五日,晚。”
“宵禁的时间要到了,许名伶和琴师又吵起来了。”
“许名伶说琴师在台上又拉错了,影响了她的发挥,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吵着吵着就又说到头面的事情上去了。”
“我也觉得琴师经常拉错音,不过他毕竟是半路出家的,不是像我们一样从小在戏园子里长大的。”
“希望明天他们不要再吵了。”
许春秋合上本子,正打算要放回去,又觉得有些不踏实似的,又重新打开来在前面的几页翻了翻。
这一翻还真的翻到了东西,一张被撕掉的纸掉了出来,薄薄的一张。
她低头捡起来,抬头叫道:“谢朗,你来看一下这个。”
“六月十二日,晚。”
“今天戏园子里的老妈妈们跟我说,谈经理其实是傅行长的三姨太,还说傅行长丧妻就是因为谈经理的原因。”
“谈经理一门心思想要扶正,所以才害死了傅行长的妻子。”
“我觉得有些害怕,谈经理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是真的,那傅少爷就太可怜了。”
谢朗看完,有些恍然大悟地道:“所以这就是傅少爷对谈经理态度古怪的原因吗?”
许春秋重新放下那本手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和另外一组汇合吧。”
话音刚落,傅南寻和叶北就叩开了门。
“有什么发现吗?”谈笑问。
叶北摸了摸鼻子:“琴师的房间里有效信息不多,但是有点奇怪的是,他用的东西都很讲究。”
“一个穿长衫的琴师,居然还用金丝绒的小盒子收藏了一对水晶的袖口。”
“看来之前许名伶的证言里说的是对的,琴师确实花钱大手大脚,所谓的母亲病危只是一个幌子。”
傅南寻点点头,拿出一份报纸来:“我们还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许春秋接过来一看,英文的,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他紧接着又说:“内容写的是什么倒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一个戏园子里拉琴的,为什么会在房间里放一份英文的报纸?”
是啊,那个年代戏园子里的人,能混口饱饭吃就已经相当满足了,根本就不可能认得洋文。
那是有钱人家少爷小姐才有的待遇。
“现在我们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些,”叶北说道,“总觉得矛盾点还有很多,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谈笑也点点头:“线索其实不少,就是零零散散的,总觉得串不到一起去。”
“是哪个环节漏了一环?”
沉默,无尽的沉默。
所有的线索绕在一起,找不到哪里是个头,也不知道怎么把线索解开。
一个戏园子里的琴师为什么会看洋文报纸,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那样缺钱花?
为什么戏迷傅少爷没有像其他的座儿们一样给许名伶送东西?
还有傅少爷和谈经理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如果是论杀人动机的话,傅少爷比起杀死琴师,其实更有理由杀害的是谈经理。
本应出现在琴师手臂上的纹身、被划花了的脸、刺入胸口的点翠银簪、本应存在于西厢房的衣箱……
被杀死的琴师,他真的是琴师吗?
等等,银簪!
许春秋猛然抬头说:“之前保存凶器的物证袋在谁那里?”
充当侦探角色的叶北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透明的袋子。
她接过来,定睛一看。
果然,是顶簪。
她记得,一开始他们从死者衣服里搜出来的那张当票上,当物一栏填的也是顶簪。
既然当票在他的手里,那么当物就必定在典当行里妥妥帖帖的放着。
点翠顶簪应当是已经被他当掉了。
而明细单上又特意标注了,这座北平戏院里,只有一套点翠头面。
一套头面,为什么会出现两支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