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将果酱放凉后,黄俞将做好的李子果酱装进罐子中,又将剩下的一些放入干净的瓷碗中。
“郎君尝尝。”
杨濂接过黄俞递来的瓷碗,手执一个小勺子,在碗中挖了一小口放入嘴中。
入口冰冰凉凉的,口感酸甜交杂,很是开胃。果酱极其粘稠,像极了山楂糕,吃了一口后,体内的烦躁全都一扫而空。
“郎君,这李子果酱可以用来蘸着馒头吃,若是你觉得米糕索然无味,便在上面浇一些李子果酱吃。”
“有劳你了,你既喜欢吃李子,便也吃些吧。”
黄俞笑道,“我早已吃过一些了,郎君吃一小口的功夫,我就能吃几勺了。”
“对了,刚才我吃这李子果酱全然没有李子的酸涩感,酸酸甜甜的,比例恰好合适,太甜会显得发腻,太酸则不能入口。”
“郎君,你家院子里的李子本就不酸涩,还有股子甜味儿。郎君莫要告诉我,这是第一次吃你家院里的李子。”
眼见杨濂静默,黄俞也不好再说,世家大族一般派人去集市买蔬果,“那您常年不摘,那满树的李子可不就要浪费了?”
“故而我说,还是你快些搬来好。”
黄俞眼睛一亮,拍手叫好道,“那敢情好,你家的李子又大又圆,而且还甜甜的。我将你家的李子摘下来 ,可以拿去小饭馆做吃食。”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将隔壁的院落买下来吧。”
“郎君如此心急作甚?”黄俞一连吃了好几口李子果酱,又说道,“这果酱还挺好吃的,我早些来摘李子也未尝不可。”
杨濂的嘴角微微一扬,“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
黄俞见杨濂很是心急,便准备同他一起出府,不料在出府前又见元徐。
元徐紧蹙着眉头,顶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抬眼一看却见黄俞和杨濂春光满面,“主子,我已受完责罚。”
“元徐,你可知我为何罚你?”
元徐回答道,“属下偷吃了主子的吃食,并且还想欺瞒主子,主子责罚我是理所应当的。”
杨濂一哂,“打着我的名义骗吃骗喝,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郎君,我们去隔壁院子看看吧。”
杨濂本想继续教训元徐,如今听得黄俞这么一说,可想她分明是想让他就此放过元徐,不再追究此事。
“你自个儿再好生反省一番。”
元徐听后,提到嗓子眼上的气儿终于松下,高声道,“谢过主子!”
眼见二人走后,元徐叹然道——小娘子还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站在府前的侍卫看此情形,不由得感慨道,“看来,咱们府上确实应竭尽全力让黄小娘子嫁来。”
“那可不是吗?你们可不知道,一日傍晚,我睡得正香,谁知主子派人将我唤醒,说——想吃黄小娘子做的吃食。”
侍卫听后笑道,“那你怎么说?那都傍晚了,你铁定是找不到黄小娘子的。”
元徐抚掌叹息道,“想当初,我可真没眼力见儿,还说那小娘子做的吃食也没那么好吃。”
“主子是想着人家姑娘,哪是想着什么吃食哩?况且主子一向不爱进食,每天吃饭也只吃得极少。”
元徐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主子不仅想着黄小娘子这个人,还想着人家做的吃食!你们可不知道,那黄小娘子做的吃食特别好吃,在这汴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改天我带你们去她家小饭馆。”
侍卫一听方笑道,“那我可翘首以待黄小娘子早日嫁进来了。”
*
黄俞和杨濂走进隔壁的府邸,却见府上已然是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扫地的阿嬷。这府上的人将东西物件已经腾空,只留得个宅子。
“阿嬷,这府邸可是要卖出去?”黄俞轻声问道。 *
那扫地的阿嬷停下手中的扫帚,叹息道,“是啊!现在已经人走茶凉,这宅子中了无一人。也不知为何,他们竟一夕间全走了,听说这府上的老爷得了什么好处,故而全家搬离换更大的宅子住。不过这些也都是我听旁人说的,不知真假,姑娘听个笑话则可。”
黄俞的余光轻轻瞥了杨濂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很是乖巧安静听她们谈话。
见杨濂如此淡然,黄俞不禁怀疑自己多想,这一切都只是凑巧罢了。若是贵人真想让我搬来,不必花这么大周折。
“阿嬷,我二人愿买下这座宅子,不知多少银子合适?不知这家府邸的主人何时回来,我与他一手交地契,一手交银子。”
“三百两就行,这家府邸的主人将这住处托付给我,地契也在我手上。”
黄俞不禁瞪大双眼,三百两?两竟能买下一座偌大的府邸?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正当黄俞犹豫之际,杨濂直接将这府邸买了下来,老阿嬷见杨濂如此爽快便也将地契给了他。
“郎君,今日我身上并未带钱财。”
杨濂将地契递给黄俞,柔声道,“我突然记起之前承诺你的三百两,今日这钱就算是饭钱吧。”
黄俞敛声道,“如此也好,我也正有购置房产的意向。而这房子位置不错,住着也宽敞。”黄俞顿了顿,继而又说道,“郎君,既然房屋已安置好,我便带阿娘她们过来,今儿个开始搬家,过几天住进来。”
“我随你搬家吧。”
“郎君还是歇着吧,此前的三百两就算是我收了,我也定将郎君的吃食负责到底。”
杨濂垂眸道,“我身子不便,那就让元徐去吧,他也能帮上些忙。”
得了府邸的地契,黄俞带元徐去原先的房屋中将物品搬出。
此前黄俞和夏夏住一间屋子,而现在府邸中有众多房间,黄俞特意选了一间靠近李子树的屋子。
黄四娘数年前住在黄府,从嫁人后这是第一次踏入府邸,不禁感慨万千。
“阿娘,您就住在主屋,主屋宽敞。”
黄四娘拉着黄俞的双手,双眼通红地说,“小俞啊,阿娘本想和你在汴京城中安安稳稳过日子,却没成想这好日子竟来得这么快。”
夏夏在旁安慰说,“夫人哪,这乔迁的大好日子,您怎还哭了?小娘子的厨艺极好,手脚也麻利,以后小饭馆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哩。”
“是啊是啊,黄姐姐做的吃食最好吃了。”冬冬生平第一次走进大宅院,围着院落蹦跳了好几圈。
夏夏见东西收拾妥当后,正想找出此前买来的茶叶,却不想怎么找也找不到。
“小娘子,这下坏了,我莫不是将茶叶落下了。”夏夏正想出门买点儿散装茶叶,却听得黄俞说道,“我来做桔花茶①吧。”
黄俞在汤罐中铺上一层洗好的桔花,再铺上一层细芽条,然后一层桔花、一层芽条铺在罐子中,一直将罐子填满。然后,再用一层桔花盖在上面,将汤罐密封好。
将汤罐在太阳下晾晒,而后在锅中放水,将汤罐放在水中蒸热。等到汤罐的盖子足够热时 ,将汤罐从水中取出。
过上一阵子,汤罐已经变冷,然后打开汤罐上的盖子,将里面的茶叶取出,将桔花去掉。
最后,用建莲纸将芽条包好,放在太阳下晾晒,使纸包中的茶叶受热均匀。
“小娘子,这采下的桔花能继续做几罐桔花茶么?”
“做一次桔花茶,就得另换一次桔花蒸晒,否则这桔花味儿怎么出来呢?”
黄四娘看到黄俞做好桔花茶后,不禁说道,“等到夏日时,不仅可以做桔花茶,还可以做莲花茶哩。”
“阿娘说的甚是,等到夏日时,挑选一些略微开放的荷花,将茶叶放在荷花的花苞中,然后将莲花扎好。第二天取出里面的茶叶时,里面就有莲花味儿了。”
夏夏煮了壶桔花茶,给每人递来一杯桔花茶。
滚烫的桔花茶冒着热气儿,直直往脸上扑,空气中充满芽条的清香夹杂着桔花的香甜,深吸上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桔花茶清甜可口,最适合用以解腻。饮罢一口桔花茶,唇齿间残存一丝桔花的清香,甚是好闻。
“天色不早了,大伙儿忙活了一天,总算将这宅子清扫收拾出来,好生睡上一觉吧。”
听得黄四娘的话后,众人开始洗漱准备安置。
夜色正浓,整个汴京城都安静下来。不知怎地,黄俞换了间屋子,屋子倒是宽敞了不少,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棂上雕刻有梅花叶镂空花纹,黄俞打开窗子,正见天空中出现一盏明亮的天灯,这天灯离地面很近,正悬挂在自己的眼前。
黄俞推开门,定睛一看,只见天灯上写有一个“俞”字。
黄俞心中一怔,不过片刻之间,转过身来却见杨濂站于月华之下。
“郎君,你怎生进来了?”黄俞连忙将杨濂拉到一边,悄声问道。
还未等杨濂开口,却听得黄四娘在院外唤道——
“小俞,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未入睡?我怎么听得你院中有动静?”
黄俞深知万不可让阿娘发现杨濂,便快速平复心情,高声回应道,“我没事儿,阿娘还未入睡吗?”
黄四娘推开院中的大门,杨濂立即躲在树后,因这天色已黑,黄四娘只见得黄俞愣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