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杨世子共乘一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方才世子无意间抱了这位小娘子,回屋后怕是又要命人将衣袍洗得干干净净。
不出所料,杨世子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眼前的这位小娘子,“刚才我见你匆忙,你且去吧。况且你是女子,与我共乘一骑,甚是不便,怕是会惹来非议。”
元徐心中仍有疑虑,刚才在黄俞身边走过时,闻见黄小娘子身上的清香,这不是涂了许多脂粉的缘故。元徐虽对女子打扮不甚了解,但看得出这位黄娘子今日并未涂抹任何脂粉。
黄俞听后,颔首道,“那我先离开了。”
“你明日做什么吃食?”
“回贵人的话,我马上回家做酒酿。”
杨濂微微点头,转而对元徐说道,“我们也走吧。”
黄俞撑着伞,走了好一会儿后,回到家中。
“小娘子,今儿个休息了一日,多喝了些热水,如今身子已全好了。”夏夏见黄俞回来后说道。
黄俞放下箩筐,摆手道,“这才过了不到一日,你身子肯定还未全好,你且先歇着吧。想来是那日,我阿娘给你穿耳朵时,你在屋外冻着了。”
黄俞见屋内的窗牖还开着,便走到床边,看到满天雪白,青葱的枝叶上挂着许多串冰链子。
“这次的大雪,倒是下得突然。”黄俞说罢,眼睛一亮,笑道,“今日我先做些蜜渍梅花,再做几坛子酒。”
冬冬听后跑进房门,“蜜渍梅花?”
黄俞颔首,“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①”
夏夏和冬冬眼见屋外的梅树,层层的花瓣犹如一支水彩笔从内往外晕染。粉嫩的花瓣包裹着花芯,嫣红胜霞,点缀在墨绿色的叶子中,看着煞是好看。
夏夏采下许多朵梅花,放在屋内。
“今日恰巧下雪,正好做这蜜渍梅花!”
黄俞剥开白梅肉,得了干净的雪水,放在瓦罐子里。而后,再在瓦罐子里加入梅花发酵。
“黄姐姐,这蜜渍梅花不能直接吃吗?”
黄俞一笑,“冬冬,谁人告诉这是直接吃下肚的?等一个晚上,我们把它用来下酒,你就知道它的妙处了。”
夏夏恍然大悟道,“这就是了,起初我还在想小娘子用这个做什么?原来是下酒!平日里,那些雅士都是扫雪煎茶。我们用蜜渍梅花下酒,风味一定胜过那扫雪煎茶。”
“等明天看看效果如何,再下论断。”黄俞边说边拿出面粉。
“黄姐姐,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呀?”
黄俞揉揉东东的小脑袋,含笑道,“做新丰酒呀!今日制好后,等过上个五六日也就熟了,恰好赶上我们喝。”
夏夏听后,心喜道,“是啊!过年怎能不喝点儿小酒呢?”
第22章 新丰酒 神仙醋 欢喜蹦跳的是,我的心……
在锅中倒入一斗面后,黄俞找了半天,没看到糖醋,便拿起神仙醋在锅中倒入三升。
“小娘子,这是什么?”
“这是神仙醋①。”
冬冬听后,不禁问道,“这名字倒是新奇,我从未听过。”
黄俞笑道,“你别看这名字不接地气,但做起来很是简单,只需将锅底焦皮捏成团。我看别家都是从端午到来年端午,每日都要在筐子中投上一个,我倒是没那讲究。过上些日子,将焦皮搥碎后加上水放入坛子中,只要封好后,等过上个二十天左右就可成醋,味道是上佳地好呢。”
加入醋后,再加入水煎成浆。等锅中“咕哝咕哝”作响,投入麻油和川椒,黄俞又切了些葱白放在其中。
看到川椒,黄俞叹息:如果有辣椒就好了,虽说现在的食材可以制造辣味,但还是不如辣椒。
锅里已经熟了,黄俞浸入一石子的米,“等过个几日再来。”
“小娘子,这新丰酒②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夏夏问道。
“三日后,你把饭给蒸熟,看到原浆的高度下降到一半时,撇开上面的泡沫。再倒入川椒和油,等到熟了。放一斤饭、十斤面、半斤酵母在里面。”黄俞见夏夏听得仔细,含笑道,“你且继续听着,后面你得在我旁边帮忙哩。”
“你可别忘了,那剩下的原浆可不能浪费掉,加上水后。里面的酵可以继续酿制,也不需将曲捣个稀碎,只需让它坚硬些就是了。”黄俞顿了顿,“加入放过酵母的饭,拌好后,加上水和曲,充分混匀,不少人用木摆搅动。等过个几日,这酒啊,就算熟了。”
夏夏听后,点头说道,“这新丰酒的做法,倒也复杂。”
“可耐不住它好喝呀!只要有好吃的、好喝的,纵使过程复杂了点,又有何妨?”黄俞收拾好衣领,望着坛子一脸傻笑。
“黄姐姐,你在笑什么呢?你这么喜欢喝酒的吗?”
黄俞否认道,“你别看它现在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坛子,过几日,就会变成叮叮咚咚跳舞的铜钱。”
夏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娘子这话说的,铜钱难不成还会跳舞?”
“欢喜蹦跳的是,我的心,而非铜钱。但站在我的角度,便是铜钱在跳舞了。”
在山寨时,夏夏就听了黄俞的很多“缪论”,明明那么可笑的话,可黄俞非得说的一本正经,好像是真实存在一般似的。黄俞虽然表面上没读过几本书,但打心底里,夏夏觉得黄俞真真是见多识广。
黄俞终日在山寨中,不仅能做出各个州县的特色小吃,而且还能自创发明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吃食。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可黄俞倒好,既没有读书,也没有出游大好河山,偏偏就是什么都知道。
黄俞看到黄四娘今早做的豆腐,“对了,今儿个我顺道做个乳腐。今天做了,得要过上三个月才可食用呢。夏夏,你先做着,我先喝口水再说。”
夏夏切下几大块白腻的嫩豆腐,切成小方块,放在罐子中,再在里面倒入盐,将豆腐腌制。
“等腌上几日,调味后,还得把它封起来。”
黄俞抬眼见天色不早了,决定到潘楼酒店接阿娘回家。虽说汴京城内几乎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发生,但自从发生了何烈那事,黄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若是遇到几个歹徒劫匪什么的,阿娘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到时候出了事情可怎生是好?
黄俞就不同了,一般的歹徒劫匪在她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比起蛮横力气,世间鲜少有人比得过黄俞。
如今天上仍下着雪,外面天冷,黄四娘今日出门穿得单薄,故而黄俞拿了件袄子出门接阿娘。
走在路上,远远看到大内灯光通明,雕甍画栋,朱栏彩槛上覆盖一层雪白,琉璃瓦上的雪花有增无减。看来,今儿个这雪,得要下上一整夜了。
正要走进潘楼酒店接阿娘,却听得有人呼唤。
“小娘子?”
黄俞转过身,却见一女子约摸三十来岁,头戴白色帷帽,向她招手,“小娘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女子见黄俞疑惑,便解释道,“我是那日买红糖蒸糕的食客,觉得小娘子你的蒸糕做的实在是好。今儿个下雪,我府中有家宴。适逢远方亲戚前来,故而我家夫君意欲大摆筵席。不知小娘子是否有空,能做上几个菜?”
汴京城内许多有钱的人家每逢下雪,都会在院子里开设一次家宴,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相聚。黄俞如今听这女子在府中今日设宴,并不是太意外。
“我自然是乐意的。”黄俞点头,“不过,我先得和我阿娘商量一下,才能回复你。夫人可否先等等?”
女子通黄俞一道进了潘楼酒店,黄四娘见状,“小俞,你去吧,阿娘一人回去则可。”
黄俞有些不放心,却见阿娘手指远方,“你看,虽然天色近晚,但对于汴京内的百姓来说,这才是华灯初上的开始。你就安心随这夫人去吧,阿娘这里,你无需挂心。阿娘这就收拾收拾回家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做完吃食也早些回家吧。”
听到黄四娘这么说,黄俞这才随女子出了潘楼酒店,准备前往女子的府上。
“小娘子,再过几日,就要守岁了。你家中买了哪些年货?”
黄俞回答道,“让夫人见笑了,我家境贫寒,只买了些素食和一点儿鱼肉。”
女子宽慰道,“俗语说年年有余,鱼肉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小娘子莫要忧心,今儿个你去了我府上做吃食,工钱自是少不了你的。”
走了没多久,黄俞看到府门上的匾额——忠勇侯府?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何烈的亲姐嫁进了忠勇侯府。眼前这位身着华丽的妇人不会就是何烈的亲姐吧?
黄俞心下一紧,忙问道,“敢问这位夫人,您姓什么?”
“我姓何,小娘子,你怎么了?”
这就是了,眼前的这位夫人多半是何烈的亲姐。如若今日是忠勇候府的家宴,何烈有可能会在这儿出现。
她是万万不可在忠勇候府再见到何烈的,毕竟她将何烈揍了一顿,还把他扔进了猪堆。
但何烈也太猖狂了些,他竟将阿娘推倒在地,还用一盆冷水浇在阿娘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