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徐又道,“可上次给小娘子的伞,小娘子至今未还呢!这次又要给她伞么?”
“啊……这……”黄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那伞还在我家中呢,改日我便亲手交给贵人。”
杨濂“嗯”了一声,听得四周吵闹之声繁杂,极为热闹。“听闻今日中瓦栏甚是热闹,不妨一起去瞧瞧”
第25章 州桥夜市之烧臆子 你还不如让林妹妹倒……
一起去瓦栏?
黄俞一愣,没想到贵人竟主动邀约自己,神情略有恍惚。
杨濂的嘴角微微上扬,幅度极小得几近让人察觉不出,“我在汴京城中无甚亲友,今日碰巧遇上你,又适逢瓦栏里正是热闹,便一同去瞧瞧吧。”
碰巧遇到这位小娘子?元徐不禁翻了个白眼。
世子明明是今日特意来找她的。先是打听了她的店面,而后赶了过来。怎料,小娘子不在店里,又派人三番五次打听后,才得知她在忠勇侯府,二话不说来了这忠勇侯府。
黄俞一口应下,含笑道,“我刚到汴京城不久,前些日子才去了大相国寺,店铺虽临近瓦栏,却未曾好生逛逛。”
“大相国寺?”
黄俞听到杨濂反问后,猛然想起杨濂在大相国寺当算命先生的事儿。贵人锦衣玉食,却有此等癖好,还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不行不行,我决不能让贵人知道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是啊,佛寺巍峨壮观,往日之人众多,我还有幸得了一碗佛粥呢。”
佛粥?
“腊八那日,你去了大相国寺?”
那日她没说几句话,根据贵人吃惊的表情,料想贵人还不知自己曾给她算了个“注孤生”的命格。
现在想来,黄俞倒也没太生气,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姻缘之事也不可强求、宁缺毋滥。
“可是……汴京城中瓦子众多,光是我知道的,就有新门瓦子、桑家瓦子、朱家桥瓦子、州西瓦子……”正当杨濂刚要说话,黄俞双眼一亮,“有了,我们去桑家瓦子吧!当日燕青带李逵去的瓦舍,就是那家桑家瓦子!”
“谁叫燕青,谁又叫李逵?可有张金钱、李外宁有名气?”
张金钱和李外宁都是汴京城中有名的戏角,他们耍的傀儡戏每场都几乎座无虚席。至于燕青和李逵么……黄俞想了想,现在这个时候,一百零八个梁山好汉好像都还没出生呢。
“浪子燕青善用□□,精通相扑;至于黑旋风李逵么?我还真想和他比试一番呢。”黄俞天生大力,而李逵的力气也很大,她打心底里想较量一番、分出个胜负。
可是,天不作美,等到她满脸皱纹,估摸着梁山好汉们才陆陆续续出生吧。
“李逵也擅长做吃饭么?他做的吃食也不错么?”
……
面对杨濂的打破沙锅问到底,黄俞再次凝噎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想让李逵做饭?那还不如让林妹妹倒拔垂杨柳呢!
就好比你的那小身板,弱柳扶风的模样,你倒是给我倒拔垂杨柳试试?
还想吃李逵做的吃食?还真是异想天开。
黄俞看着身形单薄、弱不经风的贵人,不禁扶额叹息道,“郎君,此事以后再说,您就将李逵忘了吧,此事多思无益。”
杨濂攥着帕子的手指修长而又白皙,骨节分明,微声一咳,便吐出一滩血迹来。
刚说起林妹妹,这位郎君就咳出了鲜血,黄俞连忙噤了声。这位郎君还真是病弱,就凭他的身子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想着想着,黄俞不禁想到杨世子,他在黄家山寨的时候,也是如此弱不禁风。
黄俞觉得是自己魔怔了,竟然会想到杨濂?杨濂雄心壮志,专心搞事业,虽然他们同在汴京城,但世子定不会流连街巷市井。在原书中,杨世子身体较弱,常常孤僻自处,更别提去勾栏瓦舍。
正当黄俞沉思之极,后面传来一声——
“小娘子,我家主人想见你。”
黄俞转身一看,却见忠勇侯府的大厨匆匆跑来,看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他应是很着急。
“我在侯府的吃食已经做好,不知大厨还有何事?”
那大厨回答道,“今日恰逢大雪,侯府举办家宴。小娘子做的吃食甚是好,侯爷想请小娘子再去侯府一遭。”
现在又要去忠勇侯府?应付忠勇侯倒是好说,关键是何烈那厮,甚是胡搅蛮缠,一旦又碰上,指不定怎么仗势欺人呢。
黄俞摇头道,“今日我与这位郎君相约去瓦栏看戏,实在抽不出时间再前往忠勇侯府。”黄俞指着杨濂说道。
忠勇侯府的大厨瞅了瞅杨濂,只见这是个面容俊美的小生,但因眼睛被蒙住,看不清他的实际样貌。看这装扮,应是个富家子弟。
“既然小娘子有约,我便回侯府回了侯爷。若是侯爷执意继续寻小娘子,我再便来找你。”
黄俞“嗯”了一声,见侯府大厨走后,方松了口气说道,“贵人啊,恐怕今日我们不能去瓦栏了。”还未等杨濂启唇,黄俞又说道,“今日贵人亲自前来寻我,想来是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鸳鸯炙?”
“鸳鸯炙?”杨濂眉头一皱,好似甚是不愿,身上穿的黑色鹤氅在寒风中微微摇动,“可吃那东西,会染上味道。”
元徐听后,立即附和道,“纵使那东西闻着香,但主子从不吃那东西。去吃一次鸳鸯炙,身上的衣服就被毁了。”
吃次鸳鸯炙会毁衣服?那以后吃火锅呢?麻辣串?麻辣香锅?
黄俞不忍再想下去,这些美味对于眼前的这位贵人来说,近在眼前却不能吃,实在是一种折磨。
“贵人无需心忧,在吃鸳鸯炙时,将身上的鹤氅单独存放则可。”黄俞在杨濂的眼中看出一丝动摇,便乘胜追击说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在大雪纷飞之际,坐在火炉前,温一壶酒,吃着烤串,岂不快哉?”
“那……好吧。”
黄俞听后,喜道,“出了朱雀门,直到龙津桥,便是州桥夜市了。”
州桥横跨汴京城中的汴河,黄俞踏上州桥,只见桥栏上雕刻有石梁、石笋,雕工精细,可见一斑。
如今夜幕将至,夜市已经开始了。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粼粼河水上,倒映出汴京城连绵的夜市景色。
州桥上有不少人倚靠在桥栏上,手上拿着烤串儿,再提着一壶温酒,举头赏雪。
街上行人往来不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更是让繁华的汴京城更添生气。
“郎君,请。”
黄俞带着杨濂踏入一家店铺,店小二正忙得不亦乐乎。
店小二吆喝道,“三位客官要烤串还是全烤?”
“烤串。”全烤是将整只烘烤,继而蘸料分食,他们三个人显然吃不下全烤的。
三人围坐在一方小烤炉,四足两耳,黄俞瞬间想起昔日多年前在农家乐吃烤串的时候,那时用的炉子跟眼前的这个烤炉还有些像呢。
“老板,来……两份烧臆子,还有……”
杨濂将衣服放好,敛眉道,“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份烧臆子已经足够。你说呢?元徐?”
站在杨濂身后的元徐疯狂点头,“我家主人胃口又不大,若不是看你今日甚是想来这儿吃,我家主人又怎会来这市井之地?”
哦?黄俞心中笑着:你家主人不仅来市井之地,还时不时当算命先生骗人钱财呢!
“那好,既然你们二位的食量不大,那先点两份烧臆子。对了,你只需将烧臆子上好,我自己来烤就行,不劳烦你为我们烤。”
烧臆子是将猪的胸叉肉腌制后穿入烤叉,而后放在小烤炉上烤制的美食。
黄俞见小二端上烧臆子,虽还未烤制,就已经闻到香味儿。
“你这是在做什么?一直盯着又不吃?”元徐见黄俞凑近烧臆子,眼睛一直盯着它,却又半天没说一个字,便忍不住问道。
“闻这味道,想来后厨用的是腩炙法①。”
小二见这位客官颇懂烤肉,便问道,“那小娘子你倒是说说,你闻我家烧臆子的味道,我家小店加了些什么食材呢?”
“鱼酱汁、姜葱、葱、桔皮、豉汁以及酿酒。”
小二听后,“我还是头一次见鼻子这么灵的小娘子呢,看来,小娘子也是懂烤炙的行家。”
黄俞笑道,“小哥,今儿个你家生意好、排队的食客还不少哩。你且先去忙吧,这儿我自个儿烤着吃。”
“多谢小娘子体谅,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叫我就是。”
小二走后,黄俞轻叹道,“若是用瓦片石烹,可以使肉片受热均匀,味道会更鲜美。”
他们三人中,一个玲珑剔透心但又眼瞎的贵人,一个眼高手低的元徐,这烤肉的重担自然而然落到黄俞身上。
不一会儿,黄俞便烤好了一些烧臆子,蘸上蘸料,递给杨濂。
外焦里嫩,肥而不腻。只需咬上轻轻一口,顿觉心中暖洋洋的。口感细腻滑嫩,纵使烤串已咽下,残留在齿间的香味仍旧挥之不去。
小二转了一圈后,看到黄俞已经烤好一些肉,便顺便来看看。只见烧臆子色泽亮丽,香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