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话音未落,他就大老远瞧见两片水晶片的反光了。
合着他防冯三,冯三也防他呢!
没奈何,到底是两拨汇了一处,李啸和冯三担心打草惊蛇,让人守住道路两端,各自只带了一个人上前。
只让中人敲门,若没人在家,他们就溜进去看看。
中人敲了几下,里头立刻传来一道粗粝的嗓音,“谁!”
中人一惊,下意识看向藏在拐角处的李啸和冯三,看见两人带的腰刀才觉得安稳些,忙若无其事的表明身份。
一阵脚步声过后,有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过来开了门,也不让进,只站在门口粗声粗气道:“并未到期,也未曾弄坏房屋,你来作甚?”
中人根据事先商量好的说法陪笑道:“大爷说笑了,自然是不曾,只是昨日有别人问起这座院子,就差小人来问问,可有续租的打算?”
好地段的房屋抢手,根本不愁租,往往上个房客租期未到,下头就又预定出去了,所以中人这么说并不突兀。
那人警惕地往四周瞥了几眼,没瞧见人,神情略略松快些,只仍不客气道:“还有小半年,以后的事儿谁知道?你这厮想钱想疯了吧!过几个月再说!”
说罢,也不待中人开口,直接砰一声把门摔上了。
中人的鼻子差点撞上门板,吓了一跳,慌忙从台阶上退下来,略平复了下心情后,又去敲隔壁几家的门。
这一带的房子基本都是他租出去的,若要问话时,自然该都问,不然就太不对劲了。
那头冯三和李啸心里已经有了谱。
府城大不宜居,一般中人提前询问租客是否续租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有点儿早呢,租客也不至于恼羞成怒那么大的反应。
而且于情于理,都该让入院内说话,把人堵在门外算什么事儿呢?
所以院子里,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另外,开门的是个身体健壮的青年男人,并无任何残缺,看着也不像特别富贵的样子,那么□□的,他不去干活挣钱养家糊口吗?
中人常年帮人租赁、买卖房屋,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胆量和见识远超寻常百姓。虽然一开始干替捕快探路这活儿有点紧张,但几家问过去,竟渐渐得了趣儿!
他一口气问了六家才作罢,没事儿人似的回到自家住处。
这也是冯三和李啸他们安排的,照西迟的谨慎程度来看,即便中人上门也未必不心生警惕,若直接与衙门的人接头,保不齐就露馅儿了。
果不其然,中人刚离开不久,那院子的后门就吱呀响了一声,一个身材瘦小容貌普通的男人悄无声息溜了出来,远远跟上了中人。
行走间,他的后腰处微微鼓起,似乎藏了东西。
中人回家关门后,那耗子一样的男人又在街上的馄饨摊子上坐了将近两刻钟,见确实没有猫腻,这才走了。
两边衙门的人都捏了把汗。
好警惕!
不管那院子里是不是西迟的同伙,这些人绝非善类!
对手如此警惕,冯三他们越加不敢大意,在宅院那条街前后盯梢的衙役也跟着紧了皮子,生怕捅娄子。
冯三和李啸都是本地明星脸,谁也不知道犯罪团伙是不是见过,到了这一步,倒不好亲自出面了。
一直等到快入夜了,才有个面生的小捕快化作租房人,过去敲了中人的门,其他人则回客栈等消息。
直到戌时,小捕快才回来,这会儿李啸面前已经摆了小山一样的鸡骨头。
“怎么样?”
小捕快先灌了几口水才兴奋道:“有谱!”
中人后来问的那几户都是知根知底的,有的是为了考学,有的是拖家带口的老实人家,他先把之前的说词来了遍,又旁敲侧击的问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动静。
大部分人都说挺好,只有那家准备考秀才的书生迟疑了,说他每日都苦读到深夜,一般那时候大家都睡下了,可他却时常听到隔壁有动静。
中人这才拿出画像来看,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是个流窜各地的采花贼。
那书生倒罢了,他娘子吓得够呛,说月前还曾与这人说过话!
“西迟说自己姓曾,来看朋友的,因他生的不错,举止也得体,那书生娘子也没往别处想……”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啦!唉,扁桃体发炎化脓也不是一天能好的,吃着药呢……话说我都好久没出扁桃体问题了,可能跟最近睡眠不足和喝水太少有关系,北方地暖本来就干,两边一折腾就酱婶儿了。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啊,小毛病也很折腾人的!
第110章 失窃(七)
之所以选择先说西迟是采花贼, 是大家根据经验商议后的决定。
人都喜欢趋利避害和看热闹。
打个比方,如果试图在大街上请民众帮忙拦住一个人,大喊“抓杀人犯”和“抓小偷”的结果肯定不一样, 绝大多数普通人绝对会本能地避开前者,因为他们觉得有危险。
同样的道理, 如果言明西迟是个骗子, 没上当的人第一反应一般会是“与我何干”呐?那些上当受骗的咋那么蠢?换我肯定没事儿……
比起帮助办案, 恐怕看热闹的心更多些。
根据那小夫妻俩的回忆, 连同西迟在内那伙人大概有三四个, 但具体人数却不清楚。来住了有小半年了,平时不怎么交际, 也很少出门。几家邻居都觉得有点怪,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左右与自家无干, 理他作甚?也就没太在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越是大地方,人情味越淡薄。
书生说隔壁院子平时都没什么动静的, 只是偶尔半夜略热闹些,好像会有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隐约有行走间东西摩擦、磕碰的声音。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脸色有点难看, “采花贼为何如此神秘?该不会……”
先奸后杀吧?
中人这才引出正题, 只道绝对没有的事儿,不然衙门也不会放任他们流窜至此, 只是除了采花外,偶尔还干些骗钱的事。
一听这个,那小夫妻俩果然没什么额外反应, 鄙夷多过同仇敌忾,只嘟囔几句不成体统便罢了,又很快将关注点转回采花贼上。
骗钱跟他们有啥关系,被骗是那些人蠢呗!
去跟中人接触的小捕快继续道:“如今书生那家对西迟他们可谓深恶痛绝,只盼着早日将采花贼擒拿归案。那娘子也愿意配合,说若是什么时候再听见动静,早起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包一块红头巾。”
现在西迟不在,实施抓捕的话就意味着至少有一名嫌疑人漏网,而且谁也不确定赃款在哪里。万一同伙拒不交代,西迟听到风声后选择携款外逃,或是干脆就地挥霍怎么办?
所以最好还是一网打尽。
李啸和冯三两拨人分别向自家大人汇报,都得到了“按兵不动,许便宜行事”的答复,于是漫长的蹲守开始了。
度蓝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了解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后还感慨了一回。
其实刑侦人员的日常生活真的没有影视剧中演的那么惊险刺激,高光时刻不过百分之一,剩下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忙活鸡毛蒜皮和各种沟通、扯皮,还有大概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生命就耗费在漫长且枯燥乏味的蹲点。
尤其在没有监控甚至是任何电子设备的古代,想定位一个人真的太难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你甚至压根儿不知道对方究竟会不会来!
可除了等,眼下还有更好的引蛇出洞的法子吗?
没有。
因为不确定西迟什么时候来,而天气却渐渐冷了,在外面负责蹲守的几个人就很遭罪,最初有人提议要不就直接往附近几家百姓家中插个人,对外宣称是老家亲戚
但经过大家的反复斟酌,还是放弃了。
罪犯落脚都是很谨慎的,必然会经过事先考察。那诈骗团伙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虽然在外人看来没动静,但按照中人登门都被如此提防的情况来看,指不定早就把附近百姓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寻常百姓没有相关经验,家里长期住着个外人肯定不自在,时间一长,暴露的风险很大。
“要是附近有空房子就好了。”有人叹道。
旋即就被同伴取笑道,“说什么傻话,突然搬过来的住户才最可疑啊!”
再说了,那一带房子紧俏得很,哪儿来的空屋子!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一个捕快主动表示他小时候曾跟着爷爷学过扎灯笼,不如就摆个灯笼摊子,这样大大方方混在街口的小摊小贩之中也不大显眼。
“若是顺利,没准儿还能赚点小钱呢!”他苦中作乐的笑道。
众人在□□府蹲守暂且不表,康萍萍果然带着母亲入城,一路打听着来找传说中的宋大夫看病,得知对方正是知府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供奉先生后,都有些惊讶。
康娘子淌眼抹泪道:“夫人这样宅心仁厚……”
度蓝桦正闲着没事,接到消息后顺便过去看了眼,正好也问问康广业的情况。
去时宋大夫已经把完了脉,一边开方子一边拧着眉头嘱咐,“你这就是气得,又兼怒火攻心,需要安心静养,不可再如此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