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红绡坊乃是段桓这个笑面虎的地盘,四周隐伏的护卫很快便与刺客打成一团,少女趁着空隙,悄悄往楼下跑去。
江月旧站在三楼台阶上,前边是围上来的刺客,一回头,后边也被堵得死死。
如此前后夹击之下,少女听见段桓站在大堂中央,抬首唤她名字。
“公主,跳下来!”
“……”
开什么玩笑?!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要变成残废吧?!
江月旧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
“快!”
男人提高了几度音,近乎于吼叫。
少女怯懦着后退几步,远离开木栏杆,转而苦笑着看向四周围拢过来的刺客们。
“各位大哥行行好,别杀我别杀我……”
话音未落,江月旧后颈便被狠狠劈了一记。
少女眼前一黑,软软倒下,失去了知觉。
顾希希躲在门后,眼见着那帮刺客扛麻袋似的扛走了江月旧,方缓缓跌坐在地上。
没过多久,段桓就带人追了上来。
男人一脚踹开木门,瞧她失魂落魄的伏在地上,半句安慰也无,反而高声质问,“刺客往哪去了?”
顾希希眼里一片灰暗,“我……我不知道……”
“带人搜!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公主殿下给找回来!”
段桓转身下了命令,连一丝多余的眼神也没留给少女。
望着他的背影,顾希希有些难以忍受般抬手,揪住男人的衣角。
只是没等她说出一个字来,段桓便已抬腿出了门。
只剩下她手里抓了个空。
-
顾希希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动不动坐到了后半夜。
顾言风进屋时,少女半垂着脑袋,目光恹恹,好像回到了最初家破人亡的时候。
男人伸手扶她站起来,然后又抽回手。
顾希希似乎被什么耗尽了体力,怎么也站不稳,顾言风一松手,她就疲乏地跌落回地面。
如此反复了几回,男人仍极有耐心地在搀扶她站立。
“哥哥,我好像快要腐烂掉了……”
顾言风这次没松手,“还不至于。”
男人一双大掌有力地抵在她脊背处,语调又轻又慢,“哥哥在这里,不会让你腐烂掉的。”
得到了安慰,少女终于开始哭起来。
她只哭了一小会,便扯了扯顾言风的腕子,呜咽道,“昭和公主她,她被刺客带往了钟楼的方向……”
顾言风拍拍她的头,“好了,你别害怕,也别担心。去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女仍抽抽噎噎,但到底站稳脚,慢慢走到床榻边。
临上榻,顾希希回头又问,“哥哥,公主真的不会有事吗……”
明天真的会好吗。
男人翘唇,眉梢也挑。
“会的,哥哥向你保证。”
-
钟楼孤矗。
夜风萧瑟,处处生寒。
江月旧醒来时,眼睛被蒙住,什么也瞧不见。
耳畔传来几个粗犷的交谈声。
“大哥,这小傻子怎么处置?”
“千岁交代了,不能留活口。待会解了绑,就把她从钟楼上推下去。”
“可她也是千岁……万一圣上查起来……”
“到时候就说她自个跳了楼,怪不得旁人。”
“大哥英明。”
几人的交谈声淡去,脚步声却愈来愈近。
江月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眸睁的浑圆,隔着层黑布,只能瞧见几个高大的身影,模模糊糊占据了整个视线。
“不要杀我……”少女颤抖着尾音,极力保持镇静,“如果你们肯放了昭和,此事就当没发生过。”
闻言,一人上前,粗鲁地解开捆住江月旧手腕的麻绳,笑声桀桀,“大哥,我看她也不傻嘛。”
为首的男子拎小鸡似的将她拎到半空中,“留你一命也不是不行,除非公主殿下给兄弟们点甜头尝尝……”
他话说得含糊,若昭和只是个心智五六岁的小傻子,必然不懂其中深意,可她是青楼的鸨母,自然知道所指为何。
如果一定得在性命和清白之间做选择,那江月旧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少女微顿了顿,继而艰难地开口,“什么甜头?”
四周登时响起一片猥琐的笑声,令人作呕。
为首那人松开江月旧的衣领,大掌转而抚上少女细白的脖颈。
粗粝的指腹不断捻揉着凝脂般的肌肤,紧接着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男人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少女胸前的衣襟。
除了一抹素白的肚兜外,春光一览无余。
江月旧被那寒风吹得哆嗦了几下。
她稍稍后退一步,立刻被人推搡着重新赶到男人身前。
少女没站稳,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那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反倒更加激起了众人的兽性。
若换了真正的名门望族,恐怕早就一死了之,断受不了这等羞辱。
可江月旧忍耐着,仍在思考活命的法子。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出神间,少女身上的衣物已被七手八脚撕去大半,露出惑人的雪色来。
旋即便有人覆了过来,狠狠将她压在身下。
江月旧动了动腕子,顷刻被男人拧出一片淤青,少女浑然不觉似的,挣扎地更加剧烈。
肌肤摩擦着地面,红痕交错,触目惊心。
虽然知道这些反抗都无济于事,江月旧却近乎执拗地扭动着整个躯干,作着无声的抵抗。
忽然一瞬间,身上的那人停下了动作。
片刻之后,重重地倒在了江月旧的身旁。
一股血腥味漫入空气中。
趁着剩下的几人群龙无首之际,少女一把扯开眼前的黑布,然后随手裹了件外氅。
她看见段桓站在对面楼宇上,遥遥搭弓。
他好像又救了自己。
江月旧逃到栏杆边,风鼓起她的长发,飘飘扬扬。
少女一垂眼,发现钟楼底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似半蹲着,瞧见她后,方站了起来,挺直了腰背。
二人四目相对,隔了仿佛一条银河那么远。
顾言风缓缓朝她张开双臂,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个字眼。
少女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却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江月旧攀住栏杆,几乎是义无反顾地跨了过去。
钟楼约莫有七八层高,段桓眯眼望着,见少女如同断翅的鸟儿般坠落下去。
而顾言风更是离谱,一袭黑衣踏着墙壁跃到三四层楼的高度,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跳下来的江月旧。
男人单手将她搂紧,护在怀中,旋了个面,飞速摔了下去。
等到段桓下了高楼,只见少女趴在顾言风胸膛上,一截雪白的腕子还死死揪着男人的衣角。
而后者仰面躺在地上,支起一条腿,粗粗喘着气,眼里尤为黑亮。
方才在段桓那一箭射出去之前,顾言风就已经先出了手。
哪怕隔了半条街,男人掷出的飞刀仍不失准头,直直扎进刺客的后背,贯穿心脏。
顾言风腾空而起杀了为首之人,又特意落在钟楼底等着少女跳下来。
他凭什么就这么笃定,笃定江月旧愿意相信他?
段桓没思索出结果来,心头愈发烦闷。
“公主,已经没事了,微臣送您回宫。”
男人轻轻执起少女的手腕,想要拉她起身。
江月旧一时间没有动作,身上披着的大氅倒是滑落了半边,露出些斑驳的红痕。
周遭侍卫甚多,见此情状,纷纷诧然着低下头。
心里却叹惋,可怜的公主定是已遭歹人凌/辱。
顾言风抬手一拢,将那大氅兜头盖住少女,重新揽到自己身前。
男人挑着眉头,表情散漫,颇有几分在与之叫板的意味。
“顾统领,这是什么意思?”
“段大人失职了。”顾言风单手圈着少女的腰肢,分寸不让,“从现在开始,就由属下来负责公主的安危。”
第54章 伍肆
回宫的路上,江月旧才知道顾言风为了救她,折了支手臂。
眼见少女越走越慢,男人顿了顿足,回头瞧她,却并不说话。
江月旧抿抿唇,此刻没什么心思再装傻子公主。她觉得顾言风实在对她很好,好到让她难过。
怎么每一世的攻略对象,都不是他呢?
“公主可是哪儿不舒服?”
少女驻足站定,默了片刻,闷声闷气道,“昭和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男人勾起的唇角慢慢落下去,“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江月旧垂着眼,“昭和会让皇兄给你很多很多赏赐的。”
“公主觉得属下救您是为了赏赐?”
顾言风彻底不笑了,眉梢下压着,紧盯住少女看似柔软的发顶。
“总之皇兄同昭和不会亏待你的……”
江月旧嘟囔着匆匆说完,脚下步子越走越快,逐渐跑到了前头去。
男人跟在后边,琢磨着话里的意思,最后竟琢磨出一丝关切的意味来。
这小傻子莫不是在担心他与段桓闹翻了,无地自处?
顾言风想通了,俊容上又是一片云销雨霁。他跟在少女身后,三步一唤,“公主,您和陛下要赏赐属下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