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陆檀准备提前回校，秦封临时有一场会议，要连夜飞去伦敦，她也是这时候才得知秦封竟然有一架私人飞机，她不仇富，但心里还是有些羡慕，她也很想有，可惜没钱。 估计是她这几天工作干得不错，管家提前把工资打给了她，还表示给中介的费用也由他们这边代出了。 可能是担心陆檀要把钱还回来，管家还说：“先生觉得你做得很好，这是奖励，就跟上班拿奖金一样，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陆檀冲管家笑：“我知道，等先生回来我会去道谢的，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我们下周再见。” 管家亲自把陆檀送到门口，正准备说让司机把陆檀送回学校，就听陆檀说：“我现在还回学校，我先去市区，跟朋友约好了，准备买点东西。” 管家笑呵呵地说：“路上小心。” 陆檀跟杨曼约好了在购物城见，她欠了杨曼一千多块钱，但是杨曼不让她还，杨曼本身没有金钱意识，对她来说钱就是一串数字，加上本身并不算奢侈，一个月两万的生活费也用不了多少，所以陆檀准备购物的时候给杨曼买化妆品，或是买件衣服。 她刚要走到公交站台，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她面前。 车窗摇下来，露出秦扬的脸。 “去哪儿？我带你。”秦扬态度很自然，好像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陆檀：“不用，我坐公交就行，能直达。” 秦扬笑道：“你还生我气？这两天应该把气都发了吧？” 陆檀认真道：“我没生气，车来了，我走了。” 她果然走上了公交车，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连看也没看秦扬一眼。 秦扬坐在车里，嘴唇紧抿，他在女孩中从来很受欢迎，无往不利，出色的外表和穿着，以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优越家庭背景，都让他从未在与异性的接触中碰过壁。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陆檀会他的态度变化会这么大。 他发动汽车，决心跟陆檀打好关系。 陆檀到的时候，杨曼已经等在路标下了，她一看见陆檀就开始招手，一脸的阳光灿烂，等陆檀走到她身边，她就迅速的挽上了陆檀的胳膊，笑着说：“走走走，先去吃点甜品，再去逛街。” 两人找了家在网上评分不错的甜品店，点了两杯果茶，又点了大福和雪盖，价格当然不便宜，结账的时候要付八十多块钱。 八十多块钱都够陆檀在学校吃一周多的食堂了。 杨曼习惯性的要掏钱，还是陆檀先一步结了账。 杨曼也没坚持，她只是笑：“发财了啊！晚上请姐们去酒吧？” 陆檀摇头：“不去。” 杨曼：“为什么不去？说不定有帅哥呢？” 陆檀鄙视的看她一眼：“就算有帅哥，你敢上吗？” 在酒吧里遇到的帅哥，杨曼肯定是不敢上的，约的话她吃亏，谈恋爱的话又担心常混酒吧的私生活太糜烂，但杨曼又确实喜欢酒吧，喜欢去舞池乱蹦跶。 杨曼叹口气：“我跟你说，你有钱的事千万别跟人说，要是被陆姚知道了……” 她翻了个白眼，她看陆姚就像看阶级敌人，怎么看怎么可恨，：“她肯定又要传闲话出去，她怎么就那么讨人厌？” 陆檀：“她就是嫉妒我。” 她这么说的很平淡，只是在陈述事实。 杨曼瞪大眼睛：“真的假的？不会吧？” 陆檀：“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 杨曼一愣，随后“哈哈哈”地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随手一擦后说：“不错啊檀檀，上了两天班都会讲笑话了。” 陆檀：“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来了。” 她从小没陆姚成绩好，不如陆姚嘴甜惹大人喜欢，如果非说在别人眼里她有什么强过陆姚的地方，那就是身材和脸蛋了。 刚入校的时候还有人传她整过容，因为陆姚当着不少人的面说陆檀从小鼻子就塌，也不是双眼皮，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能怎么变？这些五官的细节不整容变不了，内双可能会因为年龄增长变成外双，但纯单变大双的可能性小得像是奇迹，加上还有鼻子的变化，不整容都不科学。 杨曼：“说起这个，我放假想去垫鼻子，做成你鼻子这么高就行了，不想太夸张，看着太假不好。” 陆檀没意见：“那就做呗。” 杨曼吃了一惊：“你不劝我？她们都劝我，给我看一大堆失败案例，差点把我看出心理阴影。” 她们现在走在商业楼里面，这一层都是卖包和鞋的，两人一边聊一边看，陆檀说：“你想做也拦不住，再说垫鼻子后悔了还能拆下来，不过要选好医院，不要看网上的口碑，多走访，最好能问做过的人。” 杨曼抱住陆檀，在陆檀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还是你对我最好！我超爱你！” 陆檀拍拍杨曼的手臂：“我也爱你，快去看鞋。” 最终杨曼挑了一双七百的小皮鞋，春秋都能穿，穿上以后看起来脚都小了许多，秀气的不行，杨曼自觉很美，有兴冲冲的去挑了一条长裙，长裙一千六，陆檀在她试完出来的时候就去付了钱。 因为确实好看，杨曼又确实喜欢，所以半点不责怪陆檀的自作主张，她直接换上了新衣服和鞋，剪了吊牌继续跟陆檀逛。 “你给我买了一套，我也给你买一套。”杨曼一早就看陆檀的衣着不顺眼了，但又怕伤到陆檀的自尊心才一直没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然好把陆檀好好打扮一番。 杨曼：“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要不咱们试试嘻哈风吧！” 陆檀：“……啥风？” 杨曼一摸后脑勺：“哎！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帅！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也帅！” 陆檀被杨曼一路牵着试了无数套衣服，终于买了一身—— 黑色的高筒马丁靴配军绿色工装裤，显得陆檀腿长得过分，她身材本来就好，尤其是那双腿，又长又直，上身是一件黑色的长袖短款卫衣，陆檀本来就身材高挑，腰身纤细，这样一身打扮，露出一小截腰，看得杨曼直流口水。 “你要是换一个发型，我就要爱上你了！”杨曼兴奋地拉着陆檀去找托尼老师，她在这家店有卡，发型师还是个网红，杨曼给陆檀看照片，“帅吧？” 陆檀看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一头黑色碎发，脸上带笑，目光温柔，如果仔细看，他的脸上还有一对酒窝，这让他看起来年纪更轻，带了点学生的青涩可爱。 杨曼阴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类型，你就喜欢小奶狗！” 陆檀：“……” 杨曼：“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老狼狗。” 陆檀一脸黑人问号：“老？” 杨曼：“男人大点更有味道嘛，我就喜欢大我十岁左右的，占有欲强一点的。” 发型师果然手艺不错，他是个很温和的人，简直像是没有脾气，说话也轻声细语，动作又轻又柔，他一再夸奖陆檀皮肤好，发质好，气质好，简直从头到尾的把陆檀夸了一遍。 杨曼就坐在旁边一直给她眨眼。 看得陆檀觉得十分好笑。 不过她对杨曼的好意心存感激，有这样一个朋友，确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哪怕在外人眼里，她们只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大约是觉得新衣服买了，新发型做了，不去化个妆实在暴殄天物，杨曼又拉着陆檀去画了一个在陆檀看来非常不适应的妆，偏偏杨曼很有道理：“这样才帅！” 杨曼让陆檀站在自己面前，上下打量，眼里冒着光：“宝贝，要不是性向不对，我都要爱上你了。” 陆檀任由杨曼折腾自己，听到这话笑道：“我都被你折腾了这么久，你再不爱我，我就要生气了。” 杨曼搂着陆檀笑个不停。 她们还去给陆檀买了洗面奶和水乳，以及矿泉喷雾。 化妆品陆檀没买，她嫌化妆麻烦，她觉得花几分钟补个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杨曼也不强求：“反正我买的多，光眼影我就有八盘，你要化妆的时候用我的就行。” 两人回学校的时候都快天黑了，陆檀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目光注视，回了学校不减反增，还有几个学长拦下她们，找她要号码，理由千奇百怪，其中一个的理由竟然是“我也喜欢工装裤，咱们可以一起交流”。 交流什么？交流这裤子怎么穿才更舒服吗？ 陆檀礼貌的拒绝了他们，准备先回宿舍把东西放下再跟杨曼一起去吃饭。 结果还没到寝室门口，陆檀在走廊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太熟悉了，熟悉的让她停下脚步。 杨曼看陆檀停下，她也停下了，她看着站在陆檀寝室门口，烫着大卷发穿着高跟鞋的中年女性，小声问：“你怎么不走了？那谁啊？你室友的家长？” 陆檀摇了摇头，她轻声说：“我妈。” 随后还补了一句：“亲的。” 杨曼：“……” 难道还能是后的吗？ 随后她一想——可能还不如后的！
第15章
陆家早年是做防盗门生意的，不过都是仿大牌的假门，低于市场价卖出去还有较大的盈余，让陆家过了接近十年的好日子，也就是这十年，养大了陆母的脾气，作为第一批暴发户，陆母的骄傲一眼即知。 过度的骄傲培养了过度的脾气。 杨曼小声说：“肯定又是陆姚给你妈打小报告了。” 陆檀平静的对杨曼说：“你先回寝室，我过去见她。” 杨曼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陆檀：“可以。” 杨曼这才提心吊胆的走了，她走到一半，觉得自己不能把陆檀一个人丢在那，虽然陆檀从不在她们面前提起家里的事，可她们不是傻子，都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那被陆檀隐藏着的伤疤。 作为朋友，她不该让陆檀独自面对，于是她转身，重新向陆檀的寝室走去。 然而她刚走到拐角，就看到陆母抬起了手，一巴掌给陆檀甩了下去。 杨曼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眼，发现陆檀竟然抓住了陆母的手腕。 那一巴掌停滞在空中。 杨曼松了口气。 陆母的声音很大，她天生就是个大嗓门，此时她眉毛倒竖，像极了恼羞成怒的夜叉，一边说话一边喷着唾沫：“陆檀！你长脾气了是不是？！你把手给我松开！” 陆檀却没有松手，她看着陆母这张精心保养打扮过的脸，用一种极为冷漠的声音问道：“松开让你打我脸吗？我没这么蠢。” 陆母用上另一只手才艰难地摆脱了陆檀的钳制，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儿，平心而论，陆檀吸收了她和丈夫所有的优点，专挑着两人好的地方长，哪怕内心再偏爱陆姚，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看脸还是看身材，陆姚都比不上陆檀。 可除了脸和身材，陆檀连陆姚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你辅导员在哪儿？跟我去找你辅导员！”陆母气急败坏，“我要问问他是怎么带学生的，就让你在外面鬼混，傍大款？！” 陆檀：“别人说我傍大款我就傍了？” 陆母气笑了：“你姐是别人？她会看不得你好？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室友们待在寝室里，想出来看热闹又觉得不太好，人两母女吵架，管自己屁事。 唯有潘美美走出去，在陆母旁边说：“阿姨！我跟陆檀一个寝室，她没傍大款，她是兼职去了，你让她把合同拿给你看吧。” 陆母看了眼潘美美，潘美美最近爱上了浓妆，此时还没卸妆，嘴上是紫红色的口红，陆母冷笑一声：“怪不得陆檀会去傍大款，原来还有舍友给她打掩护，一个寝室的果然臭味相投。” 陆檀：“赵女士，少说两句，这是我室友，不是你女儿，轮不到你来对人家指手画脚。” 陆母更愤怒了：“我这个当妈的还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什么赵女士？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妈！” 她声音太大，不少人都打开房门听热闹，走廊也有人停下脚步站在旁边看。 陆母倒是不觉得丢脸。 在她看来，当妈的管教女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说她干得不对。 潘美美自讨没趣，受了辱骂，脾气也上来了，原本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成了被骂的一员，瞬间和陆檀统一战线，在旁边冷嘲热讽：“陆姚多了不起啊，之前带着人来找麻烦，现在连当妈的都来给她打前锋了？” “阿姨，陆檀是你女儿还是你家的阶级敌人？你不想要这个女儿，你送给我妈啊。”潘美美翻了个白眼，“她自己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这要是我，我妈脸都能笑烂，不过我可不会学陆姚。” “不像陆姚一样到处说自己妹妹是个公交车，抢自己男朋友。”潘美美嘲讽的越来越厉害，“上大学这么久，我只看见陆姚找陆檀麻烦，在外面诋毁陆檀，可从没见过陆檀跟她男朋友说过一句话。” 潘美美：“阿姨，究竟你是当妈的，还是陆姚是当妈的，她说什么你都信？” 陆母根本就没在意潘美美说什么，她瞪着潘美美，骂道：“滚一边去，你爸妈怎么教的你？一点教养都没有！” 潘美美气得要命，她深吸一口气，脑子乱成一锅粥，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 反而是陆檀拉住了陆母的手臂：“走，去找我辅导员。” 陆檀：“我傍了大款，我跪下给你道歉，我没傍，你敢跪下给我道歉吗？” 所有看热闹的人：“……” 卧槽，陆檀这是被气疯了吧？！ 潘美美终于找到了反驳的话，在后面喊：“你多有教养啊！陆姚穿名牌拿名牌包，陆檀找兼职之前只能穿网上几十块的衣服还要去找优惠券，有你这么当妈的！你要是我妈，我早跟你断绝母女关系了！” 这话忽然给了陆檀灵感。 不过断绝母女关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 陆父陆母虽然对她不好，但也确实把她养到了十八岁，虽然这是义务和责任，但他们确实做到了。 如果换成民国，断绝关系只需要登报，而现在在法律上并没有断绝关系的明确条文，除非是收养或者继母女父女关系。 亲生的根本没有断绝关系这一条路可走，想要断绝，只能远走他乡，切断所有联系方式。 而陆檀还在读大学，不可能放弃学业离开南大。 更何况父母养她十八年，就算没有感情也有义务，她是注定要给他们养老的。 陆母想转身回去跟潘美美对骂，奈何陆檀力气太大，她只能把气出在陆檀身上：“你不是没钱吗？这一身衣服哪儿来的？还有你这妆！跟鸡一个样！腰都露出来一截，你贱不贱啊？” 陆檀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没有一点触动。 她感受过真爱，所以对这种虚伪的母女关系，恶心的母女对话不再像穿越之前般难过痛苦。 陆檀几乎是拖着陆母离开了宿舍楼。 一路不少人给她们行注目礼。 估计今晚一过，很多人嘴里又会多几分谈资。 “你给陆姚和陆先生打电话。”陆檀说，“让他们都过来，我们去赵老师那把话说清楚，等你们老了，我会履行养老的义务，但在你们老之前，我们还是互不干涉比较好。” 陆母用力挣扎，边挣扎边说：“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自己爸妈都不想认，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多年我跟你爸就是喂条狗，也会对我们摇尾巴！” 陆檀：“不是有陆姚吗？” 提起陆姚，陆母更有底气了：“你哪怕有姚姚一半听话懂事，我也不会为你操这么多心！早知道就不该生你。” 陆檀难得恶意地说了一句：“不会的，你哪怕知道生的会是个女儿，只要有一丁点生儿子的可能性，你都会生。” “毕竟陆家的皇位，还是得有个儿子去继承。”陆檀轻笑了一声。 在另一个以男为尊的世界里，祖父都敢冒大不韪让自己掌权，而在这个提倡男女平等的世界中，却还有这么多人重男轻女，真像是个笑话。 陆母被戳中了痛脚，因为没生儿子，这些年不知道被婆婆和妯娌们刺了多少回，她自己家也有几个姐妹，父母四十岁高龄才得了一个小儿子，她对自己的小弟弟比对女儿们还好，并且坚定的认为不生儿子就没用。 她还跟老公商量，如果这几年还怀不上，就从丈夫的兄弟家里抱一个回来。 她确实爱陆姚，但这爱也不影响她想要个儿子。 而且她还很自责的认为，没有生儿子，她就是陆家的罪人，丈夫没跟她离婚已经是丈夫大肚体贴了。 她甚至还想过让丈夫去外面找个女人，生了儿子再抱回来养。 女儿上不了家谱，祭不了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用？ 陆母气得口不择言：“我们把你养到十八就算对得起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姚姚打电话，我都懒得管你！” 陆檀沉默的看着她。 陆母忽然打了个哆嗦：“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从小就给家里丢脸，你干过什么好事？” “还傍大款，你跟鸡有什么区别？早知道有今天，你生出来我就该把你溺死！”陆母吼了一通，吼得气喘吁吁，竟然把自己的眼泪吼出来了。 她也觉得委屈，她不明白自己把陆檀养大了，为什么陆檀还要来气她。 为什么陆檀就不能像陆姚一样听话懂事？ 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就希望女儿们有本事，能给她挣点脸面。 至少在妯娌面前能挺起胸膛。 可陆姚再优秀，只要有陆檀在，妯娌们还是会对她冷嘲热讽。 早知道就该把陆檀打掉。 交了那么大一笔罚款，结果生出了个孽障。 陆母真心实意地说：“你要是没出生就好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把你打了。” 如果陆檀没出生，那就太好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不能回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