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辅导员早上十点给陆檀打了电话,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唯恐被别人听见, 他小声说：“陆同学，你让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看你今天中午能不能到超市来……” 陆檀：“……” 她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事情太多, 把您的事忘了。” 赵老板连连说：“没事没事, 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话说的实在太过心酸，陆檀便匆匆离开宿舍, 前往超市。 潘美美看她出去还问：“你出去干嘛？要我陪你吗？” 陆檀回头冲她笑了笑：“不用, 我之前答应了别人要帮点忙，我先走了。” 陆檀走后, 寝室里其他人问潘美美：“你现在跟她关系挺好的，你以前不是说她……” 潘美美马上打断对方的话, 她害怕陆檀没走远, 知道她以前背地里说过陆檀的坏话，她小声说：“那是我以前不了解陆檀，她挺好的！虽然话不多，但是你对她好, 她就对你好。” 她做了个结论：“陆檀是个很真的人, 跟她做朋友，不亏。” “切，你就是被人家的一张邀请函收买了。” 说这话的人声音酸的不行。 潘美美笑嘻嘻地说：“你想被收买还不行呢！” 超市有一个小厨房，小到只能让一个人在里面活动, 没有灶台，只有一个电磁炉，锅也只有一口，非常简陋，因为这个厨房还要兼具储存室的功能，所以不能有明火，就连电磁炉在用过之后都要重新找地方收好。 辅导员的妻子姓张，叫张雪，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得了这样的病肯定不好意思去医院看，但是让一个学生来给他治疗，妻子还是很不放心。 陆檀看出了对方的忧心，冲对方解释道：“我做的是药膳，不是熬制中药，就算没用也不会伤害身体。” 看对方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她就只能把老祖宗抬出来：“黄帝内经里面写过‘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失去其就。谷物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食疗古来有之，中药讲是药三分毒，药膳却没有毒性。” 张雪听得云里雾里，她一脸迷茫地目送陆檀走进厨房，然后问站在一边的丈夫：“哪个皇帝说的？” 辅导员：“……应该是黄色的黄，那个黄帝吧？” 张雪：“他不说传说里的人物吗？还有话留下来？” 辅导员早八百年把历史还给了老师，此时也迷茫道：“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夫妻俩对视着，都觉得对方——十分的蠢。 辅导员确实已经把她交代的食材买好了，陆檀在洗干净和厨具后才开始聚精会神地做菜。 她把菟丝子，覆盆子和枸杞洗干净，然后一起放进砂锅里煎出药汁，药汁的味道并不难稳，甚至还有点清甜香味。 五只麻雀是买来的已经处理的好的麻雀，但陆檀还是仔细的检查了一边，把没刮干净的毛扒下来，又掏了一次内脏，冲水两遍后才切成小块，上锅后加白酒，小火慢慢炒。 酒香味和肉香味参杂在一起，陆檀轻轻嗅了嗅，觉得香味正好。 于是她把炒好的麻雀放进之前用来煎药汁的砂锅里，倒入淘洗干净的粳米，再加入适量的清水，放上电磁炉以后先开大火煮沸，再转小火慢熬。 快要煮熟的时候，陆檀掀开盖子，往里面加了细盐，葱白和姜片。 她做菜的时候，张雪就不停的嗅着味：“我闻到酒味了。” 辅导员咽了口唾沫：“我也闻到了。” 但那不是纯粹的酒味，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一股带着些许酒香的肉香味，那味道醇厚浓郁，张雪感觉自己嘴里唾液分泌的不由自主，小声问：“我能吃点吗？” 辅导员吓了一跳：“给我治病的，你吃什么，你去食堂吃吧。” 张雪：“没想到你得个病，竟然还能有口服。” 辅导员忽然自得，但一想到自己的病，这点自得一下就灰飞烟灭。 陆檀把砂锅的盖子掀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偏开头，等白雾散去。 药汁给粥上了色，粳米并没有被煮的太过粘稠，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味道不像百合大枣粥那样清香，相反，这粥的味道非常浓郁。 她把粥盛出来，这次做的分量不少，晚上热一热可以再吃一顿。 张雪和辅导员已经把小桌子支好了，现在整个超市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无法忽视，让人口齿生津。 “这个叫什么名字？”张雪看着陆檀端出来，一想到自己要去食堂吃，就痛不欲生。 既然注定要去吃食堂，她为什么还要在这儿等这么久？！自己找罪受吗？！ 陆檀把粥端到辅导员面前，粥色泽鲜亮，并不浓稠，这粥原本就是稀食粥，煮的太稠反而不好，她用湿纸巾把手又擦了一遍，嘴里说：“这是雀儿多味粥，能壮|阳，补精血，养肝肾，治疗肾气不足引起的病症。” 辅导员面红耳赤，小声说：“陆同学，具体功效就不用说出来了嘛。” 张雪翻了个白眼：“这里就我和你，又没有外人。” 辅导员咳了一声，希望能缓解点尴尬。 张雪实在是被香的受不了了，问道：“陆同学，这个粥我能喝吗？” 陆檀：“如果你带下有问题的话也可以喝，不过我只做了赵老师个人两餐的分量，如果你也需要的话，明天我可以多做一点。” 张雪一脸茫然：“带下是什么意思？” 陆檀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你自己上网查一查比较好，说出来怕你尴尬。” 于是张雪老老实实的掏出手机上网查询，查完以后一脸遗憾：“我没这些问题。” 她又说：“我可注意卫生了。” 陆檀解释道：“这跟卫生没有太大关系，一般来说是身体内部出了问题，当然，不注意卫生的话出问题的可能性更高。” 辅导员听得云里雾里，他喝了一口温热的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他只喝了一口，就觉得全身都暖了，明明和之前头部还有些胀痛，现在却觉得舒缓了不少。 他以为药膳就是一股药味的饭菜，但是这粥却并没有什么药味。 有一点点，但是不重，反而让粥的口味变得更丰富。 不咸不淡，喝到嘴里的时候粳米颗颗分明，需要慢慢咀嚼，肉香在嘴里蔓延，麻雀的肉质细腻，虽然少，但是香的要命，他闭上眼睛，享受般的咀嚼着。 肉和米粒融合在一起，相辅相成，一点点药味让口感更丰富。 酒味根本尝不到，只觉得鲜香可口，像是在吃什么大餐。 张雪被他的样子馋到了，她在询问过陆檀之后也喝了一口，一脸震惊地瞪大眼睛，然后朝着陆檀比出一个大拇指。 陆檀微笑道：“这粥一天两顿，一个疗程是三到五天，赵老师的情况不算很严重，一两个疗程应该就能见效，不过想根除，还是要自己注意饮食起居，不要压力太大。” “治疗的阶段最好不要自己进行……”陆檀话还没说完就被辅导员面红耳赤地打断了。 辅导员：“我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陆檀点头：“师母会监督你的，那我先走了。” 这个点她也得去食堂吃饭。 辅导员千恩万谢地目送她离开，然后继续享受的喝着粥。 张雪：“你给我留点！” 辅导员吃的头也不抬：“你又没毛病，快去吃你的食堂吧。” 陆檀在食堂门口跟杨曼会和，两人一起去食堂二楼的小饭馆吃饭，这里可以点小炒，而且价格便宜，两个人吃一顿下来，一个人也只花不到二十块钱。 不过就算这么便宜，以前陆檀也从没上过二楼。 毕竟在一楼打一份饭和一份菜才只要五块钱，还可以喝免费的紫菜蛋花汤，用大汤勺一搅，就能把沉在铁桶最下面的紫菜和蛋搅起来，虽然味道很淡，一般都是温的或者冷的，但总比白水好。 如果不打菜，一份米饭也才两块钱，买一包一块钱的大包榨菜，配着免费的汤也能吃饱。 她大学过的基本就是白米饭配榨菜的日子，如果能打一份菜，那就算是改善伙食，很值得庆祝了。 “点个小份干锅，再点份清炒凤尾。”杨曼虽然有钱，但是日常并不浪费，她的钱都浪费在化妆品上了，“要汤吗？” 陆檀：“要一份吧。” 杨曼：“那就来一份酸菜粉丝汤，两菜一汤，够了。” 陆檀点点头。 菜还没上桌，陆檀说道：“我想在校外租一套房子，最好是一室一厅，我一个人住。” 杨曼：“那挺好的，但是你要找辅导员开走读证明。” 陆檀：“应该没问题。” 她还想存钱，能在室内的好地段买套房子，小一点都无所谓，她想要一个家。 哪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那也比没有来得好。 她开始想念另一个世界里的家人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
第20章
到了品酒会的当天, 杨曼和潘美美都很紧张，只有陆檀表现的很平静, 她正准备约车去酒庄，就先收到了秦先生的电话。 “在学校？”秦先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竟然比当面听着更多几分磁性。 陆檀：“嗯，怎么了？” 秦封：“我在你学校门口, 出来吧。” 陆檀一愣：“您是有什么事吗？” 秦封在那边轻笑一声：“会议临时取消了, 正好我也想去品酒会，顺道来接你。” 人已经到她学校门口了, 陆檀现在拒绝反而显得有些矫情, 她真诚道谢：“我马上出来，麻烦您了, 我还有两个朋友……” 秦封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带上吧, 坐得下。” “我在校门口等你, 挂了。” 陆檀拿着手机，看着还在镜子前调整妆容和裙子的杨曼和潘美美说道：“走了，秦先生说他的会议临时取消了，顺道来学校接我们一起过去。” 杨曼和潘美美互看一眼, 异口同声地尖叫了一声。 “是秦封吗！我的天啊, 我口红还没上好！” “我眼影要重新画！” “啊啊啊，我散粉呢！杨曼你那有没有，快给我用一下。” 陆檀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两位如果没人提醒, 估计能画一个小时的妆——她们画得太过仔细，化妆品摆了满满一桌，光是口红就不知道试了多少个色。 “檀檀，你不再调整一下？”杨曼转头看她。 陆檀今天的妆是杨曼帮忙画的，因为不必上侧影，不用调整脸部轮廓和遮盖瑕疵痘印，所以画得十分快速，但哪怕画得简单，也依旧让杨曼羡慕嫉妒恨。 “你脸型和皮肤真是太好了！”杨曼哭唧唧地说，“我要是有你的脸型，我马上就去参加选秀节目，明天你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 潘美美重新调整完眉毛，也说：“我还想去磨骨呢！我妈都说我腮帮子太大，我爸也说我脸大。” 潘美美插着腰：“他们还嘲笑我，说我是瓜子脸！” 杨曼：“……可能你爸妈真是这么觉得的。” 潘美美鼻子皱在一起：“说我是南瓜子脸，还是倒过来的。” 杨曼和陆檀没憋住，笑了一声。 潘美美也不生气，摊开手：“我买的阴影膏，别人能用一年，我只能用三个月，脸大也太费钱了！” 潘美美抱怨道：“我每次抱怨我脸大脸方，他们就说谁谁欧美明星也是方脸，方脸也很漂亮，但是我又没人家的大眼睛，高鼻子……” 陆檀和杨曼听她抱怨完，才终于离开宿舍。 走在路上的时候杨曼还小声跟陆檀说：“本来我还担心咱们去了以后人家看不起咱们，现在放心了。” 虽然她觉得陆檀做的衣服比大牌也不差什么，甚至更漂亮，还是量身定做。 就算去了品酒会，应该也没人在意衣服的品牌——毕竟订制的礼服不可能把商标缝在外面。 可她还是有些没底，她第一次去那样的场合，说虚荣也好，说害怕也行，她是不想丢脸的。 但是现在秦封跟她们一起去，她们还能做秦封的车，就算她们穿的是破布，也没人会小瞧她们一点。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杨曼和潘美美又紧张起来，一左一右的抓着陆檀的胳膊。 她们才刚刷卡出校门，就看见校门口的人目光都盯着停在路边的一辆车上。 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劳斯莱斯？是不是幻影？快上网查一查。” “我过去，你们在这儿给我拍个照，我也是跟劳斯莱斯幻影合过影的人了。” “我要是能摸一摸那个小金人就好了，那玩意都得值接近三十万！” “看尺寸好像是五座的，我还没见过五座的幻影，国内买四座的多。” “我感觉我正跟亿万富翁呼吸着一样的空气。” “可能是哪个同学家里的车吧？” “我怎么不知道咱学校还有这么牛逼的二代？” 杨曼咽了口唾沫：“应该就是那辆吧？” 陆檀：“我看看车牌号，他短信把车牌号发给我了。” 陆檀走到街边，对着远远的对了车牌号，这才向杨曼和潘美美招手。 杨曼踩着高跟鞋，跟在陆檀的身后往对面走去，她感觉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三个身上，这感觉好极了！杨曼觉得自己去了品酒会都可以多喝几杯酒。 陆檀倒是没有注意周围人的视线，她经历的大场面太多，反而练就了粗神经。 陆檀走到车边，秘书打开车门，他很有绅士风度的用手抵着车门上方，防止陆檀她们碰头，然后笑着说：“进去吧。” 陆檀也朝他笑：“谢谢张哥。” 秘书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陆檀先进车，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座椅上，正在看ipd的秦封，秦封今天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西装，他手上戴着银色的机械手表，陆檀上车的时候，他才偏过头看了陆檀一眼。 他眉眼生的实在太好，哪怕只是这么漫不经心的看人一眼，也叫人觉得款款深情。 优雅而矜贵，眼神却很温柔。 “秦先生。”陆檀笑了笑。 潘美美和杨曼也坐进了车里。 两人也不敢说话，木偶一般的坐到座椅上，一动不动的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只敢用余光偷看秦封，陆檀介绍道：“她们是我朋友，潘美美和杨曼。” 潘美美和杨曼干巴巴地打招呼：“秦先生好。” 干得就像学生在给老师打招呼。 秦封态度倒是很好，可能是近来公司的事情顺利，他也没有再头痛失眠，笑道：“不用太拘谨。” 杨曼和潘美美僵硬的点头。 陆檀倒是不拘谨，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车的顶部竟然是全黑的，她问道：“我能问一下车顶为什么是黑的吗？” 秦封看了眼秘书，秘书说：“我来演示给你看。” 他说完就按下了开关，原本漆黑的车顶忽然亮起光芒，星光点点，如同璀璨星河近在眼前。 光芒并不刺眼，美不胜收。 陆檀真心赞叹：“真美。” 张秘书解释道：“这是星空顶，上千根光导纤维做成的，算是特色。” 陆檀：“这个牌子的车都有？” 张秘书摇头：“星空顶的车一上市就被抢光了，现在市面上买不到，除非你买二手的。” 陆檀遗憾的叹了口气。 张秘书笑道：“你好好工作，说不定先生一开心就送给你了。” 他跟着秦封的时间很长，对秦封的脾气很熟悉，最近秦封心情很好，这些玩笑他是绝不会生气的。 秦封看着新闻，听见秘书的话后抬头说：“当年终奖吧。” 秘书给了陆檀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陆檀也不拒绝，她习惯了有钱人的财大气粗，穿回来之前皇后甚至赏赐过她一件珍珠衫子，珍珠颗颗饱满，虽然在这个时代看来并不算珍贵，但在当时，这样的珍珠衫子就连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也只有两件。 还是粉珍珠，这样一件衫子，若是拿出去换钱，价格根本无法猜测。 更别提皇帝还曾经赏赐给她一柄玉如意。 在别人看来珍贵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其实并不能算什么。 价值的换算得看是在谁的眼里。 秘书笑道：“先生还有一辆四座的，也是星空顶。” 陆檀一脸严肃地说：“我会好好工作的，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信任。” 秦封笑了笑，他欣赏认真的人，无论男女，他竟然还有心思说玩笑话：“小陆毕业后如果不想继续当营养师，也可以考虑去我的公司上班。” 陆檀却不松口：“我还是想自己创业。” “今天去品酒会，就是想看看大家更喜欢什么口味的酒。”陆檀说，“我想做药酒。” 秦封也不泼她冷水，只说：“烟酒的营业执照最难批，你要做好准备。” 陆檀点点头。 杨曼和潘美美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们正跟能上福布斯的富豪坐在同一辆车上。 同时亲耳听到对方年底要奖励陆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再次颠覆了她们对有钱人能有多大方的映象，虽然她们也觉得星空顶很美，但绝不想自己也买这样的一辆车。 这车的钱都够她们存在银行里吃利息，然后躺着挣钱生活了。 早知道当营养师这么好，她们说什么也要去考证，不说遇到秦封这样的老板，哪怕是找个年终奖她们一辆宝马或者奔驰的老板就已经够幸福的了！ “小张说你还没车？”秦封忽然问。 陆檀：“嗯，我原本准备存点钱，明年买。” 秦封点点头，轻描淡写道：“让小张先把车钥匙给你，年底之前先借给你开，这样你两边跑能方便一些。” 陆檀：“谢谢您，我就不客气了。” 她打定主意，要无微不至的照顾秦封，对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她必然要用更多的心力和精力去对待对方。 潘美美和杨曼：“……” 这他妈还叫没意思？ 还能比这更有意思的吗？ 如果秦封对陆檀没意思，她俩能把头割下来给陆檀当球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