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陆姚有些恍惚, 她本来笃定陆檀绝不会把她没收到学费和生活费的事说出来的!这么多年过来,她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妹妹。 陆檀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 在很小的时候,她再怎么欺负陆檀,陆檀转头就忘了,还是会拉着她的衣摆, 仰着一张可爱的脸甜甜的叫她姐姐。 但那并不会让陆姚喜欢她, 只会让陆姚更厌恶她。 那时候陆姚就想,都说女大十八变, 小时候丑的可能长大后就漂亮了, 而小时候漂亮的,说不定长大后就丑了。 她巴不得陆檀长大后变成丑八怪。 无论她怎么欺负陆檀, 陆檀都不会记仇,有时候被欺负狠了, 陆檀才会去找父母告状。 可惜没有一次成功, 爸爸忙着工作,妈妈更愿意相信陆姚的话。 一次次下来,陆檀也不告状了,她只能默默的承受, 承受的久了, 她就成了一个哑巴。 因为没人会给她主持公道,没人给她补偿。 陆姚欺负她就欺负的更加得心应手,欺负的太过顺手,就当成了习惯。 哪怕陆檀躲着她走, 她也要把陆檀抓出来。 就跟猫玩|弄老鼠一样,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玩耍,看着猎物在爪下挣扎,却怎么也跑不掉的可怜模样。 “你的意思是我昧了该给你的钱?”陆姚忽然哭出来,她咬着下唇,哭得梨花带雨,“我是这样的人?你当着老师的面这么给我泼脏水?陆檀,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讨厌我哪儿?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学校每次发奖学金,我都把机会让了出去,我不贪那点钱。”陆姚抹了把眼泪,“你说我什么都我可以忍,但是唯独这个我绝对不认!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陆姚双眼泛红,紧紧盯着陆檀:“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学费和生活费我都是亲手交给你的,你自己花了还不承认。” 陆姚表现的实在太真实了,办公室里的老师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了点同情。 只有陆檀笑了一声:“这么说,你给我的是现金了?” 陆姚急忙说:“当然!” 陆檀偏过了头,眼底有不加掩饰的嘲讽:“你忘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吗?那么大一笔现金,你从银行取出来,会查不出流水?” “现在你就可以上手机银行,查去年和今年的流水,看看你有没有每个月取一千五现金出来,看看你有没有每年取一笔八千六百多的学费出来给我。” 陆檀收敛了笑容:“就算说谎,最好也说的查不出真相比较好。” 陆姚涨红了脸,额头流下了汗,她傻了。 她这才发现,刚刚她自己所说的话,反而成了证明她没给陆檀钱的证明。 办公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觉得尴尬。 比起对陆檀的感官,陆姚的形象在老师们的眼中产生了颠覆般的变化。 一个学生,满口谎言,甚至能欺骗父母,贪下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在外人面前还能表现的像是自己受了委屈,妹妹才是那个欺负她的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行为?多有心机? 陆姚埋着头,她受不了别人的目光。 她可以接受自己站在舞台上,所有人都要抬高脑袋羡慕的看着她,却不能接受人们用这样的眼神围观她。 这种目光明明是陆檀的专属! 她忽然站起来,椅子被她带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巨响,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不跟你争,我争不过你,但你骗不了所有人!” 她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跑出了办公室,还没忘把陆母也拉出去。 她知道在这里待得越久,就对她越不利。 等陆姚和陆母离开之后,陆檀才对辅导员说:“这次又麻烦您了。” 辅导员:“……没什么,不过你们家这个情况,也太复杂了。” 陆檀笑了笑:“我习惯了,不早了,我先回宿舍,您也早点休息吧。” 她离开的时候,还给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鞠了个躬,对自己的家事打扰他们办公表示歉意。 “陆姚看起来确实挺无辜的,如果是假装的,那她可以去演戏了。” “但是陆檀说可以查流水,她就跑了,这钱肯定是她拿了。” “对啊,要是心里没鬼,肯定愿意马上打开手机对峙。” 不过也有偏向陆姚的:“说不定她是不想让陆檀难堪。” 说话的是陆姚以前的英语老师,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其他人也就不继续讨论了。 陆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她一只脚重一只脚轻,陆姚甚至没有送她离开学校,就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寝室休息,只剩下陆母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等车。 她脑子里全是陆檀说的那些话,陆檀说不认她这个妈了。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陆檀,她把陆檀生了下来,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给她吃给她穿,就算她对陆姚更好,那也是因为陆姚更听话懂事,更可能成为她的骄傲。 她还没说不要陆檀这个女儿。 陆檀凭什么不要她这个妈? 然而她回去把事情跟刚加班回来的丈夫一说,却狠狠挨了一个巴掌,她被打懵了,结婚这么多年来,丈夫从来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陆鹏!你干什么!”陆母撒泼般地站起来,张牙舞爪地朝丈夫扑过去。 陆鹏咬牙切齿地吼道:“陆檀在给秦封工作!你他妈的知道秦封是谁吗?!” 陆母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是个有钱人,可她曾经也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他们的生意没有失败,现在他们也请得起营养师。 陆鹏:“我告诉你!秦封一句话,我马上就能年薪过千万!上亿都行!” 陆母茫然道:“她只是给人家当营养师,拿的是五万的工资,人家大老板还会听她的?” 陆鹏冷笑一声:“陆檀长什么样,你不清楚?她到人家家里去当营养师,见面的时候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成为秦封的情人。” 陆母看着丈夫,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人不是她结婚快三十年的男人,而是一个陌生人。 “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陆鹏骂了一声,“当二奶怎么了?傍大款怎么了?现在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我工作这么多年,一个月也就三万,陆檀没毕业就能有五万,她要是真跟秦封扯上关系,会有人笑她给秦封当情人?巴结她的多了去了。” 陆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想让陆檀去傍大款?陆鹏?你还是人吗?!” 陆鹏啐了一口:“别跟我说这个,陆檀要是真有这个造化,我这个老子凭什么不能沾点光?” “你生不出儿子,还不许我指望女儿?”陆鹏骂累了,自己去倒了一杯水,他对两个女儿都感情一般,怀孕的不是他,照顾孩子的也不是他,陆姚听话一点,他就对她好一点,陆檀不听话,他就对她视而不见。 但现在,陆檀明显比陆姚能带来更多的好处,于是陆姚在他眼里就不重要了。 留校当老师,以后再有造化,又能挣多少钱? 陆鹏:“行了,别他妈哭哭啼啼的,准备点东西,明天我请假,咱们一起去学校跟檀檀道歉。” 陆母失声喊道:“道歉?” 陆鹏已经从陆母的嘴里知道了真相,因此不以为然地说:“是路遥昧下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又不是我们,我们过去解释一下,让她把面子挣足,不就好了吗?” 陆母不能接受:“那你让姚姚怎么办?她不要面子吗?以后她还要留校,有这样的污点,学校怎么可能把她留下来?毕业以后咱们能给她找个好工作?” 陆鹏:“你话怎么这么多?!她自己做的事,反而不能说了?” 陆母哭喊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对姚姚,她还小,不懂事!你是她爸,你不护着她,还想害她!我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陆鹏冷漠道:“行,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再也不想在公司里看人脸色了,一个月三万,妈的,就够老子出去打几场牌。” 他要自己是个漂亮女人,早自己上了,还有陆檀什么事? 反正他觉得,天大地大,钱最大。 老婆可以再娶,儿子可再生,此时的钱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陆母连忙爬起来给陆姚打了电话——她是拦不住丈夫的,但是陆姚在学校,说不定可以拦一拦。 而此时,陆檀正把一封邀请函递给潘美美。 潘美美刚洗完澡,不明所以的接过信封:“这什么?你给我包红包啦?” 陆檀朝她笑了笑:“谢你刚刚帮我说话,这是我雇主给我的,他去不了,让我带人自己去。” 潘美美小心翼翼拆开信封,这信封做的太漂亮的,纸摸着就很有质感,上面邀请函三个字还做了字体设计,纤细漂亮,微微凸出来,还有若隐若现的暗色花纹。 “品酒会!”潘美美惊喜地叫出声,“那咱们不就可以想喝多少喝多少了?肯定有红酒吧?” 陆檀:“没有红酒,但是有果酒,你应该也会喜欢。” 她有三张邀请函,一张给潘美美,一张给杨曼。 潘美美又翻来覆去看了几次:“庞氏酒庄,我没听过,等等,我上网查一查。” 等她在手机上查完,脸色都变了,刚刚还只是占小便宜般的欣喜,现在则完全是惊喜了,但惊喜太大,把她给砸蒙了。 室友们还问她:“查出什么了?快说说。” 潘美美结结巴巴地读着查出来的信息:“庞氏品酒会一年一度,会邀请世界各国的酒业品牌参与,以及代言和有代言倾向的明星,以及几位出名导演……” 总结下来,就是能受邀过去的,全是有头有脸,平常只能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的人。 这邀请函是拿钱都买不到的。 潘美美捂住嘴:“呜呜呜,我要发微博和朋友圈炫耀。” 她说完马上举着邀请函,照了张自拍照,调节了光线,瘦了脸以后发到她所有的社交软件上。 为了避免有人不知道这张邀请函的分量,她还复制了资料给人家科普。 重点强调“有钱也买不到”六个大字。 其他舍友都有些羡慕,能去那样的场合见见世面也好啊,不过谁让她们当时没有站出来帮陆檀说话,陆檀不给她们,她们也没办法,只能暗暗羡慕,顺便下定主意以后陆檀再被找麻烦,她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不给别人机会。 陆檀又去了一趟杨曼的寝室,把请柬亲手交给了她。 杨曼是富二代,倒是知道庞氏,但她家也就是普通小富,在本省开了家连锁火锅店,庞氏的邀请函,别说她,她爸妈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 “真给我啊?”杨曼有些吃惊,冲陆檀笑,“我可没东西还你。” 陆檀摇头,很认真地对杨曼说:“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不用还。” 杨曼一愣,忽然不说话了,她忽然抱住陆檀,痛心疾首地说:“檀檀宝贝,姐姐疼你,别难过!” 陆檀:“……” 等杨曼一腔柔情发泄过了,她才说:“那咱们还要去买礼服。” 陆檀皱着眉:“买什么?” 杨曼:“礼服啊,那种场合你穿这一身去啊?” 陆檀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刚买的衣服,觉得哪里都很好,怎么就不能去了?以前她进宫时也是穿常服,首饰都不怎么戴,皇后和贵妃都还夸她简朴,有大家风范。 杨曼也不跟陆檀讲道理,只说:“先敬衣服后敬人,话糙理不糙,现在势利眼可多了。” 于是陆檀问:“礼服多少钱?” 杨曼:“去那种场合,至少得要上十万的礼服才能撑住门面,便宜的不行,质感都不一样。” 陆檀想了想自己的存款,觉得这是一个天文数字:“没钱。” 杨曼自己也拿不出来,但她有办法:“咱们可以去租,租一天几千块,也还成,好多小明星没钱也要出席活动,就是去租礼服。” 陆檀没什么洁癖,但她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她想了一会儿,终于说:“我自己做吧。” 如果不是为了尝一尝国内顶尖品牌的酒,她连自己做衣服都不愿意。 女红也是必修课,刺绣最为重要,本来她们这些大家闺秀是不必自己亲自做衣服的,就是做,也多是做贴身穿的里衣,但是陆家落魄久了,举家搬去京城的时候,最开始还要租住在巷子里,前面是做豆腐的,后头是打铁的,没有一时半会儿的清静。 为了搬走,她只能让家里的男人们出去找活,去药店当抓药的学徒,女人们则跟她一起去给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做衣裳,以此得一些钱,换一个好房子。 后来她闯出了名堂,才有皇亲国戚送了他们一套大宅子,这才不用过几个人挤一间屋的日子。 杨曼吓了一跳:“你还会做衣服?别了吧,咱们还是去租好了。” 陆檀分析道:“大牌礼服又不能洗,别人穿过后又换回去,你再穿上身,不觉得难受吗?” 本来陆檀不说,杨曼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陆檀现在一说,杨曼就觉得难受了。 杨曼嘟囔道:“那些大牌礼服为什么就不能洗,设计的很有问题,难道衣服只穿几次吗?那么贵!除了顶级的有钱人,谁能穿一件扔一件?” 陆檀想起秦封,他每天的西装都不一样,估计还真是穿一套扔一套。 杨曼还对陆檀说自己的梦想:“我就想毕业后从家里搬出去,能买套大房子,专门弄一个房间来当我的衣帽间,挂满衣服和高跟鞋,有一堵墙放满包,看着就爽。” 陆檀无情的拆穿她:“你又不穿高跟鞋。” 杨曼嘟着嘴:“我不是不穿,是走路疼,但我穿不了不代表我不能买来欣赏啊!再说,五公分以下的跟我还是能穿的。” 第二天没课,陆檀先早起跑步,她虽然几天没来,但田径队的人还记得她,热情的邀请她进入他们的队伍,一起跑,有一个脸上有着小雀斑,皮肤白净的男孩找她要了手机号。 如杨曼所说,她确实喜欢小奶狗一样的男孩,不用太高太壮,可爱一点的。 而这个男孩个头虽然不像她喜欢的那么矮,但是皮肤白,眼睛大,是标准的杏眼,笑起来的样子纯碎又开朗。 是个从小就活在阳光下的人,在家一定很受宠。 男孩找她要手机号的时候身后不少人在给他打气助威,他憋红了一张脸,从嘴里挤出声音如蚊子大小的一句:“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能一起跑步。” 陆檀没有答应。 她知道对方的想法,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孩去询问另一个同样青春的女孩联系方式,目的显而易见,但她现在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她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维护一份感情。 而世间的任何感情,都是需要精心维护的,一旦习以为常后不管不闻,再怎么海誓山盟的开端,最后也只会沦为沧海桑田的景象。 跑完步以后,陆檀和约着杨曼和潘美美去挑选布料。 她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布料和颜色,杨曼比较白,她选了墨绿色的,潘美美选的是暗红色,陆檀自己选的是黑色。 “你怎么选黑的?”杨曼不太支持陆檀的选择,“你这么白,我觉得你穿什么颜色都行。” 潘美美嚼着口香糖说:“红的好,你穿大红色肯定好看。” 她们三个出来买了一早上的布,潘美美跟她们两的感情忽然一日千里。 潘美美觉得陆檀漂亮,跟她一起出去有面子,又觉得杨曼虽然不如陆檀漂亮,但是打扮精致,一起出门依旧很有面子。 至于自己会不会成为陪衬,潘美美并不在意。 她喜欢有面子的感觉。 她们中午直接在附近的商城吃的简餐,也不便宜,一份猪排饭要四十多块钱,偏偏还是家网红店,排队的人太多,她们排了号,买了奶茶,又等了接近半个钟头才终于轮到。 等饭端上来,她们一吃,都觉得跟学校卖的十块钱一份的猪排饭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摆盘更好看而已。 她们又去商城里转了一圈,潘美美买了几件化妆品,杨曼则买了一个包,陆檀只买了一个雪糕,做的非常漂亮,上面的熊猫脑袋憨态可掬,她差点舍不得吃下去。 等她们回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快四点了。 陆檀刚准备回宿舍,就在宿舍楼下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却倍感陌生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很体面,这身西装是找老裁缝定做的,非常合身,他梳着背头,不知道上了多少摩斯,脚下踩着一双雕花皮鞋,手腕上戴著名牌手表。 年纪虽然大,但却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他的身材管理很好,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是标准的倒三角体型。 他的眼睛和陆檀很像,都是大双眼皮,只是眉毛比陆檀更浓一些。 还有不少女学生路过的时候看他。 陆檀其实一直对陆鹏的皮相没有太多印象,她记得她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变成“道德低下”“撒谎成性”“早恋胡来”的陆檀时,亲戚们会夸她长得像爸爸,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 很难说陆檀小时候有没有向往过自己的父亲。 她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亲,即便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爹娘最开始也很疏远她,等她掌权后,他们又很害怕她。 这让她明白父母也是凡人,没了父母这一层身份,他们跟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所以她早就没有了对父母的敬仰和爱。 而且陆鹏也不怎么管她,陆鹏是个“传统男性”,他认为男人就该在外面工作,挣钱养家,女人就该好好做家务,带孩子,所以哪怕生意没了以后生活再艰辛,他都没有让妻子再出去找工作。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妻子在家待着不出去工作,那他就不算男人。 不过他所有的“责任感”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不管孩子,不管家庭,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就回家,有时候再外面受了气,回家就要骂妻子和女儿,陆母当然不会傻站着让他骂,就把陆姚抱回房间,让陆鹏骂陆檀。 虽然没有挨打,但语言暴力也是暴力。 喝醉了的陆鹏是不讲仪态和礼貌的,骂出来的话通常都很脏。 陆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还会哭,但是过了十二岁,就能面不改色的听陆鹏骂她。 陆檀不是很想过去,但陆鹏先一步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来,他此时看上去文质彬彬,还有几分儒雅气质,脸上带着笑,怎么也不会让人心声恶感。 “檀檀。”陆鹏的声音简直温柔的要滴出水来,他拿出自己这辈子最柔和的态度,“你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你,只能到你学校来。” 陆檀眉头微皱:“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关于昨天的事,赵女士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陆鹏却不生气,他一脸“虽然孩子很叛逆,但我身为父亲是能够体谅”的表情说:“我知道你昨天在气头上,怎么可能真的不认父母?陆姚把家里给你的钱昧下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的辅导员那儿给你澄清。” 陆檀却并没有因此感动。 因为陆鹏一贯如此,当陆姚表现的优秀时,他也是完全想不到陆檀。 当陆檀可以带来更多好处时,他又可以轻而易举的放弃陆姚。 他是个非常直接的利己主义者,直接的没有掩饰。 陆鹏看陆檀没回话,又叹气道:“爸知道以前是我工作太忙,没有精力照顾到你,今天我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就是想补偿你,你妈偏心这么多年,我没有把她劝好,是我的错……” 陆檀忽然奇怪的看着陆鹏。 陆鹏被看得闭上了嘴,停下来那一连串话,摸着自己的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陆檀摇头:“我之前一直在想陆姚像谁。” 她以前认为陆姚像陆母,但又觉得不太像,陆母脾气差,嗓门大,陆姚则永远温声细语,陆母嫌贫爱富,她看不起穷人,看不起农民,看不起打工的人并且表现的非常明显,陆姚倒是跟谁都能当朋友。 “原来陆姚更像你。”陆檀笑了笑,“陆先生,让一让,我回寝室了。” 陆鹏当然不能眼看着陆檀走,他是来修补跟陆檀之间的父女关系的,尤其是陆檀在妈和姐姐那受到了伤害,当然更需要亲人的安慰。 陆檀也知道陆鹏的打算,她准备先支走他,但是陆鹏早有准备,他挡在陆檀面前,练得很慈和:“我知道在学校你也不方便,爸爸给你买了个手机,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在手机上聊。” 他果然掏出一个新上市的智能机,还不便宜,由于刚刚上市,现在要卖接近八千块。 “别跟我客气,我是你爸,给你买点东西也是应该的。”陆鹏一脸自责,“我以前没有尽到当爸爸的责任,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陆檀:“陆先生,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以后该我尽的职责我不会推辞,除此以外,我觉得我们的接触越少越好。” 陆鹏也有些恼了:“檀檀,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怎么非要……” 陆檀冷笑一声:“您和赵女士的不是,跟其他父母的不是可不是一回事。” “我走了,您有话对陆姚说吧。” “陆姚?”陆鹏去抓陆檀的手臂,却被陆檀轻易躲开。 他正准备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陆姚给抱住了。 “爸!”陆姚依旧是那张无辜的脸,眨着无辜的小眼神,“你来看我啊,我宿舍不在这边,我带你去学校食堂坐,咱们还能吃点东西。” “你还带了个新手机?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坏了?爸!你真是太好了!” 她嘴上说着撒娇的话,但看陆鹏的眼里已经有了恨意。 她从妈那知道了陆鹏要来给陆檀道歉,还准备去老师那给陆檀说好话,告诉老师是她昧下了陆檀的学费和生活费。 就因为陆檀找了个好雇主。 难道在他眼里,女儿的名声还比不上钱吗?! 陆姚抱住陆鹏胳膊的力气更大了:“爸,咱们走吧。” 陆鹏眼睁睁看着陆檀走进宿舍楼,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学校里又不能打骂陆姚,只能就这么被陆姚拽走。 陆鹏的出现对陆檀来说只是一个小插曲,她不太在意这个本身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父亲。 更多的时间,陆檀都花在制作礼服上。 宿舍里没有缝纫机,就是有陆檀也不会用,她自己裁剪后用针缝制,针脚细密,翻到外面以后甚至看不见接缝处,她动作快得惊人,而且不需要修改,在量好潘美美和杨曼的尺寸后,不到两天就做好了。 三套礼服的款式各不相同,潘美美的礼服裙子较短,虽然是暗红色,可穿在身上以后依旧让人觉得活泼可爱,裙摆像花一样微微外扬,简直像是绽放的玫瑰花——虽然是暗红色的。 至于杨曼,她的裙子就很长,裙摆几乎要拖到地上,但坠感非常好,尤其是走路的时候,裙子前后摆动,明明没有风,却像是被风吹拂着,温柔娴静,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陆檀自己的最简单,她的裙子不长不短,正好到小腿,也没什么花边装饰,唯一称得上好的,就是贴身的裁剪,陆檀的身材算不上婀娜,胸不够大,屁股不够翘,优点是腰细腿长而直。 因此裙子一穿,人们先要为她完美的身材比例惊叹。 潘美美穿上衣服以后美得不行。 她很是得意地说:“我们去品酒会,一定可以艳压群芳!说不定还能被要电话号码!” 然而杨曼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知道去的人都是什么年纪吗?” 潘美美连忙凑过去。 杨曼翻了个白眼:“平均年龄都能做你爹了。” 潘美美哭丧着一张脸:“那打扮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杨曼骄傲的扬起脖子:“难道打扮自己就是给男人看的?我美我自己的,关他们屁事。” 潘美美被杨曼镇住了,她崇拜地说:“曼姐,你真帅。” 杨曼被夸得开心,矜持地说:“一点点,也就一点点帅。” 潘美美:“对了,陆檀的雇主多大了?” 杨曼也想起来自己还没查过陆檀雇主的资料,问了名字以后跟潘美美头对着头看起来。 “卧槽!这么帅还这么有钱!还没结婚!行走的钻石王老五,可遇不可求啊!” 杨曼眨巴眨巴眼睛,跟潘美美一起看向陆檀。 陆檀被她们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杨曼一脸奸笑:“你老实交代,秦封为什么要给你邀请函。” 陆檀实话实说:“秦先生说他自己没时间去,问我想不想去,我说想去看看,他就给我了。” 杨曼和潘美美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有情况!” 陆檀:“……你们想多了,我跟他就是纯粹的雇佣关系,而且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谈恋爱。” 潘美美清了清嗓子:“这个世界上,是绝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的。” 陆檀反驳:“有缘故,他希望我毕业后依旧能为他工作。” 潘美美:“那就更不对了!你想啊,他签了你两年,还准备毕业后也把你签了,难道只是因为你是营养师?” 陆檀:“……不然呢?” 当年她给皇后调理身体,皇后也想让她入宫常住,难道皇后也看上她了吗? 潘美美兴趣极了:“他这是在追求你!” 杨曼也老神在在地点头,在她们看来,一个男人如果送一个女人礼物,原因根本不需要细想,真相只有一个——他对她有意思,或者他在追求她。 这两者也没有太大区别。 陆檀摇头:“不,是因为我的手艺很好,技术比别人都优秀,他找不到另一个比我更厉害的营养师。” 她实话实说,然而杨曼和潘美美都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你不会把别人捧你的话当真了吧?”杨曼一脸心痛,“你这么年轻,就算有天赋,难道还比得过那些年纪大的?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陆檀:“……” 杨曼:“虽然他长得帅还这么有钱,也没有老婆,但你还是要小心,这些有钱人说不定有什么怪癖。” 潘美美:“就是。” 杨曼:“如果你不是冲着结婚,只是谈场恋爱的话,他很不错的!我支持你!” 潘美美:“我也支持你!” 杨曼:“分手费可以多要一些。” 潘美美:“要个几百万吧。” 杨曼眼睛一转:“更要多少要多少,几百万不嫌少,几千万不嫌多。” 陆檀站起来。 两人一齐问:“你干嘛?” 陆檀:“我去给你们倒杯水,你们今晚早点睡吧。” 这两位连她要多少分手费都想好了,她无言以对,无力招架,只能败逃。 她对秦先生,实在没有那个意思。 秦先生对她,肯定也没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