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手染鲜血满身罪孽,连瞧一眼她都是奢望。
景衡从未有那一刻像此时这般后悔。他后悔将枝枝卷了进来,后悔当初京城重逢没有不顾一切将她带走,远离这种种纠葛。
“出去。”景衡疲惫的合上眼帘示意林凤兮离开。他想一个人呆会儿。
林凤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垂首退下。
她出去后便往景衍和沈青桠的方向走去,林老板也正在他两人身旁。林凤兮攥紧袖中手掌,藏下眼中的厌恶上前去。
“这是舍妹,家中主事的。”
“这是褚公子,京城来的富商,风兮应当听说了的。”林老板脸上挂着笑容给景衍和林凤兮相互引见。
林凤兮拱手行礼,道了句:“褚公子风神俊朗,当真是一表人才。这位姑娘好福气啊。”说着还看了沈青桠一眼。
沈青桠客套的笑了笑,没接话。景衍听了林凤兮的话,倒是眼神促狭地瞧了沈青桠一眼,手上还不老实地轻轻捏了下她腰间软肉。
沈青桠白了他一眼,抬手对着他的手心就是一顿掐。
景衍吸了口气,才忍住没在人前失态。他眼神求饶,想要停战,沈青桠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欲理他。
两人这一番打情骂俏,自然没逃过林凤兮的眼,她心下讽笑,暗骂沈青桠狐媚至极,却又开心景衡能瞧见这副情景彻底死心。
“两位里边上座。”林凤兮心下再厌恶,面上还是一副笑容引着景衍与沈青桠往里走去。
沈青桠被景衡牵着落座,她望了眼戏台子问道:“今个儿还是那位梦儿姑娘吧?”
林凤兮平时对戏园子不大上心,她连梦儿是谁都不知道。沈青桠这一问倒是把她给问住了,她侧眸瞧了瞧林老板,示意他上来回话。
林老板见状赶忙上前回道:“不是梦儿,今个儿换了个伶人。”
他话落,沈青桠也没再多问,虽然她蛮喜欢那梦儿姑娘的,但也没大多交际,不是她的话,听听旁人唱的也可以。
他们口中提及的那梦儿姑娘,此刻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原本这场戏是定的她上场,可有位贵人黄昏时瞧上了她,扬言今夜要林老板把人送去他房里,还当真在这戏园子里挑了间上房住下了。
那贵人是住在扬州的奉川郡王,林老板自然不敢得罪,只得应了下来,将徐梦给换下送去奉川郡王房中。
说起那奉川郡王,可是出了名的荒淫,年过五旬,家中还养了上百名姬妾。
戏开场了,徐梦也被绑着送到了奉川郡王房中。
“哟,怎么是绑着来的。”奉川郡王说着就给徐梦松了身上的绳子。
今日黄昏时,是徐梦眉眼含情的瞧了奉川郡王一眼才引得他起了心思。原本徐梦只是听人说他身份高贵,想着若是能引得他欢喜自己,吊着他能在戏班里更得重视。却忘了,生来便固有的阶级差距,不容她在有些人面前随意耍弄心机。
奉川郡王虽荒淫,却也不是个强迫女子的人。他就是记着她那一眼,以为这女人对自己有意才让林老板把人送来的。
正因如此,他才给徐梦松了绑,心里还纳闷,这人怎么是绑来的。
徐梦仅仅是想吊着他而已,可不愿将自己的身子给这样一个能当她爹的人。
奉川郡王给她松了绑后,徐梦猛地推开他就往外跑。奉川郡王被推到在地,楞了一瞬,旋即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
他也起了怒气,爬起来就去追徐梦。
徐梦打小学戏,瞧着身娇体弱,实则是练过些功夫的,她拼命跑起来,奉川郡王还真追不上。
她跑到自己房中,锁上了门躲在里面,心中慌乱不已。
毕竟那是贵人,她躲得过去吗?这一刻,徐梦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躲不躲的掉。
她正慌乱着,外边响起了拍门声,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的粗喘声。
徐梦心中愈发恐惧,她缩在衣柜旁,打开柜门想要躲在里面,突然一只男子腰带映入她眼帘。
她愣了楞,拿起那只腰带,爬上窗户,翻窗逃离房间。
她要去找林老板,拿着这只腰带,告诉她自己已经是那位公子的人了,林老板对他那般谄媚,想来也是忌惮他。
眼下林老板和林凤兮正同景衍和沈青桠在一处听戏。
徐梦跳窗出来后,那奉川郡王便紧追了过来。她慌不择路撞到戏园子里负责给客人送酒水的仆从。
“林老板在哪里?我有要紧事寻他。”徐梦拉着一个仆从问道。
这个下人刚给景衍他们房间送过酒水,他指着那处说:“林老板同贵客在那个房间。”
第30章 (捉虫)
徐梦瞥了眼身后紧追的奉川郡王,加快脚步往那下仆从指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往后瞥那一眼时,景衍正好从房间出来。他是听诚也来报说齐钰候在外面有要事禀报才临时出来的,走的急用了轻功,徐梦并未瞧见他的身影。
徐梦闯进房中,瞧见林老板和沈青桠都在,微微愣住。她没想到,那位公子的夫人也在这里。
身后紧跟着响起奉川郡王的脚步声,徐梦慌了。
她顾不得别的了,扑通跪在地上,咬牙将想好的说辞道出。。“林老板,梦儿已经是褚公子的人,这便是褚公子留在梦儿处的腰带。”
“褚公子?”林老板问着,小心翼翼地瞧了沈青桠一眼,似乎是怕她生气。
沈青桠原以为是扬州哪位姓褚的公子,压根没往景衍身上想,可林老板这种眼神瞧着她,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你是说我家公子?”沈青桠蹙眉上前,接过徐梦手中的腰带瞧了瞧。
景衍便服的腰带花纹都是一个式样,这腰带确实是他的。可沈青桠实在不敢相信景衍会瞧上眼前这个寡淡的小白花长相的女子。
沈青桠气势太盛,生得又美艳逼人,徐梦心中惶恐,却还是硬着头磕磕绊绊的答话:“是,我、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求夫人收下我,梦儿不求什么,只愿伴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都无怨言!”
闻言,沈青桠冷笑一声,半弯下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徐梦,声音寒凉逼人道:“小丫头,照过镜子没有?你是哪来的自信来与我说我夫君睡了你?嗯?我家郎君的眼睛又没瞎。”话落还轻笑了下,眼角眉梢尽是嘲意。
徐梦抖着身子不敢回话,那奉川郡王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瞧着沈青桠愣了神。
这时景衍回来了,瞧见门口挡了个人,诚也上前去示意他让开。奉川郡王被人拍了下才回神,他眼神不悦的转身,一眼瞧见景衍,顿时吓得血液倒流。
“皇、皇、”奉川郡王吓得结巴。他没听到消息说皇帝南下啊,怎的突然出现在了京城!
当年景衍血洗皇城之时,奉川郡王在京中办事,眼瞧着曾经轻辱过景衍的皇族子弟悉数被折磨至死,他吓得屁滚尿流,万分庆幸自己久居扬州没招惹过他。
侥幸留了一命后奉川郡王便回了扬州,景衍那修罗也成了他的阴影,逢年过节连进京都不敢去,连年托病让儿子进京。
景衍见奉川郡王开口,知晓他要说什么,眼神不悦的示意他闭嘴。
诚也赶忙上前拉过奉川郡王,避在一旁对他耳语道:“主子微服,不欲暴露身份,郡王慎言。”
景衍没心情搭理这奉川郡王,径直踏进里间。
沈青桠见他回来,神情顿时变了。她抬眸不语瞪着景衍,眼眶霎时就红了,那几滴泪珠儿要落不落。
景衍被她吓住,赶忙上前去哄:“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说着还眼神冷厉的扫了周围一圈。
沈青桠直接将手中腰带砸在景衍脸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时那泪珠儿断了线似地不住地落。
景衍接着这腰带,更懵了,他前几日丢了个腰带,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下人收拾衣物的时候漏了,却没想到今日就被沈青桠拿着砸了脸。
他抬眸瞧着沈青桠,她可真敢啊,景衍这辈子就没被人往脸上招呼过,这还是头一回被人打脸。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暗道真是给她惯坏了,无法无天了啊,当着外面人都敢给自己男人甩脸。
可他心里再怄,再觉得惯坏她了,却还是上前给沈青桠抹泪,轻声道:“枝枝,好好说,闹脾气还是折腾我都随你。”罢了,自己惯出的毛病还能怎么的,受着吧,人前要是不顺着她,回去只怕还有的闹。
沈青桠抬手指着徐梦:“你让她说!”
徐梦抖着身子,不敢开口。林老板见状打圆场道:“是这样的,这丫头拿着公子你的腰带来,说是你的人了,让你家夫人收了她。”
林老板话落,那林凤兮还跟着添油加醋道:“这丫头可说了,为奴为婢都可,只想伴在公子你身边,依我看啊,夫人还是莫要善妒,这给郎君收个小妾又怎么了,何至于就哭闹着给自家郎君没脸。”她是唯恐沈青桠过得好,恨不得让她天天糟心。
景衍听到这也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他冷声道:“这人我不认识,至于腰带,家中倒是丢了一只,只是她是如何拿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诚也,进来,把这人送去刺史府,就说是涉嫌偷盗,让陈刺史好好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