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查起秦王一事,那个说书人和门人都是跑不了的。你昨天可有问过他们。”马车上,萧自清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道。
裴若云微微点头,“昨日出宫门时已经问过了。那门人本就是爱听书的,给秦王出了这么个主意,随便找了一个应付差事。”
萧自清摇了摇头,挑了一块酥饼放进裴若云手里。“我说的不是这个说书的,而是在梁王去世前在云德轩的那个。”
裴若云蓦然想起了大理寺给出的决断,那个说书人和秦王 府门人走的很近。“王爷是要查清之前那件事?”
萧自清点了点头,“大理寺断案一向有理有据,所以我怀疑那个门人说不定会在幕后搞鬼。”
马车在长街上跑的飞快,不过半时就到了秦 王 府。
王府里倒是安静的很,只有秦王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征征的发呆。
“秦王。”裴若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萧炎突然揽住了她的腰,嚎啕大哭起来。“阿昀,你可要救我啊!你要是查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裴若云还傻傻的愣在了原地,萧自清已经快步走上前将萧炎一把拉开。“你不会死的,你可是皇上最后一个儿子。”
萧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离裴若云足有一尺远。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堂哥,我把府里的门人都遣散了。你把阿昀还给我吧。”
“遣散了?”裴若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都遣散了?那个刘先生呢?也走了?”
萧炎重重的点了下头,“都是些骗吃骗喝的骗子,留着干什么。”
萧自清暗叹了一声,连忙上了马车,“去追。”
裴若云也扶额道,“你真是……哎,你就在这坐着吧。”
萧炎看着这两个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当下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哎?你们就这么走了?不进去坐会?”
索性这些人还没有走远,不一会就追了上来。那位刘先生似乎挨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的走在人群的最后面。
“刘先生。”裴若云扣了扣马车的车壁,发出咚咚的声响。
刘先生当然认得她,立刻停下脚步作了个揖。“裴先生,怎么?汝南府里也缺先生?”
这主仆两个人倒真是一个样。裴若云暗暗腹诽。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的道,“这也不是。王爷有些话要问你。”
裴若云的话说完,萧自清才缓缓的掀开了车上的布帘。“我有些好奇,你和之前散播梁王暗杀太子之事可有瓜葛?”
刘先生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没,没有。”
裴若云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就有了盘算。她板着脸道,“我们倒是怀疑,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借机诬陷秦王呢?”
此话一出,刘先生更是跪倒在地,“王爷,裴先生。我没有,我不敢啊。我就是和那个说书的有眼缘,多聊了几句,谁知道他就真往心里去了。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裴若云皱起了眉头,“你只是和他萍水相逢就敢和他透露皇家辛密?”
刘先生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这都怪我,他书说的好又自称是从旬阳来的,我以为就是个乡下进城的土包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就说出去了。”
他打自己的那一下真是用了十足十的劲,不一会脸上就泛起了红印。
裴若云连忙让驾车的人把他拦了下来。“如今还是先去大理寺找那个人问清楚,一切也就知道了。”
萧自清赞同的颔首,一行人又转头去了大理寺。
这大理寺卿为人古板,虽然有几分刚正不阿之态但是要想从他嘴里问出话来也并不容易。
裴若云在京中多年,与官员们交往也不少。自然知道这些,于是只对那看守的护卫说要见少卿。
“其实,这大理寺卿和家父关系不浅,你若是想问,我派人支会一声就行了。”萧自清勾起唇角道。
裴若云哪知道这个,只能认头道,“这少卿和我关系也不错,应该也不会欺瞒于我。”
不一会,一个斯文的少年郎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大理寺想来是以审讯为主,像这样目光温润的少年倒是很少见。萧自清不仅咬紧了牙关,“这就是你说的关系不错的少卿?”
裴若云探出头和少卿打着招呼,“陆晖,陆晖。这呢。”
陆晖隐隐约约的瞧见车里坐着的人,神色一敛,快走了几步向前来。“不知道小王爷也在,久等了。”
萧自清略微点头,以示问候。“只是陪着阿昀问些事情,一会就走了。”
裴若云微微侧首,自从办完了梁王的丧事,萧自清对自己的称呼倒是越来越亲密了。
陆晖行了一礼,神色依旧是不卑不亢,“有什么要问的,王爷请说就是。”
裴若云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陆晖,你可还记得那个造谣梁王杀害太子的说书的先生吗?我们想见见他。”
萧自清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黑着张脸皱紧了眉头。
陆晖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想了片刻,毕恭毕敬的答话。“那个说书人,领了五十庭杖就逐出京城了。若是能活着走出京城,现在也到了家乡了。若是撑不住……”
五十庭杖?裴若云惊诧的喃喃自语。“一般人受了这五十庭杖不死也得要半条命。”说着她又看向了萧自清,“王爷,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追?”
萧自清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让人在京郊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白骨。”
裴若云还是不死心,“或许会有一些好心人收留他。”
这下陆晖也摇了摇头,“这不太可能。流放京郊,还是一身的伤。要么是得罪了官府要么就是遇到了仇家,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平头百姓敢招惹的。裴先生,这人生还的几率不大。”
裴若云将头倚在马车的木板上,“现在该怎么办,这条路走不通了。”
“或许……”陆晖望了望四周放低了声音道,“裴先生可以去梁王府上看一看。梁王这病实在是蹊跷。”
萧自清也觉得他说的有理。梁王病体缠身多年,怎么一下子就恶化成这个样子。“你是兰陵陆家的?倒是有几分先祖的遗风。”
陆家也算是勋爵世家,祖先更是任过太傅,御史等要职。只是因为为人太过刚直,不讨皇上喜欢罢了。
“王爷谬赞了。”陆晖微微弯身凑近裴若云的耳旁,“彻查梁王还要从身边人查起,比如梁王妃。”
第53章
忙碌了一天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裴若云丧气的坐在榆木桌子旁盯着对面吃的正香的萧炎发愣。“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吃的那么香?”
萧炎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这还用问,当然是菜好吃啊。你们这的清蒸蟹好吃, 酱油鸭好吃, 连素炒芥兰也好吃。”
“你看到外面那棵杨树了吗?”萧自清突然指着窗外道。
萧炎探出头巴望着道,“看到了。”
“其实杨树的树皮用姜蒜爆香后也很好吃。”
或许是萧自清的语气太过正经,萧炎竟然信了两分。“是吗?明天我让厨子试试。”
裴若云有些无语的摩挲着光滑的桌面,她真想把萧炎的头撬开, 看看是不是也是榆木做的。
“那说书的找不到, 这线索不就断了?”萧妙妙夹了一块鸭肉放在碗中道。
裴若云摇了摇头,“虽然这个线索断了, 但是还有梁王和太子在,从他们的家眷入手会好查一些。而且王爷也派了人在郊外搜查,也许能找到线索。”
萧妙妙微微颔首, 一边嚼着嘴里的菜一边道, “承影那边没有来信吗?”
萧自清自小学的规矩就是食不言寝不语。他慢慢的将嘴里的东西都吞下去才开口道,“来了。那说书人是十年前徐国和陈国打仗时从南方逃难过来的。他之前也有过妻儿,只是死在逃亡的路上了。”
“十年没有另娶, 也是情深了。”萧妙妙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炎将碗里的米粒都吃干净才拍了拍肚子。“异地他乡,一个人生活十年也是无趣。要不他就是心里有疾要不就是身上有疾,一般人可受不了。”
裴若云听见这话也觉得奇怪, 承影来信时说在旬阳查无此人就说明他与人交往并不热切。一个说书先生怎么会如此,而且这样孤僻的人也不会独自一人上京。
“你也觉得不对劲了?”萧自清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裴若云微微颔首,“这人很可能是受了别人所托才上京来的。或许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刘先生。”
“可惜。”萧自清暗叹一声,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会好办许多。”
用过晚饭,萧炎竟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一个人蹲在那棵杨树下面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萧自清站在窗边看着那个身影叹了口气,“能让人这么苦心孤诣的设计不知道是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
裴若云呷了一口茶水, 慢慢的开口道,“那人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用这法子对付你,肯定没有人怀疑。”
萧自清一笑,话锋一转道,“今夜早些睡,明日要上山去明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