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顾川刚毅面容上的紧绷神色,秋波般纯净的杏眸里顿时盈满了晶莹水光“阿川,怎么办?我好像流血了……”
陶粟的嗓音里哭声浓重,带着六神无主的惶恐与依赖,垂敛的乌色眼角湿溻溻的,全然没有在顾家阿妈面前时的自作坚强。
顾川简直心疼得要命,他带着满身的血气,伏下身去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别怕,医师马上就来,不会有事的。”
他低哑的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迫切感,从未觉得时间这样缓慢过,尤其在瞥见角落陶粟换下来的沾血小裤后,骨子里的暴戾几乎溢于言表。
直想将那些侥幸逃脱的恶民再抓回来,杀上千万遍。
两人离得近了,陶粟见到顾川面颊处的血渍,担忧地伸手触了触“你脸上怎么有血?”
“不是我的。”顾川将她冰凉的小手一把握进掌心捂着,简单将那些血迹拭去,“你看?”
陶粟见他脸上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想到肚子里那个,不禁又眼眶闪动出细泪,沾湿了睫毛。
顾川低头吻了吻她湿濡的眼眸,见医师久久未至,心中焦虑不堪,直起身来准备自己去寻。
恰在这时,顾父与顾洋终于带着渔村里有名气的女老医巫过来了。
这位白发夹杂的女医巫上了年纪,一路被顾洋背着跑来,气都差点岔着,只是医治多年的水平着实不错。
在翻看了陶粟的情况后,老医巫直截了当熏烧起了艾草,让她连日卧床保胎。
“真有孩子了?”顾阿妈惊喜交加之余,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那孩子怎么样?多大?流了血能保住吗?”
女老医巫在渔村中地位不低,自有一股傲气。
她看了陶粟的肚子一眼,勉强回答了顾阿妈其中一个问题“一月不到。”
医巫的态度太过苍冷,顾家阿妈没有再敢多问。
艾草干叶燃尽后,小租屋里都是扑鼻的浓味药香,原本还觉得坠痛不安的陶粟即刻感觉好受了些,微眯着眼睡意翻涌。
顾川陪着她小憩,顾阿妈则领着老医巫出门。
门外,顾父和顾洋还都在等着,他们见到顾家阿妈脸上神色平静下来,便知道陶粟应该是没事了。
身为本村渔民的顾父还要更加知晓老医巫的本事,趁着人还没被送走前,忍不住温声询问道“医巫,你看我家阿川媳妇的肚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此话一出,场面安静了一瞬。
顾阿妈和顾洋等海民们不懂其厉害之处,而其他渔民们则默声屏息,竖起耳朵开始等待老医巫的回答。
女老医巫趴在顾洋的背上,顿了顿说道“女。”
周围的渔民们听罢顿时都惊呼出声,纷纷目光灼热地看向屋门紧闭的顾家小租,顾川的女人陶粟怀的可是精贵的女胎,这简直太令人艳羡了。
顾父也满面春光,恭顺地目送老医巫离开。
“月份这么浅,哪里就能知道生男生女?”顾家阿妈皱着眉,小声问道。
她的心里满是疑惑不解。
“你别不信。”顾父学她,依近了低声回答,“老医巫在村里这么多年,但凡开口,没有不准的。”
真有这么神?顾家阿妈半信半疑,但心里总归是存了一份欢喜的念想。
而陶粟在浅眠半日后,醒来听说了这件趣事,同样也不太相信,她比较信奉科学,当然空间可能是个例外。
比起将信将疑的她们,外头知晓陶粟有孕的众海民与渔民们却都要狂热积极得多,许多结了亲还没有孩子,或是没有生出女儿的女性不约而同来到小租屋外。
她们虔诚蹲守在门口,满心期待可以与陶粟握手触碰,想要接她生女的好孕。
但这些热切的女人里并没有嘉娜,她不知什么时候被赶出了海岸渔村,而阿勇一家也重新寻了个本分的女散民结亲。
陶粟没将嘉娜故意想推她的事告状给顾川,但禁不住男人自己想知道。
于是在多方默契配合下,嘉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有在陶粟的生活中溅起一点水花。 。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养胎熏艾
肆虐的暴风雪彻底停息后, 冗长冬季中最寒冷的时光也即将宣告过去,但气温依旧低得很,鹅毛大雪也始终扬洒不止。
不过没有了刺骨的飓风, 裹上厚重冬衣的海民与渔民们出屋的次数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一夜之间,这场共同抵御外敌的战争更加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大家相互交流攀谈, 话题中谈论最多的就是被渔村老医巫确认怀了女胎的漂亮女人陶粟。
新世界的人口中男多女少,因此男孩并不值钱,女孩才格外珍稀金贵,所以每次怀上女孩都是值得庆祝得意的一件事。
然而身为话题中心的陶粟却没有心思关注外面人的看法,她这胎的怀相不大好,必须得在小租屋里卧床养胎一段时日。
老女医巫还留下了一些晒干的艾叶,让她时而烧着熏, 这活自然被顾川揽过手去做。
顾川带领分族海民成功寻回所有重锚, 但他却推迟了集体迁往浅海的计划,时刻陪伴在有孕的陶粟身旁, 处处仔细伺候着。
眼下到了熏艾的时间,他将躺在被褥里吃东西的陶粟轻轻抱坐起, 见她娇憨的模样越发心生怜爱,忍不住俯身在那软嫩的甜唇上吻了又吻“等熏完再躺下, 嗯?”
陶粟正嚼着空间中新开出来的新鲜果脯补充身体营养, 嘴边鼓起两团白面做成的颊肉, 瞧起来分外讨人喜欢。
她不方便说话, 便只眨巴着纤浓如蝶翼般的眼睫, 听话地点了点头。
这副乖巧的样子看得顾川内心俨然化成了一滩糖水, 忙给她披上在火盆旁特意烘热的外袄御寒。
厚重的冬衣宽大松敞, 垮垮地挂在陶粟身上, 衬得里头只着单薄麻衣的娇躯肉滢白润,像是株轻盈柔软的玉柳,尚未显怀的体态身段既婀娜又多姿。
顾川的视线在她腹前温和掠过,继续往陶粟身后安置了两只羽绒枕,好让她省力地靠在屋壁上积蓄力气。
床铺旁的鱼油火盆燃烧正旺,他拿来一把干艾点着,放在陶粟的腹部上方小心熏烘,浓郁刺鼻的药草味顿时弥漫在狭窄紧凑的小屋中。
陶粟的面前迎来了一团白艾苦气,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也不防深嗅进一口,立马止不住地呛咳起来。
她大咳了两下,再一想到肚子里还住着个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苗苗,赶紧后怕似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有几丝抑制不住的闷咳声从她唇齿边溢出,直呛得陶粟眼底湿漉漉的,生怕再会把腹中的幼胎给咳下来。
顾川见此情景,忙将床边的火盆连同剩余的艾草转移去了远处的墙角,他转身回来倒了一碗温水给陶粟喝下,轻拍她温软柔稚的背脊。
陶粟喝完水,清了清嗓子,这才感觉生疼的喉咙舒服许多。
自打到这个世界以来,她棕栗色的长卷发又生长了不少,此时千勾百搭披散在胸前腰际,还有一缕黏着于粉唇旁。
在仅有火盆为照明光源的陋室中,她的每一根馨香发丝与每一寸白嫩肌肤都泛着亮润光泽,无端生起一种慵懒诱人的氛围感。
顾川伸手将那一缕鬓发勾向陶粟的耳后,又伸手拭去她唇上的水渍湿痕“没事吧?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你再熏一会儿吧……”陶粟声调轻哑地回道。
她重新靠回枕头上,低眉敛目顺从地露出软腹。
顾川满心柔和地伸手抚了抚那处平坦,也没敢再将火盆端回,他回到墙角旁,就着艾叶燃烧散发的热量,把自己的双手烤得发烫。
待到满手都是药艾的浓郁气味后,他重来到陶粟的身旁,想亲自为她用手推拿。
不得不说,男人滚烫的掌心隔着衣物,轻轻按压在她温凉的腹部上时,体感好极了,比空间里担任暖被窝大用的热水袋效果还要好上数倍。
陶粟甚至觉得有一种温热药效通过皮肤涌进她身体里的感觉,整个人暖意洋洋,舒坦得不行。
睡意上浮,她微眯起眼来安静享受着。
不知过去多久,竭力控制力道的顾川收回了变温的手,将她松散的衣摆略微整理好。
同时,他声音暗哑地低声询问道“还有一点干艾没有烧完,要不要再来一次?”
陶粟惺忪懵懂地睁开眼,就这般望进了顾川晦暗深邃的眼眸中,她稍微迟钝了一下,看向墙角处的火盆,那边上提前分出的艾叶已经全部烧光了,剩下的是之后的量。
她小脸一红,抓住顾川停留在自己腰间流连的大手,怯生生地缩进了被子里“不……不要,下次吧……”
娇怯的带崽软兔进窝了。
顾川不想吓到她,他顺势侧躺在了陶粟的身边,隔着厚重的羽绒被,在她的小腹上摩挲轻摸,心间满是说不出的欢喜,他与她的孩子就在里面。
小租屋里的气氛静谧祥和,陶粟握着他的大手,纤长圆润的指尖在那粗糙的手掌里调皮拨弄。
她兀自玩了一番,顾川也由着她耍玩,时而还会配合着将她不安分的手指快速裹住再放开。
陶粟性子软反应慢,次次都被抓到,鲜有几次顺利逃开也是因男人在背地里偷偷放了水,她玩上了瘾,整个屋子都是少女清软好听的笑声。
顾川纵容地笑看着她,直起上身低头在陶粟白洁的眉心亲了亲,他也不敢动她,只好以此聊表慰藉。
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陶粟见到他额角处因难耐而泌出的零星汗珠,疑惑是否是屋里太热之余,伸出手想给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