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粟握着口袋里顾川给的那些家当钱,一边在人堆里逛,一边慢慢往长坝另一头走。
难得见到如此多的物品,她纷纷记在心里,再同空间中的囤货进行对比,好分清日后哪些是能找机会拿出来的,而哪些不能。
然而一连逛看了十来个摊位,上面的货品都是空间里有的,再不济也能找到更好的替代,陶粟想着储物格早晚都会开,现下就不太想花这冤枉钱。
偏有眼光利落的货贩见她生得极为好看,便以为是大主顾,有意热情推销,叫住陶粟往他们摊上看看。
陶粟盛情难却,只好笑摆起手,略站了站。
她为难的模样稚软清纯,又甚是娇羞可人,不光男人们有意无意爱往她脸上看,也吸引来不少羡慕她美貌与地位的女人们。
一时之间,陶粟所在的摊位人山人海起来,叫那摊贩好生得了一波客流。
眼见周遭的人越来越多,陶粟赶忙避了出去,她打量着周围,并没有见到顾阿妈的身影,反倒是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嘉娜。
嘉娜木木地跟在她婆家人的后面,整个人比起从分族离开那时更柴瘦了许多,像是小月子没有坐好,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斥着无精打采的蜡黄。
很明显,她被重新捉回渔村后,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丈夫一家也不再拿她当回事。
陶粟不太关心那些伤害过自己的女人们的下场,因此她只草草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往长坝另一端逛去。
天空中的大雪又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她拥紧了身前的衣领襟边,寻思着再没见到想要的货品,就打道回府。
也正是在这时,一处摆着若干海泥烤制成的浅盆矮罐出现在了陶粟的面前,让她不禁眼前一亮。
摊子很小,也很冷清,摊主是一对爷孙俩,今天还没有开张。
比起老迈的爷爷,半大的男孩显然更会做生意,他热情地招呼着陶粟,还拿起摊位上某只较好的盆碟试图展示。
陶粟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她蹲下身捡起一只轻盆看了看,觉得虽说做工粗糙,但质地轻盈不累手,拿针戳上几个洞,用来种植菜种相当合适。
许是见她端详得有点久,男孩的语气里带出了些惴惴不安,仿佛生怕她会嫌弃。
“这些是我跟阿爷烤的,用的是海底里的泥,可能有些不好看,但它们很硬,可以放上很久也不会碎……”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男孩极力倾销着。
陶粟也确实要买,她挑选出六七只适合用来种菜的器皿,高高地垒在一起询问价钱。
男孩满怀欣喜地算了算,没有多要,总共算她两银,还添了不少碗盏式样的小件做添头。
这价格对于陶粟来说不算什么,她爽快地付了钱,但等拿东西的时候就有些犯难,这可太多了,她一趟或许还拿不下。
周围有一直默默关注着她的男人们见此情景走上前来,纷纷红着脸要帮她拿东西,试图趁顾川不在,讨好她。
陶粟哪里好意思让陌生人帮忙,连连摆手拒绝。
场面顿时僵持在那。
男孩正高兴地将钱塞进爷爷的褡裢,回过头像是看出了陶粟的尴尬,立马主动撸起了袖子,帮她抱起一大半“你家住哪?我帮你抱回去。”
有男孩愿意帮忙,这再好不过。
陶粟松了口气,向周围想要帮忙的男人们再次道谢,心情愉悦地端起剩下的,领着他开始往小租屋的方向走。
“我家就在前面……”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然而才走了没几步路,高高的几栋吊脚楼上突然接连传来了尖锐的示警声,这代表将有敌袭出现。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顾家孕事
随着警哨声越发刺耳频繁, 长坝上的人群尤其是女人们顿时哄乱推攘起来,蜂拥往所属的吊脚楼与海排房中跑。
就连货商们也齐齐变了神色,匆匆忙忙收卷起自己的摊布, 囫囵带着摊位上的东西往安全的渔村里撤逃。
很快, 在海崖的另一面拐角处随即出现了许多板船排舶,虎视眈眈径直往海岸渔村驶来。
船舶上站着无数其他海上聚集地的恶民, 他们远远瞧见这里来了不少携带大量货品的游商, 心里就打起了鬼主意。
在确认渔村里的渔船等交通工具尽数出海,眼下并不在村中后,便试图攻上门进行哄抢掠夺。
陶粟怀里抱着碍事的盆坛,跌跌撞撞跑得并不快,不一会儿就落到了人群的后部。
身旁的男孩也因担心自家的爷爷与摊铺, 索性对她告罪一声,重新折身回去, 火急火燎地帮着他阿爷收拾起摊物来。
眼看那帮袭来的陌生船群离得还远, 一时半会到不了长坝, 陶粟难免心生迟疑, 边快步往前小跑, 边屡屡回头张望, 犹犹豫豫想等那对爷孙俩一起。
毕竟她的东西还在他们那, 免得等下跑散了, 再寻不回来。
然而碎石滩涂上坐落着许多分布密集的海排房,直将长坝通往吊脚楼的道路都给阻隔了。
混乱拥堵的人群像是无头乱撞的苍蝇, 只能分批在屋舍间隙里穿梭,极大地降低了通行率。
陶粟抱着一堆小物件走得慢了几步, 被堵在最后头, 她正准备等一会儿后边的爷孙俩, 忽然感受到身侧有一股什么力道撞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后一躲,怀中海泥制成的碗碟等物摔落满地,碎成一片片刚硬的锋利残块。
反倒是那个自己撞来的女人摔得不轻,直直摔在了地上那堆碎片上,习惯性撑地的两只黑瘦掌心霎时鲜血淋漓,映衬着灰黑的尘土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陶粟捂住胸口,吓了一大跳,黑白分明的杏眸瞪得大大的,心跳都漏了好几个节拍。
好险,差一点摔在地上的人就成了她。
而在看清地上那女人的容貌后,陶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是嘉娜,既然是对方,那就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她按抚了下狂跳的心脏,忽又感觉下腹有些闷痛,下意识蹙起眉来。
长坝上的这点小风波引起了底下蔺宽的注意,他从吊脚楼中匆忙带领男性村民执着武器出来,正预备同会袭的恶民们对抗,好保护村庄。
在见到这一幕后,他即刻挤开人流赶到了陶粟的身边“你没事吧?”
陶粟正犹疑自己的身体,听见问话后摇了摇头,咬着唇角没有多说什么。
见她浑身上下状若无事后,蔺宽略松了口气,转而拧眉向另一旁嘉娜的男人喊道“阿勇,快带你女人回去。”
陶粟见伤着两只手的嘉娜很快被挤过来的她渔村男人拎起,双双涌入排屋的道隙中消失不见,她自己也被蔺宽叫人好生送进了房区内部。
此时,顾阿妈已经在顾家排房的门口焦急徘徊了好一会儿,在看到陶粟后满心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立即后怕地迎了上来。
“咱们快走……”她的声音又低又急切,抓住陶粟的手,想要往吊脚楼上去。
眼下海排屋也不安全了,而顾阿妈有顾父给的吊脚楼顶层房屋的门钥匙,她想带着陶粟去那里避难。
长坝另一头,姗姗来迟的恶民们已然登顶,混战一触即发。
陶粟忍住身体的不适,顾不得再去关注那对爷孙俩有没有跟来,她心慌意乱随顾阿妈急走了几步,突然间只觉得小腹剧痛不已,整个人面色发白,如同失去力气般,软下腰再走不了路。
顾阿妈见她这样心中咯噔一下,忙半抱着她先进排屋里歇脚休息。
小租屋里的火盆依旧暖热,可陶粟满身冷汗地躺倒在床铺上,并没有感觉腹部的坠痛感减轻多少。
甚至最坏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的下身竟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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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乱糟糟的,到处是打砸抢的喧嚣与武器碰撞的争斗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顾阿妈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去胡乱喊人求助,只好不停给陶粟烧热水擦脸,急得像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好在没有多久,又一阵船鸣声传来,是前往浅海的几艘大渔船回村了。
有顾川等人及时赶回,偷袭渔村的恶民们很快被里外夹击,生者不得不狼狈弃船逃跑,连滩涂边缘勾到手的若干间排屋都来不及带走。
这一役堪称胜利,海岸渔村与分族不仅没有损耗什么,反而还多出来几条小型驳船可供使用,足以抵得上人手受伤方面的损失。
顾川心里始终惦记着陶粟,也顾不得分配战利品,随意擦了擦面上沾染到的血迹,忙不迭往小屋这头赶。
而顾父和顾洋也惦念着顾阿妈,同样没有参与分拨。
正照顾着陶粟的顾家阿妈见到他们回来,俨然像见到了救星“快去喊你们村里的医师过来……”
“阿粟怎么了?”顾川闻言面色一沉,大步低头迈进小租屋,来到陶粟的身旁。
比起清晨娇软纯嫩的模样,现下的陶粟病弱得异乎寻常,原本红润的樱唇失去了血色,瞧着憔悴许多。
止步在外的顾父与顾洋听到顾阿妈的隐晦描述,急忙赶去别栋吊脚楼里寻会治妇病的医师。
他们来去匆匆,像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从排屋和楼里冒头的海民渔民们都诧异地看向顾家,以为是谁受了重伤。
顾阿妈焦灼地站在外头等着医师来,见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多,她忍不住关上了小租屋虚掩的房门,彻底挡住那些晦气的视线。
原本阖眼休憩的陶粟在听到顾川进来的声响后,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下,缓慢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