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天宁阁消息难买,价值千金。
今日,秦沅特地备足了银两前来,只为能打探到二姐姐与幼弟的只言片语。
秦沅带着灵儿踏进街角一家名为“天宁典当”的铺子,屋中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稀古玩,以及早就绝迹的名家字画。
不经意间,秦沅余光瞥见柜台上半阖着的美人图。
秦沅目光一顿,缓缓转过头,才看清柜台上半开着的,正是她从前与长姐嬉戏时的涂鸦之作。
那是秦沅小的时候,长姐为她画的一副丹青,长姐作画技艺高超,将当时不过十二岁的秦沅画得国色天香,隔着画都能感受到画中人的倾城之姿。
画轴半开,露出豆蔻少女的半边容颜,额头饱满,眸若星辰。
见惯了孟怜的面孔,如今再见自己曾经的面容,秦沅眼圈微红,心中五味陈杂,莫名的情绪湮没了整个心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秦沅不自觉的抬手去触摸柜台上的画,未等指尖触及,柜台上的画卷便被掌柜的像宝贝似的收走。
见状,秦沅才将已经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缓缓收回手,理清了情绪,抬头看向掌柜的。
“这画可否卖给我?多少银两都成。”
闻言,掌柜的愣了一下,笑着摆了摆手:“这画不卖,姑娘还是看看其他字画吧。”
秦沅微微蹙了蹙眉,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卖?”
掌柜的明显没有想到,秦沅会对此话如此执着,便解释道:“这话啊,是一位贵人拿到我这修补的,况且也不是什么名家大作,姑娘就莫要夺人所爱了。”
既然掌柜的都如此说了,秦沅也不便再坚持,想到今日还有要事要办,心中虽不解是何人收藏了此画,但也来不及深想。
“掌柜的可知,发如雪,眉如曲何解?”
闻言,掌柜的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道:“姑娘里边请,里边自会有人招呼姑娘。”
秦沅点了点头,便要带着灵儿往里面的屋子走,刚迈步便被掌柜的拦下。
“内阁多余人不便进入,姑娘一人进入即可,姑娘的侍女还是留在此处稍作等候吧。”
闻言,灵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姐……”
即使掌柜的不说,秦沅也在思量着如何才能避过灵儿,毕竟今日来打听的事,不便让灵儿知道。
如今倒也省了秦沅许多麻烦,秦沅拍了拍灵儿的手,安慰道:“无妨,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便好。”
没等灵儿回话,秦沅便接着道:“若是闲来无事,你便到卖香料处帮我买来这几种香料。”
说着,秦沅从袖中拿出一张写着簪花小篆的纸,交给灵儿。
灵儿见有了任务,便欢欢喜喜领命去帮秦沅买香料。
秦沅刚一走进内阁,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便引着秦沅进了一出厢房。
房中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立在窗边。
此人便是那日与谢宴、凌风二人一同去城外树林营救秦沅的路之遥。
“公子,今日的客人到了。”
路之遥淡淡应了一声,便让那人退下去了。
“我天宁阁消息向来价值千金,不知姑娘今日所为何事?”
说着,路之遥缓缓转过身,见到秦沅模样以后,眼见的愣了一下,眼中惊讶溢于言表,半晌才缓过神来。
那天是深夜,秦沅并未看清路之遥容貌,后来秦沅更是晕了过去,所以如今见到路之遥的惊讶之色只觉得不解,并未察觉有何不妥。
秦沅缓缓开口:“我能找到这里,自然知道阁下的规矩,银子已备好,就是不知道阁下能否有本事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路之遥缓过神来,恢复了刚刚的表情,心中思量着,这谢宴的侧妃不息花大价钱来天宁阁买消息,到底要买的是什么消息。
路之遥抬了抬手,示意秦沅坐下,接着笑着道:“那要看姑娘要买的是何消息,只要价格到位,上天入地还没有我天宁阁打探不出来的。”
秦沅放了心,虽说路之遥此言有夸大其词之嫌,但是既然来了,秦沅宁愿选择相信。
路之遥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只听秦沅缓缓道:“我要打听的是十年前秦家二小姐秦韵,以及秦王府的世子秦安现在何处,是否还在人世。”
闻言,路之遥把玩白玉的手瞬间顿住,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谢宴的侧妃居然要打听的,居然是十年前谢宴处心积虑救下的那两位的下落!
此事路之遥拿不定主意,只能等着来日问过谢宴再做打算。
片刻,路之遥恢复了刚刚放荡不羁的模样,笑道:“姑娘所问之事年代久远,打探起来要费不小的力气,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有结果的。”
秦沅抬手轻轻拿起桌上杯盏,轻抿了一小口茶,缓缓道:“不碍事,我不急,只要消息准确便好。”
见状,路之遥忍不住问:“姑娘打听十年前的事作甚?看姑娘的年纪不大,十年前姑娘应该还是不经事的孩童吧!”
秦沅将手中茶杯轻放在桌上,磕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勾了勾嘴角,淡淡道:“这天宁阁查消息还有过问客人私事的习惯?”
“……”闻言,路之遥干笑了一声,“没,那倒是没有,我就是好奇随口问一句罢了,姑娘若是不便说也不强求。”
路之遥腹诽,这一句话就噎死人的本事,还真不愧是谢宴的侧妃……
见秦沅没说话,路之遥尴尬的轻咳一声。
行行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姑娘要打探的消息我记下了,半月之后再来即可!”
“好,那便不叨扰了。”说着,秦沅将带来的银子放在屋里的桌上,转身便要推门。
见状,路之遥赶紧拦住,谢宴侧妃的银子他可不敢收,想想那天谢宴那个不要命的样子,路之遥就觉得可怕。
“姑娘且慢!”
秦沅回头,只见路之遥将桌上的银子送到她面前,道:“银子不急,等有了消息再付也不迟。”
闻言,秦沅柳眉微蹙,她怎么不知道这天宁阁还有后付钱这一说。
但人家既说了,秦沅便点头收下了,留了一句:“那我半月以后再来。”便出了门。
秦沅走后,屋内路之遥眉头紧皱,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将此事告知谢宴。
未等路之遥想出对策,隔壁就响起谢宴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
路之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第30章 深夜潜入
“路之遥。”
听见谢宴的声音, 路之遥的思绪被拉回现实,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吞了吞口水, 惊讶道:“三……三哥?你……你在隔壁?”
路之遥欲哭无泪, 天知道这个时候谢宴怎么会在天宁阁, 还好巧不巧就在隔壁?他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不然……
想想都觉得可怕。
谢宴没回答,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过来。”
“……”还真是……惜字如金……
路之遥胆战心惊走进隔壁房间,讪笑:“三……三哥。”
谢宴神色寡淡,缓缓抬眼:“坐。”
路之遥哪敢坐,谢宴的脸色阴沉得跟外面的天差不多了都:“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了。”
谢宴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淡漠疏离, 停在路之遥身上。
路之遥被谢宴盯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片刻都不敢耽搁, 赶紧直奔主题:“那个,三哥刚才那个是你上次救回来的侧妃吧?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谢宴收回目光:“说什么?”
“……”路之遥语塞。
心中腹诽, 你不是都听见了……
谢宴像是知道路之遥在想什么似的,淡淡道:“刚来,没听全。”
“……你那侧妃要我查秦家二小姐和秦家世子的下落。”
闻言, 谢宴目光顿了顿, 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表情:“然后呢?”
这回路之遥是真的懵了:“三……三哥你别吓我, 秦家那两位是你费尽心思安排的,我哪敢多说, 本想亲自去府上找你,谁知道你就在隔壁……”
秦沅今日之举,无疑是更加深了谢宴心中的疑虑。
谢宴今日来此本是无意之举, 在徐府与徐卿羽商议好救灾之策以后,谢宴本想直接回府。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前几天将秦沅的画送来天宁阁找人修复,这才让人改道来了天宁阁。
却不曾想,正好听见了路之遥问的那句“姑娘打探十年前的事情作甚?”近日,谢宴本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听到十年前更是本能的注意,还未来得及深想,就意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此时,谢宴心中乱作一团,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和理智时时刻刻都在斗争,心中竟莫名的恐慌。
见谢宴没说话,路之遥看不出谢宴的情绪,便又状着胆子接了一句:“这生意,接……还是不接?”
谢宴抬眼,勾了勾唇,语气一如既往淡漠:“接,怎么不接,送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路之遥一阵无语,真是没见过比谢宴还腹黑的人……
谢宴起身,淡淡道:“期限一到,你便照实说即可。”
一次两次的习惯相似可能是凑巧,三次四次觉得像可能是谢宴自己魔障,可这一次,谢宴无法再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