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谢宴便翻身下了床。
被蒙在鼓里的秦沅如昨夜一般,轻松避过了巡查的暗卫,悄悄溜进了谢宴的书房。
在相同的位置,秦沅再一次找到了今日中午在书房见到的那张图纸,果不其然,经过她的提醒,谢宴已经将不足之处修补好了。
秦沅今夜,本就是来查看图纸的,见谢宴已将图纸修改好,秦沅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图纸放回原处。
接着又在谢宴的书房里,翻找了一番,不过还是跟昨夜一样,一无所获。
秦沅小心翼翼将书房中的东西放回原位,趁着四下无人翻出了窗外,原路返回。
不过片刻,夜色中,书房拐角处便缓缓走出一道玄色身影,月光下,依稀看得见袖口边上的银丝微微泛着冷光。
暗影中,他盯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半晌,他淡淡收回目光,轻勾嘴角,语中带着些许笑意。
“查我。”
第32章 恍惚
昨夜秦沅回到自己房中没多久, 窗外便下起了春雨,天气逐渐转暖,府中的花园都显出几分初春乍到万物复苏来。
许是前几日太过劳累, 整日要往府外跑, 今日倒是得了空。
早膳过后, 秦沅闲来无事,听人说园子里的桃花这几日开得正盛,便带着灵儿到府中后花园赏花。
虽然现下才是四月,但侯府的花园已是满园春色了,秦沅自小便喜爱的桃花更是开得尤为好。
放眼望去,枝丫上开着朵朵粉红色的桃花,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桃花被吹落, 飘零而下,淡淡的桃花香气迎面拂来。
古语道:“残红尚有三千树, 不及初开一朵鲜。”
此时,秦沅才身临其境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 不禁伸出手去接那随风飘零的花瓣。
“这才几日,园子里的花儿竟开得这样娇艳了,前几日还是光秃秃一片呢。”见这满院子的春色灵儿忍不住道。
秦沅不自觉的去触碰枝丫上的花朵:“是啊, 如今正是桃花开的季节。”
秦沅记得曾经谢宴是最不喜这般粉嫩的花花朵朵, 如今怎的转性了, 竟种了这一片桃花在府中。
“小姐从前不是喜欢海棠么?”见自家小姐尤为怜惜这树上的桃花,灵儿忍不住问。
闻言, 秦沅指尖微顿,心中轻叹,是她没有忍住。
缓了缓道:“如今我倒是觉得这满院子的桃花, 比海棠更可人些。”
灵儿笑道:“小姐自从失忆以后好像变了很多呢,没想到这一摔竟与从前大不相同。”
秦沅缓缓收回手,她拿不准灵儿此话的用意,不知她是无心,还是那日在孟府听见杜氏的言辞怀疑了什么,灵儿是从前孟怜身边最亲近的人,若是她怀疑了什么……
想到这,秦沅微微蹙眉,可是自己露了什么破绽?
秦沅淡淡道:“我自那日在阁楼上摔下便失了忆,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喜好不同也有情可原。”
说到这,秦沅缓缓抬眼:“况且,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
秦沅这话一语双关,不知是说给灵儿听的,还是在暗示自己。
灵儿叹了叹道:“灵儿自然知道小姐的难处,只是小姐的记忆也不知何时能恢复,怎的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秦沅收回目光,缓缓道:“那日郎中不是说了,我这病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小姐想不起来也罢,从前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灵儿轻叹,说到这,眸光也不自觉的暗了暗。
见状,秦沅不仅皱了皱眉,心中不解。
今日这小妮子是怎的了?竟如此伤春悲秋来?
秦沅没答话,掩去了眸中淡淡的不解,缓缓开口道:“那边花开的正好,咱们过去瞧瞧吧。”
说着,秦沅便迈步往园子东边走。
灵儿缓过神来才发觉秦沅已经走远,不自觉叫出了声:“小姐,等等我。”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惊动了园子另一端正早炼的暗卫。
谢宴自昨夜从书房回来房中便失了睡意,心中种种怀疑,阵阵思绪湮没了整个心间。
他发觉,在这件事上,他竟没法理智的思考,一个从不信神佛之人,竟想去祈求佛祖保佑是他的沅沅真的回来了。
从前他征战沙场信的只有自己,求神拜佛之事,过往的二十几年他不曾做,也不屑做,如今他却忍不住想,若是他的沅沅真的能回来,他宁愿跪求神佛。
由于谢宴昨夜不得安睡,今日最痛苦的莫过于凌风,以及侯府各大暗卫。
平日里都是辰时起床训练三个时辰,然而,今天天没亮就被谢宴拉出来无情鞭挞,个顶个的高手,被谢宴拐着弯的骂了近两个时辰。
面对主子猝不及防的怒意,一众暗卫都明示暗示凌风,而凌风更是苦不堪言。
天知道侯爷今儿是哪不顺了。
凌风正欲哭无泪,远远的就好似瞥见一抹俏丽的人影。
接着便听见灵儿声音,凌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道:“侯爷,是侧妃。”
闻言,谢宴总算是有些许表情,缓缓抬眼看过去,恍惚间,竟有几分失神。
今日,秦沅穿了一袭浅紫色的罗裙,身披金丝薄烟月白纱。雅致的玉颜上是清丽可人的桃花妆,头顶绾了个朝月髻,插着蝴蝶流苏步摇,几缕青丝垂在胸前,随风轻摇,脸上薄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娇媚可人,一双水眸灿若星辰,似嫡仙般风姿绰约。
谢宴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从前也有人这般喜爱紫色。
见着桃花下那一抹明媚俏丽的人影,谢宴不禁有几分动容。
这一幕仿若隔世。
从前,也有人最喜这春日里的桃花。
自她走后,谢宴便将府中园子种满了她爱的桃花,不知是他想睹物思人,还是想让她在别的地方也见到这明媚的桃花,却不曾想,有朝一日她竟能亲眼看见。
如今之人,是她,也不是她。
灵儿跟过去,余光瞥见另一端的人影,忍不住提醒:“小姐,那边好像是侯爷。”
闻言,秦沅柳眉微挑,心中腹诽,今日谢宴起得倒是早。
抬眼看过去,竟见到谢宴在树下望着她失神的模样。
秦沅不自觉的顿住脚步,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谢宴那般桀骜之人怎会露出如此表情?
秦沅不自觉的将手指收拢,莫名的情绪回荡在整个心间。
趁着谢宴还没缓过神,秦沅转身想当做没看见。
却不想,刚迈开步子,耳边便传来谢宴淡漠,且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
“爱妃见到本侯就躲是什么道理?”
“……?” 爱妃?
是她聋了还是谢宴吃错药了?
秦沅眉心一跳,脚步瞬间顿住,好悬没栽过去,怎么看她跟谢宴也不是可以用这个称呼的关系。
一边的灵儿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看着秦沅。
从一开始连迎亲都不愿意去,短短一个多月,竟进展的如此之快了?
想到这,灵儿不自觉的开始更加佩服自家小姐了。
见到灵儿一脸惊讶的表情,秦沅就知道,肯定是又误会了……
秦沅心中无语,暗自翻了个白眼才缓缓转过身。
只见谢宴今日一袭月白色长袍,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桃花树下负手而立,眉宇间没了从前的淡漠,嘴角似笑而非,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微微闪一丝别样的光芒,正静静看着她。
见状,秦沅腹诽,谢宴最近是面瘫了吗,怎的总是这个表情?
秦沅调整表情,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福了福身,柔声道:“见过侯爷。”
见她乖顺的样子,谢宴瞬间来了兴致,微微挑眉:“爱妃还没有回答本侯,为何见了本侯就急着走啊?”
又是一句“爱妃”秦沅到嘴边的话都被谢宴噎了回去。
秦沅堆笑:“侯爷哪的话,妾身哪里会躲着侯爷。”
闻言,谢宴嘴角的笑意更甚了,拖腔带调道:“哦?是吗?这么说,爱妃是特地来此与本侯偶遇?”
“……”
呵……呵,你还真敢想。
秦沅快忍不住了,要是从前谢宴敢这般调戏她,她绝对把他按在地上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见秦沅不说话,谢宴剑眉微挑,轻笑了声,缓缓道:“爱妃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
“……?”
谢宴今日莫不是是有什么疾病?
张口闭口爱妃!
他不是断袖么?
秦沅几乎咬牙切齿:“侯爷,许是误会了。”
闻言,谢宴缓缓抬眼,眼中笑意丝毫未减,目光若有似无落在秦沅脸上:“那爱妃便是承认故意躲着本侯了?”
没等秦沅说话,谢宴接着若有似无嘲讽道:“莫不是爱妃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本侯?”
“侯……侯爷说笑了,妾身哪里会做什么对不起侯爷的事。”
秦沅后悔了……早知今日心血来潮出来赏花会碰到谢宴,她昨夜就应该加重些计量,叫他睡到下午才好!
此时此刻,秦沅恨不能把他这张嘴缝上!
谢宴缓缓收回目光,勾了勾嘴角,拖腔带调:“没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