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之前那些汤他没喝,否则非得被活活“毒死”。不过就她那破水平,十天之内能做成这副模样,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吧。
夜里刮起了妖风,冷得人牙齿不停地打架。钟离思还住以前那间,因为被子是夏天盖的,有点儿薄,此番冷得她嗷嗷直叫。
千万次想过溜回将军府,可一想到萧祁墨还没原谅自己,便也打消了这等急躁的念头。
才这样想着,门口一声:“王爷让宫女守夜,这可如何是好,钟离姑娘不准我们说她把人赶走了,可这会上哪儿去找宫女?我们还是连夜进宫请吧?”
一听这话,钟离思热血沸腾,翻身爬起来,夺门而出,“不必了,我去!”
好在老十九房中没点灯,离思推门进去,只要让里间的人知道有人的存在就是。至于是谁,她不说话,他也不会知道。
她守在外间,因为冷,精神格外抖擞,时不时还传出咬牙声。
里面的人从门响那一刻内心就已经翻江倒海了,他这么多天不去见她,也不让她见自己。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即便被伤得差点丧命,就因为这女人体寒,所以她在的地方,他永远做不到视若无睹,做不到无动于衷。
“进来。”
黑夜里,男人低沉这么一声,吓得钟离思打了个寒颤。
她摸黑进了里间,也不说话,等着那厢发号施令。
“要喝水。”
钟离思自心里嘀咕着:大半夜喝水,瞎折腾人吧你。
老十九的寝室以往她可没少进,所以还算熟悉,又摸黑给那厮倒了杯水。
“喂我。”,他说。
钟离思那暴脾气,若换以前,定将杯子扣在他头上,再来上一句爱喝不喝。可是这会儿怂了,毕竟这人是她前世今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失去的这些时日,已经足够她煎熬,足够她痛彻心扉了。
她乖乖将杯子送到半翘起身的人嘴边,那头冷不伶仃抓过她的手,于黑暗中将水喝下。
若是白日里,定是暧昧得出奇。
离思的手冻得像冰棍儿,他的手却暖得像火炉,鲜明对比。
她下意识一躲,却被对方抓得更牢。
“怕什么?本王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钟离思:……我忍!
她将将把水杯放好,只听一句:“上来!”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
这厮何时学了这么一身臭毛病,难道那些宫女惯出来的?
“上来!”
上就上,谁还没上过,怕你不成?离思快速脱了鞋,合衣上了那人的床。
她将一上去,被人往怀里一拉,一双力大无穷的手死死将她扣住,半分动惮不得。
被窝里热气腾腾,暖得离思就像待在温柔乡里似的。前世面具男身上的熏香,这世的萧祁墨早就换了,所以尽管二人在擦枪走火的边缘游离过几次,离思也没闻到熟悉的味道。
这夜却不一样,他重新用了那种熏香,还是那个味道。不变的是味道,不变的人。幸好还是他,真真实实的他,知道他姓甚名谁,知道了男人生得妖孽,长得一张颠倒众生的皮,有着一副冷傲清高的轮廓。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爬上心头,睡就睡,即便是偷来的她也乐意,偷来的也是自己的。
“萧祁墨,你还装?”
久久不见他有动静,离思拆穿了他。
也不知他听到没有,回她的,只有匀称的呼吸声,那呼吸一直环绕在她颈窝处,痒痒的,麻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秋葵补肾……哈哈哈哈
第54章 【抓包】
两人这些天都没好好睡过一个好觉, 钟离思的头脑起先还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随着夜色低垂,意识慢慢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暗黑中。
倒也睡得安稳,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离思一个猛睁开眼, 那男人与自己近到就差鼻尖碰鼻尖,连呼吸都是共用的。
那张白皙光滑的脸,隔了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一点瑕疵, 委实也是个人才。萧祁墨睡得很安静, 像个孩童, 呼气吸气都很带节奏。只是他的大手一只将离思圈在怀中, 让她多有不适, 热得后背心直冒汗。
昨晚是背对这人睡的,至于何时转过来面面相窥的, 离思没有半点记忆。未多做停留, 她赶在男人醒来之前缩出了被窝,提着鞋子闷不吭声出了门。
谁曾想刚一开门,一团黑影映入眼帘, 暗夜跟个守门神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像是一夜未眠,又像是刚刚风尘仆仆赶回来。
四目相对, 他再不像以前那样怀疑自己进错了门, 而是颔首对离思行了个礼, 淡定得出奇。
钟离思陡然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尴尬一笑,提着鞋子一瘸一拐出了大门。却又好奇暗夜这么些天不在京城都去了何处,于是她三两下套起鞋子,又折了回去。
守在老十九大门外, 房门紧闭,里面果然传出主仆二人的对话。
暗夜:“此人如何处理?”
萧祁墨:“先放着,纵得越高越好,去年我便安插了眼线,适当时候让他夸夸他‘主子’。”
一点都不像刚睡醒的人,萧祁墨说话的精神格外抖擞。
暗夜:“夸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万一他继续打着你的行头四处招摇撞骗呢?”
萧祁墨:“就要夸他,尤其是玩火自焚的事更要夸他,因为指出对手的不足,反而是在帮他。”
“属下明白!”
离思坐在门槛处,揣摩着二人这些话,这么说老十九从重生之日起便开始安插眼线,所以这件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毕竟前世,那幕后人从一开始就运筹帷幄,动不了老十九,就想方设法制造钟离家被满门抄斩的悲剧,最后再让萧祁墨的软肋亲手将他杀死。
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最迂回的,但也是最致命的。倘若中途错估了二人的情感纠结,那么一切就会功亏一篑。事实证明,幕后人赢了,赢得很漂亮。
只是不知这一世此人又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因为萧祁墨一重生,就立刻以联姻的名义调回了镖旗将军,远离军权,自然就不易被扣上罪名。
他还会利用自己对付老十九吗?离思这般想着,自心里回道:“错一次是防不胜防,若再错一次,便是愚蠢至极,我再不会成为别人用来对付你的利剑,同样的错误,绝不可能犯第二次。”
她回过神来时,听到什么“退婚……”。
感觉那位爷已经起床,而且就要出门,钟离思连滚带爬溜回了将军府。
前些天心心念念想得到谅解,这会儿竟莫名其妙不敢去面对他。毕竟人家从始至终也没说原谅她,这会儿再听到个“退婚”什么的,更是怂得大门都不敢出。
果然,过不多时,暗夜的声音自将军府大院里响起:“王爷请钟离小姐一同进宫。”
武大志听罢一阵大喜,赶忙来通报,离思坐在阴暗处,心虚一声:“去问所为何事?”
婢女回来说:“王爷说如了你的愿。小姐,是什么愿?”
这话听得钟离思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要退婚???离思牙槽骨蹦蹦作响,这老十九能耐了。
“不去不去,就说我全身无力,病入膏肓,需要紧养。”
暗夜将这话传给他家主子,萧祁墨负手站在两排血红的枫树中间,悠悠然侧头看向将军府阁楼,他鹰眸定在钟离思的窗台上,良久才上了马车。
自萧祁墨离去,离思整颗心都不在自己身上,不知飞去了哪里。她愣愣坐在橱窗下等着结果,等着圣旨说她无德无能,说她不守妇道,说她配不上瑞亲王,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是从清晨到傍晚,又从傍晚到清晨,那男人都没有回来过,那辆马车也没有再出面过。
这退个婚还成国家机密了不成?需要如此繁琐?不就是他萧家人一句话的问题吗?离思百思不得其解。
直至正午十分,听街头传来震耳欲聋的沸腾声,远远看去,万人空巷、人山人海!
离思站在阁楼上,眼角跳个不停,三两步奔下楼,去马鹏里拉了匹马,策马飞奔过去。
马背上的女子长发飘飘,鲜红的骑马装与那片枫树林融为一体,马像离弦之箭,快到只看到一抹影子。
她飞马越过人群,来到城门上,只见那人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千军万马,好不壮观。
萧祁墨要出征?可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想到这里,许是城墙上风大,钟离思身形晃了晃,一颗心如同被人生生剥开似的,鲜血淋漓,疼得她扭着胸口,不知如何是好。
萧祁墨扭头,看到这一幕的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眸中闪过一丝疼痛。
一旁的太子也是一身铠甲,英姿飒爽,他见老十九神色有些复杂,调侃道:“皇叔是为了保护皇婶,出征才不愿告诉她的吧?”
老十九充耳未闻,良久后收回视线,歪头笑道:“不,我是舍不得她难过,所以才没敢告诉她。”
这话明显与他往常的风格不搭,但太子从他眼中读出了认真的韵味。
“听说你二人最近闹矛盾,看来是缓和了,十九皇叔跟皇婶吵架跟吵着玩似的。”,太子继续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