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赤诚原本是我的人,手里握着四十万军权,因为他常年驻扎漠北,地方势力强大,所以我并不相信他。
为夺得兵权,我贬他官职,还写信让他以为我要造反,那莽夫果然无条件相信我,竟带兵入京!
于是我出兵镇压,最后以谋反的罪名杀她满门。此女还是朝廷逃犯,自称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此次追来前线也是为了报仇,不信你问她。你若不嫌麻烦,帮我杀了便是。”
郑淳扯着离思的头发往后一仰,恶狠狠问,“你是来杀他的?”
萧祁墨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每个表情都落在离思眼里,是不屑,是轻视!
钟离思认真回道:“是,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杀了他,届时你再杀我也不迟。”
“妈的,狗皇帝,禽兽不如。你越是在乎谁,我就要她死!”
说罢她一脚踢开离思:“滚开,不要脏了我的眼睛。”
下一刻人已将剑插入赵凝胸口!
郑淳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他自己根本就不想活,他只有一个目的,十年蛰伏,只为报复萧祁墨,只为让他痛不欲生。
杀不了他,他就要杀他在乎的人。
他听人说皇后受宠,萧祁墨视她如稀世珍宝,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当了皇上后更是第一时间将她封为皇后,为了她从不纳妃。
朕淳一直暗中调查,这么多年,他多少次想要捉萧祁墨这位软肋威胁他,可是皇宫重地他进不去。这次终于等到他带她出征了,可他收到的密报却说:钟离思才是他的心尖上的人。。
以防万一,他将两人都抓了,可他妈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狗皇帝,把人家贬得猪狗不如,杀她全家,钟离思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心尖宠?绝对是赵凝无疑,于是他想都不想,一刀杀了赵凝,即便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他也要让狗皇帝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郑淳高兴到疯狂,可就在钟离思刚被推倒的刹那,一抹黄影飘过,直接扛起她飞身跃上马。
“乱箭射杀!”
萧祁墨一声令下,飞马如窜天猴奔了出去,与此同时几十万支剑构成乌云飘过他们头顶,直射陈国残军,待郑淳意识到中计的时候,身上从头到脚都插满了箭。
就连已经死去的赵凝也是全身的箭。
她与先皇后等人密谋杀了萧祁墨九个未婚妻,好不容易当上皇后。方才在听到萧祁墨拼命护自己时她的一颗心都快化了,那厢一口一个“我的皇后”,她以为自己得到了那人的心。
直到刀子插进她心脏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这个郑淳,放人怎么可能泄愤呢?所以根本不是萧祁墨爱谁就放谁,而是他爱谁郑淳便杀谁。
也只有她赵凝信以为真,萧祁墨何等聪慧之人,怎么会上当受骗?
这么多年来,萧祁墨纵容她,让外人都以为中州皇后很受宠。可是只有赵凝心里明白,那人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他的寝宫她从来没有得到进去过,更何况是碰她?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自己杀了他前九个未婚妻,萧祁墨一直是都知道。这么多年之所以不杀她,原来是要让她做替死鬼,一个替钟离思挡风挡刀的替死鬼!
赵凝死不瞑目,她不甘心,更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从儿时便仰慕着那个人,萧祁墨只能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陈国三千士兵做了陪葬,换得什么呢?
萧祁墨带着钟离思一路狂奔,血流了一地。她虽心乱如麻,却也认得自己要做什么。
还没到那人的营帐,钟离思用力一滚,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她滚出很远,勉强站了起来。
萧祁墨第一时间纵下马,也差点摔倒,不知是不是那天阳光太过于刺眼,她看见他眼眶通红,眼里闪烁着泪光。
“钟离思……”
“你过来我就杀了你!”
离思举着刚才自他身上摸到的短刀,目光如炬。
他继续走着,甩手解开自己的护身铠甲:“杀吧,自你一家被牵连那日起,我就成了不可饶恕的人,你要杀我,你要报仇,我都不怪你。”
他越说越近,将胸口直抵在刀尖上,钟离思举着短刀的手顿了一下。
她头痛欲裂,那人说什么她一个字没听进去,萧祁墨浑然不知,再走上前时……钟离思没有任何犹豫,两人亲眼看见那把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中间还传出一声什么东西被刺破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
萧祁墨也不看胸口上的短刀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嘴里的血也源源不断地往外流,说话都打结。
“从十六岁起,你就是我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了心疼,不拔却又时时刻刻都会挂念着。
我这一生,功成名就过,叱咤风云过。然而……该护的人没护好,该做的事没做到……我……”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睛开始迷离,没说完的话也再没说出口。那伤口太深,那血流得太多……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自怀中掏出一物:一朵金盏菊!那花被他揣着应该有些时日了,都蔫了,蔫得不成样子。
直至他的手彻底锤下,钟离思也没有去接那朵花。随着那朵花拖出来的,还有两个信封,已被鲜血染红!
钟离思不碰的,可是她的手自己去拿了,拿信封的时候拉出一些红色碎渣,一瞬间,她发了疯地扒开那身衣服,里面躺着一个面具,面具很薄,贴着衣服。碎得不成样子,红得刺眼。
离思脸部肌肉抽搐不停,身体也跟着抖了起来,心痛到流不出一滴眼泪。
“或许……我再也等不到你了。”,她自言自语。
血纸黑字,一封写着:“我最喜欢的花,给我最喜欢的人!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时机成熟我自会来接你。”
这是去年那封信!她一直找不到,他留给了她,却又悄悄拿了回去,是怕自己认出字迹吗?
第二封:“见花如见我,我去做大事去了,回来若是见不到你,我便追去京城吃了你。”
鬼画符的字,是她写的,那日她要来军队,写来放在花里面。至于为什么会在他这里,要么广陵给他的,要么……他自己去拿的。
钟离思的心在刹那间碎成粉末,仿佛血液也在刹那间流尽,甚至她的肌肤也在瞬间被风干了,像一巨干尸,千年不腐烂的干尸。杵在原地,再难动弹!
她这短暂的一生,对三个男人动过心,一个是儿时遇见的子夜,停在喜欢他。一个是闻名而去寻人的萧祁墨,因为崇拜他,却从未有机会得以一见。最后一个,是陪自己度过孤独、痛苦、无助时期的面具人,因为爱他,所以把自己给了他。
这三个人都有一个魔力,只要接触,都会让她心里产生悸动。在他身体给了面具男后,遇见当皇帝的萧祁墨,即使是个背影,她居然也会心动,遇见子夜,她也会心动。她曾一度认为自己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原来,他们竟都是一个人。
命运安排也好,如何也罢,见过他时,不知道他叫萧祁墨,闻名而去时,没见到他本人,背负着血海深仇后,却把自己给了他……可悲又可笑,实在可恨。
她报了仇,她应该高兴!离思大笑,笑到脸扭曲,笑到变形。
她那时的头脑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甚至不受她控制,直到眼前再次出现一个人——也是金色的铠甲,萧祁墨?
不,他不是,钟离思的心告诉自己,那颗心没有那种跳跃的感觉,即便此人长得一模一样。
“好精彩的爱恨别离,好精彩的大义灭亲!”,那人一脸笑意,双手打着拍子。
她被萧祁墨精分的人整得晕头转向,整的面目全非,整得神经兮兮。这一定是幻想出来的,一定是,离思这样想着。
她仓惶逃跑,那人没有追她,最后她逃回了自己的山贼窝,她要告诉他们自己终于报仇雪恨了!可是等她浑浑噩噩回去时……土匪窝已经已是血流成河,几乎无一活口。
广陵靠在树上奄奄一息,全身被桶了无数刀,他熬着最后一口气,这会儿回光返照。
“你杀了他?”
“嗯,杀了!”
“你啊……这个世,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你的男人了。他不敢见你,不敢对你好,因为有一双魔抓,一个魔鬼,疯狂找他的软肋,于是他便找人给你当挡箭牌。老,老大,你全家之死他是有责任……但你不该杀他的。”
钟离思的神经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她希望得到肯定,杀萧祁墨是对的,可是为什么连广陵都要说自己不对。头脑本就已经炸裂,广陵死的那一刻,彻底压倒了她最后一根稻草。
钟离思——彻底疯了,彻底忘了,一切痛苦的记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包括那张脸,离思在那时便忘得一干二净。
那日她昏昏沉沉的,得了失心疯,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漫山遍野的乱跑。
当有人出现在他眼前时,她没来由地眼泪两三行,歪头问来人:“我们见过吗?我们认识吗?”
男人斜嘴一笑,抬眸看来:“死人,告诉你也无妨。萧祁墨写给你父亲那封信是我写的,你爹也真是愚忠,还真敢带兵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