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老丈何不放下幼崽?”
“年轻人,我一但放下手中幼崽,畜生无所顾忌,便会群起攻之。”,他边防范着边说道。
藏獒闻声,喉咙里发出阵阵低鸣,时刻都有扑上来的可能。
萧祁墨一步步走过去,复而又道:“万物皆有灵性,你捉它幼崽,它们自然不依不饶,你且试着放下,届时倘若不行,你我联手再战也不迟。”
老者迟疑了一番,“好,依你所说,其实我也并非故意捉它们的幼崽,实在是这几个畜生先盯上的我,实属无奈。”
他说罢将幼崽放至地上,毛茸茸的东西当即奔了过去,有两只藏獒仰天悲壮地哀嚎了一声,叼上它们的幼崽转身离去。
唯独剩下一只没有要走的意思,那是势必要将两人撕碎的气势。
方才那两只一公一母,显然只为搭救幼崽,这只却不是。
它不给这边喘气的机会,一如雄狮咆哮般纵步扑了过来,棕灰色的长毛,跑起来感觉地面都在震动。
萧祁墨认出了那是一只藏獒王,霸道到让人胆寒。
他顺道抄起地上的宝剑,已经记不清楚那是那日的第几次搏斗。霎时间人兽相撞,藏獒凶残至极,獠牙直咬他颈部。
萧祁墨飞身蹬在树上,抖落千层雪,压在那畜生身上,打得它嗷嗷直叫。
那头乘势猛撞过来,这边侧身一闪,避开他那张血盆大口,脚步轻盈,动如脱兔,趁机狠狠地踢在藏獒的腹部。那东西登时砸在树干上,又重重地弹回地面,挣扎了数下,没起得来。
老者大骂一声,提起长矛就要刺杀,被萧祁墨抬手止住,“不必伤它性命,此物乃獒中之王,他若死去,山中藏獒必定倾巢而出,届时再想离去几乎不可能。”
老者正眼打量着少年,心道,此等身手配这张脸,让人叹为观止。他笑道:“年轻人好计谋,制敌之道,有时候未必需要赶尽杀绝。方才你让我放开幼崽,目的是分散它们的实力,三只变一只,对付起来就容易轻松得多。这下又让我放过这只,乃是考虑到你我现在的处境,不宜再战。进退自如,张驰有度,话说你在哪个营当职?”
萧祁墨微微点头,并未答他。
地上的藏獒还没死心,起身还要攻之,却被萧祁墨射去的寒眸怔住,双目相对,那厢被吓得一哆嗦,夹着尾巴跌跌撞撞消失在雪地里。
那样的眼神,看得老者眉头微微一皱,打趣道:“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他说自己认得路,所以带路走在前面,二人走出许久,他问:“年轻人怎么称呼?”
萧祁墨低眸答道:“子夜。”
那头仰天长笑,“文化人,一听就是书读多了无计可消除,遂只能打发在名字上。”
这已经是子夜说话最多的一天,心里有些反感此人话多如水。
但见他老当益壮,全身被咬成那样,竟还能谈笑风生,不把身上的疼痛当一回事,不由地对老者生出几分敬畏。
“咱两算是互救了,不是吹,你若遇不到我,今日就是不被野兽咬死,也会困死在这片深山里。”,他继续絮叨。
子夜:“……”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子夜没有闲聊的心思,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处理一下伤口。
走出许久,崇山峻岭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正值冬季,白草枯萎,只剩一片光秃秃的雪地。
老者将衣摆薅起来栓在腰上,里面有个白袋子,鼓鼓囊囊装着不少东西,他冲子夜拍了拍,笑道:“雪灵芝,总算没白跑,我那女儿天生体寒,一到冬季就无法入眠。要不是为找这玩意儿,谁愿进这破深山。”
子夜:“……”
子夜依旧不想搭理老者,更不想听关于他女儿的琐事。
怎奈一路行走,那人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他说:“唉,想起我这幺女,聪明是很聪明,十一岁便能排兵布阵。就是太顽皮,从来不务正业,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摸得门儿清。”
这头终是没忍住,回了句:“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卷二:则为你如花美
欢迎评论呀呀呀呀!!!默不作声我没动力(大哭了我)
跟着作者思路走就是了,老十九马甲有点多,等着他一步一步被扒。
至于钟离思为何记不得萧祁墨的容易:见过他时,不知道他叫那名字。慕名而去时没见到本人。
离思的记忆加上十九的记忆,构成了完整。前程往事已经过去,这一世,绝对是好的。
第39章 【稚嫩】
待二人绕过如数山丘, 天色已擦黑。子夜环顾四周,与他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心想应该是绕到了山的另一头。
夜幕彻底来临之前, 正前方冲出来一只军队, 身骑汗血宝马,个个英姿飒爽。
子夜眯眼打量着那行人,来人纷纷行礼道:“属下来迟, 让将军受惊了!”
在漠北的将军, 又被这般爱戴的, 只有这么一个人——镖旗将军, 钟离赤诚。
镇守漠北的镖旗将军, 每年开大朝会才会回一次京。子夜向来无心国事,故而从未见过。
钟离赤诚大手一挥, 说道:“无妨, 受了些轻伤,也多亏这位士兵搭救,尔等将他带回营中, 好生安顿。”
“是!”
老将军再扭头,子夜先是顿了顿,而后低头礼貌道:“多谢将军!”
“大胆, 见了将军, 为何不跪?”, 他的侍卫一声斥责。
钟离赤诚立马瞪向他,“放肆,战士们出生入死,拜天拜地拜皇上,且能乱跪?休要大言不惭, 军棍二十,自行领罚!”
那人盯着连正眼都不看自己的子夜,心有不甘道:“属下领命。”
过不多时,便见雪地上有营帐,周遭柴火响得霹雳啪啦,战士们正围着火炉取暖。
“现在能说你是哪个阵营的了吧?”
钟离赤诚拧着灵芝四处炫耀,抽空问了声他身后的人。
整个漠北,整整四十万军队,都归他管,子夜当然再没有隐瞒的理由。
他说:“属下是骑都郑淳手下的兵。”
闻言钟离赤诚险些栽了个跟斗,二人越过人群,他停在帐篷外面,吃惊道:“做那个脓包的兵,不知是你倒霉还是他倒霉,暴殄天物,可愿跟着我?”
子夜退出半步躬身道:“按军中等级制度,属下不够格。”
钟离赤诚就要掀开营帐,“我封你做军司马,先看看你个人能力。郑淳?真蠢,明日我叫他来军中,让那厮好好认识认识你。”
子夜听了这话,嘴角扯了一下,从来不知道,这位将军竟会这般戏耍自己的部下。
将军瞥了眼浑身是伤的少年,说道:“进来罢,外面风寒,不利于疗伤。”
子夜迟疑片刻,终是跟着进了营帐。
正中间搭着个火盆,柴火烧得旺盛,热气袭来,叫人觉得浑身舒服。
他眼神环顾着四周,两张床,一大一小分别在不同方位。而那小床上……睡了个人,火光很亮,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那睡姿……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被褥全被她压在身下,趴着个身子看不清脸,头掉了一半在床沿下,睡得人事不省。他敢肯定,就是皇宫里的罪犯睡得都比她儒雅。
子夜粗略地瞥了一眼,皱眉当做没看到。
钟离赤诚翻了些瓶瓶罐罐的药给他,“我幺女,钟离思,十一岁,此次巡防吵着嚷着要跟来。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她就是不信,倔得跟头牛似的。”
子夜接过伤药,自顾自走到火炉边,只答道:“多谢!”
他是真不想听将军这位幺女,或许他天生对女子提不起兴趣,即便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他也不想关注。
钟离赤诚走到床边,拉被子给钟离思盖上,呢喃着,“死丫头,雷打不醒,睡得跟头猪似的。”
少年正掀起膝盖的手顿住,这将军颠覆了他的想象,没一句正经,说不出几句儒雅之话。不过听闻他战功赫赫,英勇善战,镇守漠北几十年,从来无人敢犯,单这点,就让子夜敬佩。
他抖了些药在两膝上,静静地坐着取暖,这时钟离赤诚递给他一个饼——黑得像坨碳!
“现在没别的东西可填肚子了,也就离思烙的饼才会有剩的,凑合着吃吧。”,钟离赤诚说道。
那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东西,这下居然有人说此物可以吃?子夜万般不情愿,但仍礼貌说了声:“多谢!”
他用两个手指将黑乎乎的东西捏在手里,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这时门外有士兵匆匆赶来:“报,将军,东南方出现可疑人物!”
钟离赤诚将将给伤口上好药,闻言起身就要前去一看究竟,却又因想到什么扭头道:“军司马听令。”
没人这样叫过他,子夜微微一愣,忙起身回道:“末将在。”
那头一句:“命你护好钟离思,能做到?”
这厢眉头一皱再皱,还不待他说点什么,钟离赤诚的马蹄声已经响彻整个军营,带着部队踏马而去。
他立在原地站了许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虽说他现在是兵,兵就要服从命令。可让他照顾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