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点声,听说是大家族里的孩子早年失散,这要是真在李家,那可就发达了,凭着这关系,一辈子不愁吃喝。”
“啧啧,真是祖坟冒青烟......”
失散的孩子?小张氏眼神疑惑,莫不是姑母他们拿了东西把孩子丢了,那可就不是冒青烟,依着今天这架势,一大家子都得不了好。她藏好东西,赶紧小跑回主屋,刚一进去,就见姑母公公并一家子人跪在堂下。
完了!小张氏扑通一声跪在后面,吓出一身冷汗。
“你是说这孩子就是当年你家大郎从外面带回来的?”
小张氏小心看去,见姑母拉着她三娘那丫头,肯定道,“是......是她,大概十二年前,外面乱得很,我家大郎在外谋生,有一回秋里回来时抱着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婴,布料摸着就像是富人家的千金......更别说玉佩金镯子。”
张氏抚着三娘僵硬的背,继续道,“那时候乱啊,多少官家富商都往南逃,山坳峰头都是土匪,我儿捡到这丫头的时候,周边都是死人,实在不敢声张,可巧,二郎媳妇生产,胎里憋久了,小孩出来就没气了。”
“......我们小民没见过世面,舍不得金镯子那些东西,便把她充作二郎媳妇那个没福气的孩子,只当做自家孩子养着,这些年怕她身份招惹麻烦,连二郎两口子都瞒着......”
堂上一时安静下来,小张氏只觉得心砰砰跳的极快。
三娘不是她亲生的?她怎么记得生这孩子时自己顺顺当当,生下来就抱到身边,怎么可能不是,姑母......姑母这是?
小张氏吓得冷汗淋淋,不敢作声。
主位的男子盯着老妇人身边的女孩打量。
眉眼间不见和幼安有半分相似,也不像他们郗家人。他眉头一皱,这女孩竟战战兢兢几乎瘫在地上,哪有幼安当年领军杀敌的气势?幼安这个年纪已至军中,杀人的兵都不怕,她却眼神闪躲,神情慌乱。
他心中烦躁,不再细看,“玉案,去请李嬷嬷。”
那捧盒的年轻人应下,转身扶了个满头银发的嬷嬷进来。
李嬷嬷已被告知屋内情形,见老爷神情疲惫,也不多说,只让小丫鬟春竹将姑娘扶起,凑近了细细打量。
一转眼已经十二年过去了,当年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如今已长成了小姑娘。虽说当年小小姐一直是她在照顾,可婴儿和十二三岁的姑娘变化何止一点?
这姑娘年岁是对得上,可长相着实不太像霍郗两家人!
李嬷嬷心有疑惑,不敢轻易下结论,遂又使春竹扶了这姑娘进里屋。虽是多年已过,可她至今都记得小小姐身上有一处小拇指长的伤疤。
当年纷乱不止、兵荒马乱,他们带着小小姐转移,曾被溃兵缠住,护卫几乎死伤殆尽,那一刀砍在她胸口,刀锋划过小小姐后腰,留下了伤疤,林阿姊还安慰郗家传家几百年,必有秘药祛疤,哪知后来......
她对着光看这姑娘的后背,后腰处确实有伤疤,似乎也有几分相像......
三娘大气不敢出,任着丫鬟给她脱衣服又穿上,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言语。李嬷嬷摸摸她头发,“别怕,姑娘先在这儿坐坐。”她朝春竹使了个眼色,春竹点点头,陪着三娘安慰几句。
自从得了消息,老爷便领着人快马加鞭从京里赶过来,这些天虽看似镇定,可眼中隐隐的红血丝,耳后冒出的白发,可见他心中有多焦急。辛辛苦苦寻找了十余年,而今玉佩手镯俱在,人也......
李嬷嬷犹豫片刻,终是上前耳语几句。
主位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屋内气氛凝滞,半晌,他闭了闭眼,微微叹了口气,似是认命了。
临走前,他突然问了句,“听说你家大郎有一女儿?”
“有是有,只是这孩子不听话,前些日子与人私奔......家里实不敢拿这事污了贵人的耳......”
男人没深究这话,只是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这农家小院。
待一行人离开,早已面色发白,站都站不住的王氏啪瘫倒在地。
远在州府的郗瑶可不知李家村还有人问起她,她正愁呢,这赚钱怎么就这么难?说好的穿越光环,虎躯一震,银两送上门呢?
“别愁眉苦脸了。”顾霄伸手将她好容易理顺的头发揉乱。
郗瑶拍开他,一本正经地思考,“我要是粘俩胡子,说我八十了,吃药保养的好,会有人信吗?”
“会有人报官府!”
“那怎么办呢?”郗瑶垮了脸,“我的药又便宜又有效,怎么就没人信,要不我卖春.....药?我知道一药方效果好还不伤身,绝对是广大男性的良药.......”
“闭嘴吧,你师傅怎么什么都教你。”顾霄将摊子上的各色草药打包,顺手拎起又在考虑要不要卖些生子秘方的小姑娘,回到临时住的客栈,他才将人放下,递了两文钱过去,“乖乖待着,饿了就买点吃的,等哥回来。”
郗瑶看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只能点头留下。
酉时初人才回来,肩上的包裹还真换回钱来了。
“哥你开挂了吧?”郗瑶数了又数,满脸钦佩,她摆了三天也没挣回房钱,他出去一趟,竟然挣了大几十两!
“什么叫开挂?”
郗瑶双手比着大拇指,“说你特别厉害,哥你怎么做到的?”
“你不是说你的药有效,我只是把它们送给需要的人,来,给你带来吃的。”顾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包着两个还带着体温的肉饼。
两人蹲在地上,一人一个,比郗瑶脸还大的饼,料放得足,肉香十足。
“哥,你真要去边疆吗?”
“嗯。”
“那带着我呗,你去从军,我去当军医!”
“边疆生活苦。”
“苦就苦呗,”郗瑶心道,这几天过得比她前二十多年还苦,边疆再苦,好歹是自由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听说边疆风景和咱们这边大不相同,等以后,我还要北上去京城,南下去看海,仗剑天涯,走遍整个国家......”
“小孩子......”细胳膊细腿仗得起剑吗?顾霄失笑,却没拒绝她同去边疆的想法。
第5章
顾霄是个行动果决的人,确定好去边疆,便开始做准备。先是让郗瑶配了几副药,换了些银子回来,又带着她大采购,从常用的药物到衣物干粮,若不是怕两人张扬,郗瑶估计他得雇辆车来拉东西。
徽州府离他们准备去的北疆颇远,最近的路大概也得穿过一整个行省。穿山越岭,路途遥远,上辈子顾霄流放时曾遇过几次盗匪,不少同行的人都死在半路,这辈子又带着个小姑娘,自然更加小心谨慎。
打听了几回,听说两日后州府最大的镖行受几大富商所雇,正要北上。于是郗瑶就听顾霄说已经联系了人,后日便跟着出发。
郗瑶发现顾霄厉害的真不像个山村里的少年,比如此刻,她惊讶地看着他和镖局的管事寒暄,盘算来盘算去,也没想明白这人是什么时候和人攀上关系的,兄来弟去,瞧着人家还上心的很,给两人安排了后面偏靠中间的车。
郗瑶满心疑惑,坐上车还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顾霄一挑眉,难得露出几分得意,“前两天不是让你配了保胎的药。”
那您也够厉害的,知道消息才多久,就连人家镖局管事求药都知道了?
车队里的商户带着绚丽的宝石和时兴的布料,打算赶着中秋时节在京里好生赚上一笔,这一趟赶早不赶晚,日夜兼程,商队走的颇快,不过几日便将至开封。
眼看着天色将晚,穿过前面的山谷便至开封界,接连几日赶路,众人皆是疲惫不堪,镖头看看天色,几人商量片刻,决定还是穿过山谷,再行休息。
这边山林不少,若有贼人在高处藏匿,确实不易发现,过了山谷便多是平原,夜宿休息也更能安心。
山谷地形易守难攻,极易遭受埋伏偷袭,镖头虽多次走过这条道,也和周边山窝里大小当家有些交情,可还是提声让众人小心。
顾霄握紧从管事处弄来的枪,坐在车头凝神警戒。
眼看着车队即将顺利通过,忽然轰隆隆一阵响,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两侧山上滚下许多石块滚木,谷内狭窄,两侧山却陡峭,石块滚木速度极快,众人来不及躲藏,镖师家丁不少人被砸倒。
顾霄抓过郗瑶,翻身跳下车,后一刻他们那辆车已被砸翻在地。
“咳咳”和平年代生活二十年的郗瑶除了在影视作品中还真没见过这样真刀实枪的拼杀,眼见刚刚还特地过来让他们小心点的管事大哥胳膊中了一刀,那山匪挥刀又砍,郗瑶不禁叫出声,“哥!”
顾霄抬眼看去,踢了一刀,正中后心,贼人倒下,管事大哥心有余悸,“谢了兄弟!”
郗瑶目瞪口呆,这好几米的距离,一刀就......就将人杀了?
顾霄还以为吓着她了,将人放在身后,“跟着我,小心!”
“......好。”郗瑶不敢添乱,她接过顾霄抢过来短刀,横在侧身,一手摸到后腰捏住药包。
这伙山匪明显是有备而来,先是一波石木,阻碍了车队前进的道路,又在众人慌乱之际猛地冲杀,一时便死伤数人,镖头见着不少兄弟倒下,眼都红了,他一枪挑走一个大汉,朝对面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