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寨的兄弟们,咱们一向友好往来,为何突然发难?胡大!你这汉子不守信用!你们寨子收了我们每季的孝敬!”
“哼!”对面山坡站着个精壮的汉子,嘴上两撇小胡子,他搭弓射箭,冷笑道,“什么胡大,现在黑虎寨是老子袁青当家,你与胡大做买卖,去地底下找他吧!”
镖头侧身躲开两箭,胳膊上却还是中了一箭,这袁青从未见过,何时竟占据了黑虎寨,还养了这么些好手。
镖头心里发苦,地形本就不利,富商们带的家丁护卫又不过会些拳脚功夫,护着自家主人已是不易,偏偏对方人数近乎于他们两倍,明显是有备而来。
这叫袁青的匪头很不好对付,即便已处于上风,他还是令人严守着山口两侧,迟迟不放松。顾霄带着郗瑶且战且退,几次欲杀出一个口子,都被阻断。
那匪头似乎也发现顾霄的勇武,眯眼狠狠骂了句,搭弓瞄准,一箭射过去。顾霄耳根一动,反身劈过去,箭被凌空劈断,他冷冷地看过去。
匪头不怒反笑,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箭接着一箭,将顾霄逼进包围圈中,又是一箭射来,擦着郗瑶额头过去,她脚步一慢,和顾霄被分开。
郗瑶如今这幅身体个子矮,她只能握着刀专冲砍过来的土匪腹部下手,力气太小,只能搭配药粉卸了对方力气,一时竟没让人近身。
顾霄舒了一口气,他收回视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窝了一肚子火,下手更是十二分狠,活像个杀星,所向披靡。
那匪头换了刀下场,看那勇武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那小姑娘,冷笑三声,径直朝郗瑶冲过来。这人能做头领显然是有长处的,郗瑶那点小伎俩没能再成功,一个回合下来便被人擒住了。
他一手捏着郗瑶,一手持刀横在郗瑶脖子上,大喝道,“住手小子!再不住手便杀了你妹妹!”
顾霄捏着拳头收回挥出一半的枪,对方却没停手,一刀朝他背上砍去,顾霄侧身避开,一脚踢开。
“住手!住手!”匪头的刀往郗瑶脖子送了送,脖间已是一道血痕。
顾霄眸子一冷,“砰”扔下枪。几个土匪试探上前,见他不再反抗,遂压着人朝匪头过来。
“哈哈哈,”匪头看着被制住的小子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小子,我看你武艺不错,要不要加入我们黑虎寨?”
顾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匪头心中恼怒,但想到自己刚接手寨子,人手短缺,这小子能以一挡十,若是收服了以后必然成为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器,遂笑了笑,威逼利诱,“以你的本事,来黑虎寨迟早完全能做个当家,手底下几百个兄弟,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现在好?”
“是吗?那若是我想做大当家呢?”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不愿入寨,老子今天便拿你的脑袋喝酒,”匪头拿着刀拍拍顾霄的脸,羞辱道,“你这妹妹长得不错,正好拿来赏给今天立功的兄弟......”
话音未落,顾霄忽然挣脱压制的两人,一脚踢开刀,又狠狠踹过去,郗瑶趁机跑开,手一扬,药粉撒向周围,几个土匪捂着喉咙咳嗽,顾霄握住郗瑶手腕,将人扔到后背,“抱紧!”
郗瑶环住他脖子,顾霄抽过地上的刀,反身劈过去,后退两步,带着她朝山坡跑。
匪头失了大面子,眼神怨毒地盯着跑远的身影,抽出弓箭,瞄准两人,手一松。
郗瑶忽觉不对,回头就见箭直朝她背后,“!”
“啪”
马蹄声阵阵,情况不对,顾霄停下脚步,郗瑶后怕地回头,就见一步外躺着一支青羽箭,边上是被击断的箭头。
不远处,一匹高大的枣红色马上坐着个青袍男人,身姿颀长,他手持长弓,搭箭拉弦,“呼”一声,正中匪头胸口,那匪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口露出的箭尾,重重摔在地上。
马上的男人冷冷地看着,风吹起他的袍角,风姿详雅,飘飘然恍若仙人。
“好厉害啊......”
顾霄看着那青袍男人一挥手,身后精壮护卫下马收拾残局,手段利落,行动迅速,这是大家族出来的,他微微看向后面的马车,眯了眯眼,“郗......家人?”
第6章
郗家一行似乎着急赶路,听到护卫来报,前方出谷的路被土匪破坏,暂时无法通行,青袍男人神情明显有些不耐。他半阖着眼坐在随从整理好的地方,周身气势极低,以至于几户富商前去道谢,也不敢多加攀谈。
“顾霄哥,咱们要去道声谢吗?”
“不必,”顾霄收回视线,“这一行人来头不小,咱俩身上还不清白,不便去招人眼。”
何况他总觉得那青袍男人像是郗家那位大人,那位深得帝心、不过而立便已官至尚书的郗大人。虽不知他来此处是何事,可一部尚书亲自前来,总不会是小事情。他们俩能避开麻烦最好。
“那我去救人。”土匪虽然已被杀或被俘,可这一场战斗,商队的死伤超过三分之二,车队里仅周家带了个老大夫,还被刀箭吓得起不了身。
富商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医术,镖局的人有管事担保,且又见顾霄勇武,她也不输那些家丁,自当这两兄妹不是普通人,悉听尊便。
刀伤棍伤,有差点被开膛破肚的,有骨折不能动弹的,好在商队里存了药材,就地买卖,镖头是个好心的,兄弟们受伤了,也不吝啬银子,说需要什么药只管开口。
患者配合,药材也全,郗瑶问诊抓药,轻伤的人自个便埋锅熬药,不需她费什么心,看诊起来也轻松。
镖头只伤了胳膊,跟着他们来来回回,见郗瑶动作麻利,查看伤口、把脉写方,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倒像他在州府见过的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
“你这妹妹......”顾霄看着他,镖头大拇指一竖,“是这个!”
“这回要是没有你们兄妹俩,唉......我们镖局估计还得折不少兄弟,以后只要你们有吩咐,武威镖局绝不推脱......”
不远处的青袍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看着那来来回回救人的小姑娘,难得有了兴致,招手吩咐了几句。
于是顾霄和郗瑶便被请了过来,镖头怕这两人年纪小不会说话,惹了贵人,也跟着过来了。
这人竟果真是郗大人,顾霄心中微微诧异,相比于十几年后的冷冰冰,此时的郗大人竟还有些和善,“你会医术?”
郗瑶点点头,“是,跟我师傅学的。”
“今年多大年纪?”
“十二......吧!”
“十二?”这看着可就十岁的样子,“十二岁,即便五岁开始学医,而今也不过七年,看你的样子,似乎对所学医术颇为自信,难道不怕误诊?”
“若是因担心误诊便不诊,岂不是因噎废食,再说了,这世上的常态常识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可有些天才是不能以常理所限......”
顾霄拉拉她衣服止住她的话,在自己面前嘚瑟就算了,外人面前也不知收敛点,尤其这位可不是个好性子的。
当年凤阳府之事败露,一月连黜十五官,地方县令、吏部侍郎,从下到上,罢官抄家,无一幸免,连掺和进去的皇族也被狠狠告了一状。
今日这位郗大人似乎心情不错,没因听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着恼,反倒哈哈笑了两声,“这么说你就是这种天才了?”
郗瑶点点头,在这方面她有时候总是出其的自信,就像她师兄曾说过“你这丫头平日里安静乖巧,可在某些方面却是个狂人,狂得招人打!”
“我虽不算顶尖的一小撮人,可是自认在医术上还是有天赋的,譬如,我们这种人天生过目不忘,一年学习便抵上别人十年,这么一算那我也是学医几十年......您不信?”
“信!”郗大人一抚掌,只觉得好些日子没这么痛快过了,他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像他年轻时,天上地下只看到自己,“说起来,过目不忘这点老夫也是一样。”
郗大人看着这小姑娘眼神奇怪,心道莫不是发现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受了打击,他有意逗她,“怎么了?”
“您怎么就自称老夫了?”郗瑶做了个捋胡子的动作,“这样的才是老夫呢,您瞧着玉面无暇,清俊端方,其实倒挺像白玉宫里的神仙......”
“哈哈哈哈哈”郗大人朗声大笑,愈发觉得这孩子有趣。
身边的随从也忍不住笑了,玉案搭着一抱剑男子肩头,小声道,“寒秋,我就说咱家大人仙姿玉貌......”
后面马车帘子被掀起,李嬷嬷朝前面张望,“怎么好像听见老爷在笑?”这回程一路拧着眉头,许久没听老爷这样开怀了。
春竹掀开车帘,“瞧着是呢,嬷嬷咱们也下去走走,这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车上闷得慌。”
李嬷嬷点点头,春竹扶了她下车,她朝后看了看,“那位......可有事?”
春竹摇摇头,“秋实姐姐伺候着呢,倒没再出什么事。”只是时不时要些新鲜瓜果点心,这些都是小事,秋实姐姐自己便应下了,就不必说来让嬷嬷烦忧。
“那就好,许是教坏了,好在年岁还小,回京里多教教就好了......”春竹嗯嗯两声,扶着李嬷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