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动动胳膊,半信半疑,“你会医术?”
“我能止血,是不是血止住人就有救了?”得到老大夫的肯定,郗瑶拿着东西便要进屋。
王婆子与许家奶奶不信连老大夫都做不到的事,这么个小丫头能行,无奈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试试。
两人跟进去,郗瑶指着婉娘,“按住四肢,别让她挣扎。”
她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片刻后抽出针。
王婆子和许家奶奶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施针,待行到第六针时,王婆子一愣,不敢相信地伸头去看,“出血......好像少了?”
“真的?”许家奶奶脚步一动就要去床尾,王婆子眼看着小大夫眉头一皱,忙道,“你别动别动,小神医还在施针呢!”
许家奶奶身子一僵,退回去按住儿媳妇上身,眼巴巴地看着小神医继续。
越往后行针越难,原身体虚,待行到最后一针,郗瑶手抖得差点扎错穴位,她浑身冒虚汗,头晕脚软几乎站不住。
好在没有白费功夫,血止住了。
王婆子惊喜道,“止住了,止住了!”
两人给婉娘套好衣服,忙请老大夫进屋,老大夫把完脉又使人快去煎药,屋内一片乱糟糟。
郗瑶缓了三息,扶着门窗往外挪,跨过门的时候脚下一软,一个踉跄。
顾霄吓了一跳,也不顾是不是产房,忙跑近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怎么累成这样?”他捋了捋她头发,全被汗水浸湿了。
郗瑶喘了半天的气,摆摆手,“......就是累得狠了......哥,放我坐会儿就好......”
两人坐在石板上不说话,天色渐渐明了,院中慢慢有了添丁的喜气。
“傻不傻?”
“啊?”郗瑶转头看他。
为什么要多事?万一救不了呢?
郗瑶莫名懂了他的意思,“毕竟是条人命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爷......我师傅,要是知道我这么厉害,不知道多得意呢!”
人命吗?
顾霄忽然沉默,眼神黑沉沉一片,似乎藏了太多东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背过身蹲下,“走吧,咱们进城!”
郗瑶一身疲惫,笑嘻嘻往他背上一扑。
许大郎一出屋子便见两位恩人要离开,忙上前拦住二人。
他嘴笨哪里劝得住他们,一拍大腿,让两个女儿死活拦着,转身进了主屋,片刻后拎着一串铜钱,红着脸道,“小恩人救我娘子,大恩大德实在......这些钱一定要收下!”
郗瑶推脱不下,只好塞顾霄手里,两人还没出院门,老大夫胡子一抖一抖地小跑过来。
“哎~哎,小姑娘,老夫斗胆一问,你这手止血手法师从哪位高人啊?可否为老夫引荐一番?”
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医术不凡,她师傅必定是个高人。
“您慢点您慢点,谢了您老的银针,不过我师傅......”郗瑶摇摇头,“他不在这个世界上......”
老大夫一脸遗憾,似乎误会了什么。
郗瑶朝他挥挥手,趴顾霄背上笑道,“我师傅不在这个世界上,在别的世界上呢!”
顾霄只当她说的是李家村以前那个道士,这丫头和他学了几手,原以为只会治些简单的头疼脑热,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郗瑶还在骄傲,“我师傅是个大神医,我就是个小神医!”
“嗯!”这手本事放在战场上可不就是神医,顾霄点点头,语气认真,“针灸还能止血?”
“当然能了......”郗瑶试图用简单的解释阐述针灸止血的可行性,话说到一半没声了。
顾霄扭头一看,睡着了。
他唇角一勾,右脸颊竟露出个酒窝,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这时的顾霄才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样子。
徽州府地处江南省,虽不似扬州府街市繁华、人烟阜盛,可人流如织也能颇见此地的富庶。
城门刚开,入城的队伍便排成一条长龙,赶着早市卖菜的、进城赶亲戚的、采买物品的,城门口一片热闹。
郗瑶和顾霄两人穿着破旧,就跟两小叫花子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郗瑶可不是没见过世面,她倒是见过巍峨的长城、高耸的摩天大楼,可谁瞧过这淹没在历史洪流里、曾经如此高大繁华的古城池呢!
“没想到城墙也能建的这么高,这么牢固......”
“嗯?”顾霄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笑了笑,“这还不算最高,京城的城墙高处有十几米。”
郗瑶还没来得及好奇他怎么知道京城城墙长什么样,忽听前面一阵响动。
入城的队伍被守城兵拨到两边站定。
“怎么了?”
“说是有大人物要出城......”
果然是大人物,一连十几匹马,马上皆是精壮配刀剑的汉子,中间护卫着三四辆青帷马车,车队肃静,人群也不敢吱声。
待车队过去,三三两两才有人小声八卦是知府大人还是知州大人出城,阵仗如此大。
郗瑶第一次见到这么威风的马,她好奇地看了几眼便没在意,倒是顾霄盯着马车不动。
“怎么了?”
“......没事。”顾霄收回视线,隐隐觉得车上的印记像是见过。
第4章
李家村地处永宁县南方,三面环山,只一条细细长长的山道通向县城,道路并不平坦,只偶尔几辆牛车同行。
这日却不一样,高篷马车、精壮护卫,一支井然有序的车队沿着山道,缓缓驶进村口李家,据说是来寻亲的。
村里人不免议论纷纷,抓耳挠腮,这李家在他们这儿落户十几年了,平日看着也没什么不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一帮子人恨不能跟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偏偏那车队打头带路的是他们县令大人,小心陪同的是他们村长族老。
村里人羡慕李家的际遇,谁知道李家院子里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和乐呢?
“没有?”堂上坐在主位的男子忽然抬眼问道。
这位大人不知什么来头,气势竟如此吓人!
张氏被这仿佛直刺心底的一眼唬了一跳,小腿肚子不由发抖,她强作镇定,回道,“哪敢欺瞒大人,确实不曾收养什么孩子。不瞒您说,民妇家孙子孙女也不少,养活他们已经是累死累活,像我们这样人家哪敢捡别人家孩子养活,也实在是养不活啊......”
“是吗?”堂上人语气轻飘飘,也不说信不信,只是朝边上一点头,出来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捧着个楠木盒子,盖子揭开,露出一块云纹玉佩,镶着两颗宝石珠子,通体温润,绝非凡物。
“不知这玉佩您可眼熟?大约一月前您女儿在县城金玉阁当了这块玉,换了两百两银子......”
“两百两?”战战兢兢站在后面的小张氏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块小儿巴掌大的玉佩竟然值两百两?
张氏闭了闭眼,心道果然是这东西坏的事,十来年都没找过来的人偏偏在这东西流出去一个月就上门了,早知道......早知道......
她也说不出早知道有今日的事,还能不能禁受住女儿的哭求。
李老头张了张口,又看了眼张氏。
张氏拉住他,道,“老妇人确实见过,村里人都知道早些年我家大郎出门谋生,天南海北都闯过,这东西便是他给我的,至于他从哪儿得的,老妇人只记得他说是在什么山捡的,莫不是大人的东西,实在是误会,我家大郎不可能......”
年轻人笑了笑,声音温和,“您也别担心,只是问问,不知贵郎君具体在什么地方捡的,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倒是还有一对金镯子。”
年轻人笑着不说话,张氏会意,忙道,“我这就去取来,这就去。”
“娘,我扶您。”小张氏小声道,扶着人进了里屋。
她看着张氏从脖子上取下钥匙,打开床底下一个木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盒中两个幼儿带的金手镯,细细一圈,做工却格外精致,刻着花纹,镶着小颗红宝石,看着完全不输那块玉佩。
小张氏撇撇嘴,暗道婆婆藏得严实,有这些好东西从来没露过口风,偏偏几个媳妇都不知道的事情,却能将东西给小姑子,两百两都够这一大家子活几年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张氏没注意她偷偷瞥向匣子的眼神,“走吧。”她拿着小木盒往外走,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今天这关怎么过。
小张氏眼珠子一转,“娘,我肚子不太舒服。”
懒驴屎尿多,张氏没心思训她,摆摆手。
小张氏讨好笑笑,拎着衣服小跑离开,待张氏进了主屋,才偷偷摸摸拐进刚才的屋子。
姑母走的急,匣子没锁。刚刚她可看了,里面还有几支碎玉簪子,不趁这闹哄哄的时机弄回二房,以后和四房分能得多少,哼,她的大宝可是李家长孙,这些东西本就该归大宝。
小张氏捂着胸口,做贼心虚地往二房走,听到两个小厮靠在马车后面嘀咕,猫着身子偷听。
“王叔,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怎么会来这么个地方寻亲?这寻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