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指示意,“嘘!”,将人往背上一丢,出了山洞。
郗瑶会意,抿着嘴不敢出声,就见顾霄悄无声息到了悬崖口,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啊!”郗瑶心中大惊,生怕自己叫出声,索性眼睛一闭,抱紧顾霄不敢乱动。
“好了,没事了。”片刻后,顾霄淡定的声音传来。
郗瑶这才慢慢睁开眼。
原来这崖下竟然凹进去一块石台,不足两个平方,藏身却是可以的。崖壁边上的一棵树枝干刚好从石台边往上长,顾霄才能拖着伤腿带着个人躲过来。
大概是碰到腿了,原先只是微微渗血的伤口,这会已经将布条浸湿。
郗瑶赶紧将从李家顺手带出来的包裹解开,手撕牙咬,好歹是扯成布条了,条件有限,连药都没得上,只能这么生生给绑上。
腿上的伤口不浅,像是利器所致,硬生生被削去一块肉。
没有麻药也没有消毒,郗瑶抖着手换上布条,心下不由感叹这苦逼的古代,十五六岁在现代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学生,最大的烦恼大概是作业又多了,可他伤成这样,却连个药也没有。
顾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给自己处理伤口,自己没觉得疼,这小姑娘却愁得小脸皱成一团,大概是伤口吓着了,毕竟还小。
山上寻找的人迟迟没有离开,他们两人窝在石台上,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有一阵子,头顶上有人拿着火把挥来挥去,火把燃烧的灰烬似乎就落在她脚面。
郗瑶捂着嘴,身子贴着石壁,神情慌乱。
顾霄却面不改色,只竖着耳朵听上面的动静。
渐渐天泛起鱼肚白,提心吊胆一宿,山里只余鸟雀声。
郗瑶动动身子,只觉得又僵又冷,尤其清晨的露水,不仅沾湿了衣襟,连眼睛微微一闭都觉得凉飕飕。
“哥......他们好像走了,我们应该能上去了吧......哥?”
她扭头一看,就见顾霄眉头紧锁,神志不清地靠在石壁上,伸手一摸,额头发烫。
糟了,八成是伤口引起发热了!
郗瑶所剩无几的药连个能吃的都凑不出来,她试探地看看崖下,不算万丈深渊,可这陡峭的地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又看了顾霄一眼,咬咬牙顺着边上的树干慢慢往上爬。
顾霄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他眨眨眼,迷茫了半晌,才想起现在还是建元十二年的秋天。
他不在牢里受刑,也不在边疆杀敌,永宁县最后留给他的回忆并不好,可是这片天空还像幼时一样清澈。
他慢慢转身,朝身边看去,就见不远处燃着一小堆火,食物的香气就是从那传来的。
他又看向身上,小腿似乎重新包扎过,身下垫着身上盖着小堆干草,自己身上还被塞了几个烧热的土块。
趴着他身上小姑娘睡得正熟,顾霄的眼神有些奇怪,上辈子小姑娘有逃跑这一出吗?
不过按着时间算,如果他没走这条路,许是被抓回去了,想到后来的听闻,不免有些怜惜。
又冷又饿,郗瑶悠悠转醒,看顾霄睁着眼睛,“你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从火堆里扒出两块山药块,“快吃,你现在是伤患,多吃点才有抵抗力。”说着竟又扒拉出一个鸭蛋递过去。
顾霄盯着手里的东西,将鸭蛋递过去,“你吃吧!”
自己晕过去,找这些东西还得照顾自己,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
顾霄看着双手磨破的郗瑶,态度坚决将鸭蛋推了过去。
郗瑶也没敢跑远,所以还真没找到多少吃的,她自己吃了块山药和野果,这会看着鸭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鸭蛋有什么好吃的?她可是吃过油爆大虾、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的的人,怎么好意思抢人家一伤患的食物。
郗瑶做好心理建设,强硬地把鸭蛋塞他嘴边。
“快吃吧!我都吃过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吃完吃药,别看卖相不好,可我这药肯定有效,你别不当回事,再不治你的腿可就瘸了......”
“好。”
第3章
山里不是养伤的好地方,躲过开始的几天两人也不敢放松,又歇了一夜,天蒙蒙亮,便收拾东西离开。
原身一小姑娘即使采药也不会跑这么远,越往后郗瑶越不大认识方向了,倒是顾霄,不仅认路,恢复能力也是一流,没两天腿伤就慢慢痊愈了。
他拖着伤腿赶路的时候,压根不用郗瑶放慢脚步,伤好了,更是脚步轻快,健步如飞。
郗瑶勉强跟上他,日落前两人便到了州府郊外,估摸着等过去,城门也关了。
便就近找户人家,只道是家中遭难,余兄妹二人来州府投奔亲戚,夜深求借宿一晚。
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个小姑娘,此处又靠近州府,主人家并不担心是歹人,给两人留了个柴房。
顾霄摸了两文钱递过去换了两饼子,这家的媳妇身怀六甲,正是感性的时候,怜惜两人可怜,还送了壶热汤过来。
郗瑶满足地喝了口热汤,朝顾霄道,“哥你竟然还有钱!早知道你有该先让我瞧瞧......”说不定还能知道这是哪个朝代呢。
“赶紧吃吧。”顾霄将汤底都倒给她,没好意思说那已经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看来明天进州府,首要之事就是挣钱了。
农家的柴房并不好,可比风餐露宿的野外要好多了。
主人家心肠不错,憨厚老实的农家汉子见两人睡地上不好意思,抱了干草铺地,又找了块旧棉袄送过来。
郗瑶喝了汤窝进草堆里,温暖的床铺不一会便睡着了。
顾霄看她蜷成一小团,将棉袄给她盖好,才躺在边上睡下。
丑时夜深,村中一片寂静,正是睡得熟的时候,忽听院内传来一阵响动,然后便是厢房急促的拍门声,憨厚的汉子声音慌乱,“娘!婉娘要生了!”
“慌什么慌什么,又不是头胎......去请王婆子,大丫二丫,烧水去!”
院中有响动顾霄便醒了,他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见小姑娘眉头皱着,眼皮子挣扎,轻轻拍拍她,“睡吧,没事。”
谁知不到一个时辰,院中突然响起一声痛哭。
“婉娘!”
郗瑶一激灵猛地坐起,迷迷瞪瞪看清不在山里了,才舒了一口气,“怎么了这是?”
“不过是生孩子,已经请了人接生......”
郗瑶听着院中仿佛有人在哭有人在叫,“我怎么听到要请大夫,好像情况不好。”
顾霄按住她,“你去做什么?”
“我就是医......大夫啊!”
“你才多大,就算你会,人家信你?”
郗瑶不去看看不放心,顾霄拦不住只能跟着她出去。
“许家奶奶,真不是我说丧气话,您这儿媳妇胎位不正,要命啊!再不拿主意,孩子生下来更难了,唉!”
这许家奶奶拧着眉头,“让老大夫看看吧,不看看大郎不死心......”
两人嘀咕两句,又端着热水进屋,屋内女人的痛呼声尖利刺耳。
“哎哟婉娘喂,省点力气,别叫了,等会孩子出来还要靠你啊......”
“唔......嗯......啊......王阿婆,我疼啊!”
喊声一声大过一声,顾霄看了眼郗瑶,小姑娘没被吓着,倒是眉头紧皱,一脸担忧。
“我去看看!”
顾霄没拉住,人已经跑过去了,他一个男人不好过去,只能站在院中看郗瑶被挥开,“别捣乱。”
郗瑶看着端出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急得额头直冒汗,这可不是现代还能输血,这么个失血法,等会别说有没有力气接着生孩子了,产妇都得晕过去。
好在没一会许大郎拖着个大夫回来了。
郗瑶隔着窗户听那老大夫医治,应该是有本事的,几针扎下去,药一灌,原本有些精神涣散的产妇又恢复过来。
王婆子伸手一摸,直呼老天保佑,连胎位也正了过来,情况渐渐好转。
鸡叫时分,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哎哟我的乖孙!”许家奶奶笑成一朵菊花,院中苦等半夜的许大郎也不禁露出笑容。
没等高兴半刻,屋内又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许家媳妇大出血了!
老大夫又被推进去救命,这回情况似乎更严重了,老大夫施了一回针,半点起色也没有。
眼看着许家媳妇气若游丝,只能叹口气,无奈道,“老夫这倒是还有一副药能试试,可是婉娘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听了这话,许大郎不禁痛哭出声,两个小丫头已经懂事了,见亲娘危在旦夕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院内只余哭声。
王婆子看着这一家子伤心,抹了把眼泪,“老大夫,真没救了吗?您可是咱们这附近最有名的大夫啊!”
“除非......能止住血,听说府城里杏林堂家大夫有一门银针止血的绝学,若是他在......唉......”可惜时辰还早,城门未开,求也求不到人哪!
“老大夫,借您银针一用。”情况紧急,郗瑶听清事情,拿着银针,不等人反应,已经扎在了老大夫手腕处,“您胳膊是不是偶尔酸痛?现在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