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排队的人不少,见这边说要停诊半个时辰,有的人就地坐下,摸了干粮吃,也有人叫嚷开,说些“是不是没药了?”“还看不看了?”之类的话,没等闹起来,逢春眼珠子一转,转身去了城门处。
没一会城门守卫领着一队人,手持兵器,冷着脸转过一回,众人皆安静了,带头闹事的缩着脖子,等守卫走了,悄悄跑了。
傍晚时分总算将人都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三人,负责抓药的一学生突然过来,“老师,药材不够了。”
郗瑶顿了顿,也没剩几个人了,“让人去城里采买些先用着。”
看来得开个药铺了,一大车的药材一次便用完了,回回采买也不是事儿。
结束后收拾东西,逢春看着空空无几的药材,心仿佛在滴血,“主子,这用得也快了!满满一车药材呢,这就没了?”
边上抓药的丫头,默默低下头,心道,何止呢,后来还专门去城里买药了。
这得多少银子啊,逢春左右看看,“得亏您的如意楼生意还好,要不咱家大人家当可得给您败完了。”
一群小姑娘听了这话,捂着嘴笑。
海棠推推她,“赶紧收拾去,今儿主子可累惨了,早些回府早些休息。”
不止郗瑶,那些学生们年纪都不大,今天看诊抓药,遇到不常见的还得跟着学习,也是累坏了。
郗瑶大手一挥,“都回去,明儿休息一天,都在院子多睡睡,下午让食堂给你们做暖锅子。”
众人“哇”一声,食堂的暖锅子汤底用大块的骨头熬制,又有羊肉猪肉并各色菜可以随便涮,又香又鲜,绝对是这些小姑娘的新宠。
郗瑶没跟着回山,带着海棠逢春几人回了郗府,休息了两三日才缓过来,还觉得身体乏力,不想动弹。
不过不动弹可不行,年节要到了,今年如意楼做得好,得核算账目,给员工们发年终奖了。学院那边,王太医、徐宝珠及裴姝媛辛辛苦苦授课,得亲自备上礼,还有像郗家那些亲朋故旧,今儿喜事明儿做寿,郗瑶还得和郗父郗长臻去祝贺。
这个年节过得可不轻松!
郗父郗长臻听了郗瑶的感叹直笑,“谁叫幺儿有本事,如意楼日进斗金,医学院漫天撒钱。”
“明年招生了撒的钱更多呢!”郗瑶叹气。
郗父郗长臻哈哈一笑。
要说这个年节最让人遗憾的大概是顾霄还远在边疆,倒是捎了封信回来,说是没见到大漠孤烟,不过万里草原风景也好。
再好,那草原不是敌人老家吗?这副欣赏自家美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郗瑶挠挠头回了封信,大意是,哥啊,你们是去防守的,别瞎来啊,草原就算要打也悠着点,咱慢慢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第41章
年后, 很快便到了学院二次招生的日子。
因着一年明里暗里的宣传,现下已不像第一回 ,城门口摆台众人还只当笑话。
这回招生只在小常山下摆了台子, 私下里将消息传出去, 尤其学院里有几个学生早问过这事, 只让她们回去说一声。
是以这回来的人还真不少,只第一天天便有五六十, 而本次招生计划三日, 招生不超过五十人。
枣树巷几人回头看看队伍,心下感叹,好在有胡大家闺女报信, 才能来得早,不然这前头招满了后面还有甚机会?
等排到自己才知道原来还有考核?
“是,”于青芜笑着点头,“登记上姓名年岁地址等基本信息, 就可去两边参与考核了。”
石头娘拉着自家闺女,紧张问, “这……这都考些什么啊?”她家这闺女可不认识草药不认识字, 平日还是个慢性子。
于青芜安抚道,“不必担心,不过是些简单的考试, 主要是看看您女儿品行及常识。”
石头娘还欲再问,见这位管事的姑娘已转头问她女儿, “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之类的话,遂不敢再言。
及领了号牌到考核处, 更是只许女儿进去,石头娘看看周围一起等候的几人, 只能强忍担心,“桂儿啊……这这……去吧!”
桂花抿抿唇,想到阿秀妹妹的话,一咬牙跟着五个差不多大的姑娘进了帐篷,身后帘子忽然落下,吓了她一跳,她顿了顿,朝前去。
蓬内中间的空地摆了六张小几,两边坐着两个嬷嬷,衣着整齐,一笑容慈祥,一严肃着脸。
桂花不敢再看,听领她们进来的姐姐安排,在最后右边小几坐下,听得上首人说话,抬头看去,不由“啊”一声。
便是戏里说的大官家的小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肌肤像年前下的雪一样白,头上一支金钗坠着珠子摇摇晃晃,声音也极温柔,她见自己愣住,又说了一遍,眼神看过来,桂花脸微微红了。
裴姝媛看那小丫头害羞,收回视线,微微一笑道,“一刻钟时间教你们几句,且好好听着,待会去了那边,可仔细有人考你们。”
下手六个丫头皆小声应着,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裴姝媛只略教了几个字,便让她们出去了,有垂头丧气的也有喜上眉梢的。
其实这一关也不是要考核她们是否认字活是否聪明,最重要的还是这些丫头们自进来的表现,这一切可都在两位嬷嬷的眼中。
两位嬷嬷给六个丫头的表现打了分,裴姝媛定了甲乙丙三等,在旁边用上小印,将资料纸放至托盘中,边上的学生上前将东西送至隔壁。
隔壁帐篷正是小七胡秀等甲班学生,坐在桌子后,一个一个叫进来,指了刚刚教过的字让她们认。
最后便是有关医术的考核,当然不是让他们诊治病人,不过取了些外形相似的草药与她们介绍,之后便有一盘混合在一起的草药,仍是一刻钟,以分拣数量几正确性评分,此项考核主要是看看这些孩子是否有耐心,是否细心。
连着三天的招生,第一天已经让人忙得脚不沾地,第二天消息传出去,更有不少人赶来,有些不过凑个热闹看稀奇,毕竟还没听过有专门收女娃娃还教医术的地方。
郗瑶看了看喧闹的人群,以防出事,从山上又调了些护卫,那些看人热闹的倒是不敢凑近了。
一上午顺顺利利,半下午倒是出了个笑话,郗瑶赶过去时,那位婆子已坐在地上撒泼了。
“我孙女怎么可能没考上,她在家啥活都做得好好的,怎么到你们这里就不行了?”
于青芜正在劝,“我们这儿招生是有要求的,三关考试综合评分,这么多都参加了,有过的也有没过,何至于单单针对您孙女呢?”
那老婆子一副不听劝的样子,“我不管,今天必须得收下我孙女,不然……”
“不然?不然你待如何?”郗瑶拨开人群,高声道,不待她回复,又指着护卫问,“没看见有人闹事吗?让你们站着难道是当木桩子的?”
那老婆子见来人年纪不大,可身边四五个丫鬟跟着,她一过来,那先前与她分说的女管事退至一边,那先前只守在边上的护卫也跑了过来躬身叫什么“主子”。
她神情有些讪讪,缩着脖子道,“就是想求您收下孙女,老婆子家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将她送过来只求有一口饭吃,有个地方待……”
“哦,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看您这孙子倒是富态!”这婆子身边还跟着个孙子,胖乎乎的可看不出吃不了饭的样子。
那婆子一僵,拍拍衣服站起来,将孙子拉到身后。
“我这儿自有院里的规矩,今儿招生一切按规矩来,你求求她求求,真当我这儿是善堂了?”郗瑶冷笑,“您家不是过不下去了吗?想必先安顿了小孙子要紧,我给您介绍一地儿,将您孙子那玩意儿剪了送去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做个小太监,我保他吃喝不愁!”
“呀!”那小孙子大概七八岁,已懂事了,听了这话,吓得一把伸手挡在下腹处。
围观众人憋着笑,那婆子赶忙拖着孙子孙女灰溜溜跑了。
“想必诸位也知道我这学院待遇好,教的也是真本事,都想送自家孩子来也能理解,只是既然想来,便按院里的规矩来,若是再有闹事者,别把我这护卫们当摆设!”郗瑶又朝众人道。
说罢领着几个丫鬟学生回去,仍留于青芜登记。
自此这些急切想送孩子过来的人少了许多抱怨,只未过的人常小心打听还有没有机会了。
等到于青芜请示过,将半年后还有一场招生的消息说了,这些人才安心,揪着自家孩子回去,预备着这半年让孩子好好准备。
第三天来了一位特殊的丫头。
郗瑶看着逢春捧着的珠串,“这是……”
“您还记得西边那个小山村吗?上次去义诊碰到个小丫头,您还把手上的菩提珠串给了她。”
郗瑶当然记得了,那小丫头的娘伤了腿卧床休养,指着她照顾幼弟,当时没同意她过来,眼下怎么来了?
逢春将小丫头带进来,时隔一年这丫头没长个子,仍是瘦瘦小小,怯生生的样子。
她一进来便紧张地扑通跪在地上,“小……大夫,不……小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