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两个字?画意诗情的‘情’,出水芙蓉的‘蓉’?情蓉?”
晴容半边脸遭他暖热呼吸轻摩,外加与她名字同音的二字落入耳里,柔柔缱绻三月风,羞得她连否认的言辞也无力编织,只能拼命摇头。
脑袋一晃,脸蛋正正撞上他温软唇瓣!
还因车马晃动而收不住势,连碰三下!
这、这这……!
晴容如被施了定身法,两眼呆滞,僵坐如石雕。
她唯一能做的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毕竟,是她主动触碰的他,仿佛逼着他……亲她。
夏暄被她羞颤颤的模样逗得大乐,蜜意流转全身,快要甜齁了。
要不是车上还有其他人……咳咳。
眼见她竭尽全力装糊涂,他干脆继续“猜”错:“莫非是——架海擎天之‘擎’,欣欣向荣之‘荣’?擎荣?”
“不对!”晴容委屈嗫嚅,“我、我哪驾驭得了如此霸气的名字!”
“这倒奇了,总不可能为‘息黥补劓’、‘狐裘蒙茸’的‘黥茸’吧?”
他趁机偷偷多唤她一回,心下小得意跳跳突突。
晴容恼羞成怒,以手肘撞开他:“黥,为墨刑!以刀刻凿人肤,用墨涂之,永不褪色!谁会用这样不吉利的字起名!殿下存心欺负人!”
“也对,”夏暄摆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状,“想来,应当是‘静夏平暄心,暖日湛晴容’的‘晴容’。清丽明朗之容姿,确实很适合九公主。”
晴容两颊如烧,细颤话音掩不了羞赧:“请恕……小九孤陋寡闻,未曾闻此诗。”
夏暄竭力抿起嘴角弧度,字字清音。
“嗯,后面两句是——归来行踟蹰,花影意朦胧。”
晴容暗觉不对劲:姑且不谈她一句没听说过!细品前两句,居然包含“夏暄”和“晴容”?哪有那么巧!
“敢问殿下,出自哪朝、哪代、哪位大家之手?”
夏暄眉眼含笑:“本宫,记不得了……”
他可不想招认,是那个姓夏名暄的家伙,获悉意中人之名后即场发挥、随口而编的“诗”。
反正,她一向玲珑剔透,何须他点破?
他回味唇上淡淡胭脂香气,她极力摒除脸颊的酸麻……各自缄默,各自羞臊。
车内不同寻常的静谧让余晞临悄悄睁开一线眼缝。
瞄见表弟暗自弯起的唇,与九公主脸上密布的绯霞,他若有所思,重新闭上眼。
···
晴容此行,主要协助余家叔侄绕开各方耳目,掩护他们往西山见一个人。
夏暄不愿大张旗鼓出城,故而在崔简兮安排下,和数名侍卫乔装随行人员,沿路相护。
抵达山林深处,晴容下令沿溪歇马,找了个理由,让太子、余叔、余晞临和崔简兮四人脱队离开。
余晞临藏起拐杖,强撑着独力行走,加上简单易容,未引起旁人留意。
晴容再好奇,再疑惑,始终未开口相询,这三人兜兜转转绕一大圈要见的“孩子”,到底是何身份。
昨日崔简兮和余晞临对话中,提及“血脉”和“传言”。
正是这一关键人物,令态度强硬、坚持不见太子的余晞临瞬间选择屈服。
据她所知,余晞临非余大将军的嫡亲骨肉,而是某位余姓同袍的遗腹子。和余皇后同宗同源的所有余姓族亲,早于三年半前化作枯骨。
难不成……余大将军藏有私生子?
晴容暗为自己过分大胆的揣测而羞耻,确认太子等人远离此片区域,才悠哉悠哉沿山道上行,前往已有数百年历史的虚明庵。
虚明庵曾是前朝皇家嫔妃皈依所在,后历经国姓更迭,时局动荡,逐渐淡出京中士庶视野,成为真正的清净地。
正因路远偏僻,来往人员稀少,庵中师太们于漫长岁月积淀中,将各类香料的研制发挥到极致。即便扶弥师太与世无争,其精妙绝伦的香道仍难被深山老林遮掩,自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名扬天下。
以前,晴容听恩师玉锵谈到,一度不远千里奔赴京城、请教扶弥师太的经历,以及西山香客漫山遍野的热闹场景,眼光潜藏无限向往。
然则此刻身在山中,放眼望去,除她这队人马,连寻常山民亦没影没踪。
是太子殿下先前命鸽子传信所致?按理说,“清场”举动更惹人注意。
当下,她顾不得杂七杂八的念头,诚心诚意于灵前祭奠扶弥师太,并以“玉锵之徒”的名义,向庵中众尼奉上布料、器物、香油、吃食等,更问起日常琐事。
师太们见她年纪轻轻,气质优雅雍容,待人礼貌,无不对她回以礼敬,坦言告知,扶弥师太座下并无天赋异禀的弟子,过世后的这两年,事香者不再长途跋涉而至,唯少数旧友在师太忌日登山上香。
晴容环顾四周,只见庵寺年久古朴,却维护良好,且吃穿用度未显颓气,想必山高路遥未阻挡情义,心中安慰了几分。
她只留鱼丽同居庵中香客居所,命其他仆从入住一里外的客院,以免扰乱庵中清静。
傍晚用过斋饭,太子和余家叔侄那边迟迟无音讯。
晴容料想甘棠虽没露面,自会时时刻刻紧密护住夏暄,兼之同行护卫已暗中清除附近隐患,遂安心阅读扶弥师太所留手书,意欲从中寻获幻香的知识。
然而,扶弥师太持身端正,香如其人,处处显露渊博沉稳雅正之味,不沾染一丝邪气。
晴容边看边思索,心绪愈发沉静,竟忘了最初目的。
山间夜静,风停时,整片庵堂一片沉寂,就连更漏中绵绵如春雨的水滴声亦清晰可闻。
掩卷沉思半晌晌,她决意携鱼丽到院外散步。
月初不见朗月,墨色穹顶缀满闪闪烁烁的星,既带璀璨辉煌,又不失沉敛清贵,让她们寻回赤月神山的亲切感。
师姐妹聊起山中年月,也说起恩师,遗憾鱼丽只承袭玉锵的武功,对香道不过初识皮毛;而晴容反之,钻研用香之术,丝毫未习得一丁点武艺。
言笑间,鱼丽猛地凝神屏息,继而警惕瞪视不远处:“谁?”
晴容非但无惧色,反而浅浅勾了勾唇。
她似乎有种玄妙又笃定的预感——那人,定会来寻她。
果不其然,疏落林间,夏暄踏落花碎叶而来,披一身淡泊星辉,俊颜流露出尘意味。
晴容盈盈一福,温言问:“殿下不借此机会,和余公子多聊聊?”
夏暄驻足,向她展示身上那件青灰色男仆衣裳,笑容弥漫三分戏谑、七分柔情。
“今日,我是九公主的人,自当随时随地听候差遣。”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喵?
太子:嗯,不光随时随地粘着,还能以身相许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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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丢进存稿箱后,不小心设了5号发布……吃完午饭发现,为什么没小可爱搭理我?嘤嘤嘤~好吧,原来是我弄错了(╯﹏╰)
太子念的诗,是我瞎写的,平仄啥的都不对,大家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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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然 10瓶;
么么哒~
☆、第五十一章
——我是你的人。
由太子亲口道出的这句话, 堪比表白心迹, 暧昧又绮丽。
尤其漫天星光柔和了他清冷的轮廓, 更为噙笑眉眼添上几许脉脉温情。
晴容倏地心跳怦然,如有一眼万年的错觉。
面前这名男子, 无论穿着冕服、朝服、戎装、闲服、侍卫甲、仆役装、寝衣……赤身泡水里,依然美如画,偏生道貌岸然,私下总有意无意逗弄她。
受不了。
她念及来时马车内的小亲亲,身体发肤宛若自燃,无言以对,唯有心虚收拢目光,忸怩盯着密密撒了一地的各色花瓣。
一旁的鱼丽久久未回魂, 大眼圆睁,呆若木鱼。
关于西山之行,她知除了要祭奠恩师推崇备至的一位老师太, 还得悄悄带余家叔侄出城。
至于目的何在, 她并没过问。
来路上, 她骑马引领在前, 完全没注意太子混于队伍中;此际见他突然冒出,穿下人衣袍,还说“听候差遣”?
他疯了, 抑或她听错了?
更令她怀疑耳朵的是,自家小公主与太子静立片晌,竟转头吩咐她“到周边看看是否存在可疑之人”。
最可疑、最居心不良、最危险的, 明明是眼前的太子殿下!
等等!小公主打算支开她这个小师姐,好明目张胆发展“奸情”?把她当外人?
她生气了!
鱼丽懒得对太子行礼,直截了当道出顾虑:“夜深人静,你俩孤男寡女的,我放心不下。”
“瞎想什么!”晴容啐道,“殿下不带暗卫的?”
鱼丽侧耳倾听,总算捕捉到东面数丈外隐约飘忽的呼吸,后知后觉的羞耻挫败感令她倍添愤懑。
“请殿下时刻和我家公主保持至少三尺距离,且保证……不碰她一根汗毛。”
夏暄一愣:大宣国境内居然有人敢对他提条件?
他素知鱼丽忠诚且耿直,倒不计较她的无礼,兼之确有正经事与晴容商量,遂收敛欢谑,退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