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好,看王元娘这性子,想来嫁到洛京城其他世家里,那可不是结亲,分明是结仇了。
可惜王元娘却是不在乎的,她满心都是顾家一定不会放弃她,定会接她过门。
既然如此,一年半载的禁足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没有让王沅上钩,真是可惜了,她甚至不无遗憾地冒出这个想法。
“那阿沅如何作想?”
长公主还是想听听这个女儿的想法。
方才她所言,虽是为了逼王三郎处置王元娘,但若是阿沅愿意来长公主府,她也是欢喜的。
“儿在王府住了这许多年,已是惯了,还是不便叨扰阿娘的。”
王沅是根本不想换地儿,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的院落也是她经营许久的,无处不合她心意,何必折腾来折腾去。
还不够麻烦的。
见她不愿,长公主也不勉强,又说了几句若是她来,随时都可之类的话语就离去了。
随后心神恍惚的王三郎也让人押着王元娘从另外一条隐蔽些的小径离去,一时之间,竹林里就剩她与苏六郎两人。
一出戏状似终于落了幕,可戏中迷局到底是没有水落石出。
王沅将目光转向了苏六郎,看来,还是要靠他来帮忙,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了。
☆、第 59 章
青翠郁郁的竹林深处, 这会竹楼前, 只剩了一对样貌出众的男女相对而立,两人的随侍都很有眼色地避到了竹林小径上,以免扰了两人的清静。
“那日后我的含章院尽可随卿卿布置,打理成阿沅习惯的布局便好。我素日里都随意惯了。
“只要你喜欢便好。”
苏六郎还惦记着方才王沅说的话,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又表了表心意, 还把两人相握的手拉到了身前。
乍一看, 颜色十分相近的枣红色与绯红色的袖边,缱绻缠绵在一起, 分不清谁是谁。
这会不应该说说别的吗, 怎么话题就转到布置屋子的问题上来了。
难道自己想怎么布置, 他还能反对不成?
这点自信,王沅还是很有几分的。
她也差不多摸准了苏六郎的性子, 很是洒脱随意,小事上对她几乎千依百顺,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沙文主义自尊心, 从而表面大度内心憋屈。
大事上虽然很倾向于自己大包大揽, 但是也愿意与她商讨一二, 还能听得进她的意见。
总而言之, 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
所以她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六郎,潜入苏府书房中放置伪信之人,可是找出来了?”
这个问题,一下就戳到了苏六郎的痛处, 他垂了眼,长睫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眸子,语气透着些怏怏不乐。
“那个落水的孩童一见到桐伯就惊慌尖叫,后来直接奔到一身酒气的医师怀里,扎进去就不肯出来。”
“我讯问过能接触到书房锁匙的其他人,也去检查了书房的锁匙门窗,并无撬动的痕迹。如此,是谁所为已经很是明显了。”
想到这些年来,对待他们兄妹慈爱照料,在府中颇有威望的桐伯,居然会将伪造的书信放到书房里,那可是,能置苏家于万劫不复之地的伪信!
浓密的长睫剧烈地颤了颤,在眼睑下投出的浅青色暗影也随之舞动。
是财帛动人心,还是官职权力动人心,苏六郎已经不想追究了。
他轻叹出声,想到昨夜场景,眼中就有一丝茫然:“府中医师先认得罪,像顾二郎一般,把罪名全扛在自己肩上,可他连接触锁匙的机会都没有。”
“阿沅,你说这是为什么?”
医师,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来给九娘看病,满口胡诌的医师?
果真是不能靠第一印象就否定一个人,王沅心下暗叹。
空着的手轻轻搭在了苏六郎握住她的手上,缓缓开口:“自然是顾念着血脉亲情,也像顾二郎一样,想替血亲顶罪罢了。”
是了,医师和顾二郎想维护的,都是他们的亲人而已。
“血亲?”
苏六郎短促地冷笑一声,昨日就开始积攒发酵起来的失望都化作了嘲讽,勾成了唇角冰冷的弧度。
“从耶耶到九娘,莫不是把桐伯看做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可他只怕是从未将我们当作亲人。”
继而小幅度地摇了两下头:“难不成是我们曾有什么对不住他的?让他轻易就抛却这么多年的相处提携,当年可是耶耶在金殿上,用战功替他换的良籍!”
见到苏六郎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王沅有些担忧,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拍了拍,然后就被他拖进了自己的掌心。
双手被制住,她一抬头就望进了一双浸润了水色的双眸,如黑色曜石一般,此时亮得惊人,热切而偏执。
“阿沅,你说,他到底为何这么做,耶耶当年还曾明言,让阿耶以兄事之,万万不可薄待于他们二人。”
“他便是如此回报给我们苏家的吗?”
看来这位桐伯跟苏家的人感情颇深,王沅心里掂量着,要不然苏六郎不能如此发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苏六郎这般模样。
不过一码归一码,为着这般人伤心生气,在她看来大可不必,但同样的,她也不会劝什么说不定对方有苦衷之类的金光闪闪的话语。
再说对方有苦衷,因此才会如何如何,其实并不会使当事人心里好过多少,反而不如让当事人痛痛快快地怨恨对方。
若否,心地善良之人说不定真的就陷入原谅不可,不原谅似乎不够仁厚的纠结矛盾中,进退维谷,心内生焦。
她稍稍用力地抽出一只手,削葱根般细嫩的指尖继续轻拍着苏六郎的手背,温和道:“我知晓六郎此时心中并不好过,我只有一问,六郎觉得自己在此事上可否有错?”
这话问的苏六郎神情一顿,他再次不自觉地把王沅安抚着他的手拢到了自己的手心,有些诧异地反问道:“阿沅何出此言?”
难不成还是自己逼着桐伯做这般事不成。
“那既然不是六郎的错,六郎又何必气坏了自己,这不是反倒便宜了作祟之人。”
抛出了经典劝慰词,王沅也放弃了挣扎,任由苏六郎无意识地拢着她的双手,甚至故意语气轻缓地逗他:“若是六郎气坏了身子,叫我如何是好?”
她没有笑,只是眼中闪动着调侃之意,一本正经地询问他。
这倒一下子让苏六郎红了耳根,他收束了双手缚住王沅,把她往这边拉了拉,就张开了双臂把她拥入怀中。
贴着他温热的心口,王沅就听见了耳畔边砰砰砰的心跳,初时急促,在察觉她并未拒绝之后,逐渐放缓回归正常。
好似哪里不对,她突然想到,上次苏六郎抱她是自己心情不好,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护在怀里,还轻轻地拍了拍背安抚她。
这回好像是他心情不佳,所以自己安慰他,怎么还是他先动的手?
她有些不甘,就绕过一只手,试探地拍了拍苏六郎的背,以示安抚,果然就感觉到拥她之人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怀抱着怀中温软娇柔的小娘子,苏六郎觉得自己仿佛饮醉了酒,陶陶然而微醺,烦心事暂且被他刻意地抛诸耳后。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好似阿沅有些过于清瘦了,可见自己还是得盯着她多用些饭食。
毫不知情的王沅背后忽而一寒,还不知道已经有人惦记起了她的饮食用度。
两人静静相拥了会,苏六郎把下颌轻贴在了王沅发顶,光洁的下巴上被她发上的几朵珠翠印出压痕,这才让他想到了正事。
他轻轻放开了王沅,自袖中取出长方形的漆盒,朱漆光亮,盒顶用晶莹烁耀的螺钿镶嵌出一簇月季花来。
他用修长白皙的指尖抚着花纹,有些踟躇:“盒上纹样是我绘好后寻了工匠拼镶出的。”
“但这盒中之物是我亲手所做。”
他双手递过了漆盒,“许是不够精致,以后每年阿沅生辰,我都会为你做一件,想来技艺会越来越熟稔的。”
接过温润如玉的漆盒,王沅轻启开,就看见了盒中的一支短钗,她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苏六郎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是不错,还能做这等精细物件?
索性小心地拈起了盒中物,越打量,她越是沉默。
这是一支短钗,可以别在发间任意处,钗头上是一朵介乎月季和牡丹的花型,看苏六郎画的盒顶,应该是朵月季才对。
这朵暂且叫做月季的花是用细细的金丝攒就的,这种工艺叫做花丝镶嵌。是用了细细的金丝编制对垒,最后编结成型,精细异常,很是费时。
她略略转了转短钗,花心镶嵌的打磨圆润的小粒红宝石色泽艳丽,在转动下流光溢彩,折射出的光线闪得她眼中微酸。
哪个世家郎君会自己下厨做一盒卖相糟糕的点心,又有哪个郎君会去学如何镶嵌珠花,说起来,可不就是让人发笑的吗。
事实上她也笑了出来,有些感慨地问道:“六郎这是从哪学的手艺,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这有什么可笑的,苏六郎有些不解,他骨子也是个随心所欲的,要不然幼时也不至于挨了他阿耶那么多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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