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梧是个粗人,不懂得怎么将昏迷的公主带走,只好像平常一样,直接抱起来扛在肩上下了楼。
看到孙梧竟找到了沈蔓,索安图的面色变了变:“四公主居然与孤的随从们在一起,莫不是看上了我北漠的哪个侍卫?”
这话说得可谓十分不客气了,沈伊冷冷一笑,道:“将四公主打扮成你们北漠侍卫的模样,北漠王还真是煞费苦心,本宫这就回去禀报父皇,或许他老人家一高兴,还会成全北漠王的拳拳心意。”
沈伊说完,不愿再与他多说半个字,直接带着人从客栈离开,北漠的侍卫们果然没有一个人敢拦。
沈伊上了马车,让孙梧将昏迷的沈蔓丢在一匹马背上,飞快地赶回了皇宫。
马车停在了宫门外,一路颠簸已经让沈蔓醒过来,她第一时间尖叫着打算骂沈伊,居然敢出手伤了她,可她在马背上抬眼一瞧,四周都是整肃的禁卫军,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沈伊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沈蔓醒了,便冷声道:“既然已经醒了,就自己走进去,你私自出宫,将父皇吓坏了,自己去跟父皇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皇家驿站吧。”
“什么?”听到自己居然出现在皇家驿站,沈蔓先是一惊,从马背上跌坐在地,见无人想来扶她一把,便讪讪然地自己站起来,“你竟敢算计本公主,让我……”
“请注意你的用词,沈蔓。”沈伊的目光冷厉如刀地扫过沈蔓,“你若想今日之事平安揭过去,就闭紧你的嘴巴,否则你就该跟父皇解释,为何你会与北漠王联系,想要诓骗本宫去皇家驿站了。”
沈伊的威胁果然起了作用,沈蔓不再说话,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直接回了宫。
沈风铎在御书房来回地踱着步子,派人打探了几次都没听到两个女儿回来的消息,他内心十分后悔自己让沈伊去皇家驿站带回沈蔓。
若是为了一个女儿,将另一个女儿给折了进去,那可如何是好?
他焦躁地发这脾气,直到听到罗春小跑着来报说长公主带着四公主回来了,一颗心这才落了定,慌忙迎了出去。
沈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父皇,儿臣不辱使命,将妹妹带回来了。”
沈风铎连声说“好”,歉疚地看着女儿说:“伊儿辛苦了。”
“儿臣不辛苦,幸而儿臣去得早,还未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沈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既然妹妹已经带回来,儿臣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你快回去好好休息。”沈风铎连忙点头答应,自始至终都没看沈蔓一眼,待沈伊走远了,才赏了一个眼神给沈蔓,“自己回去吧,若是再出现此类事,朕决不轻饶!”
沈蔓不敢有异议,也不敢分辨一句,只好怯怯地行了一礼,转身自己回毓秀宫去了。
沈风铎回到御书房,召来了龙鳞卫,去查沈思远与北漠是否有联系,他认为沈蔓出现在皇家驿站绝非偶然,莫非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要铤而走险,勾结北漠来逼他退位?
还是……干脆借助外力杀了他?
沈风铎想到这里,心里一股无名之后蹭地升腾而起,他命龙鳞卫一定要仔细查这件事,然后向他禀报。
若是,当真如他所想,那么这个儿子,他也该想法子收拾了。
惊鸿宫内,所有人都在等着沈伊,见她平安回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宁已经给沈伊放好了洗澡水,服侍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这才回到寝殿歇着。
这时,梁禄从外面进来:“殿下,奴才昨日抓住一个在惊鸿宫外面来回晃的可疑之人,经过审问,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伊慵懒地半靠着床榻边,有些提不起兴趣地问:“你倒是说来听听,是何有趣之事?”
梁禄笑得有些阴沉,走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那人名叫田军,是四公主身边宫女梓欣的未婚夫,只等着梓欣被放出宫去就成亲,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梓欣惨死的消息,他便将自己自宫为太监,进宫查杀害梓欣的凶手。”
沈伊总算睁开了半眯着的眼:“那倒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他在惊鸿宫外,莫不是认为本公是杀了梓欣之人?”
“这就是更有趣的地方。”梁禄接着说,“那田军什么都没查出来,便去找了四公主,且在毓秀宫呆了一晚上,是四公主不堪被折辱,这才将脏水泼到了殿下的头上。”
沈伊一怔,问:“那是何时的事情?”
“就在中秋前两日。”梁禄如实回答,“四公主将此事捂得严实,无人知晓。”
沈伊这才明白,为何皇后要用那样拙劣的手段,迫不及待地在中秋宴会上动手杀她,原来是将沈蔓受到的折辱,都一股脑地算在了她的头上。
“皇后最近的身子如何?”沈伊突然问,“御医怎么说?”
“奴才问了孙御医,说是皇后娘娘病来如山倒,眼瞧着人是快要不行了。”梁禄看似叹息了一声,实则内心毫无波澜,“殿下可要去瞧瞧?”
“本宫没空去瞧她。”沈伊冷哼一声,皇后母子三人,她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如今皇后得了病,倒是省去她不少麻烦,“将那个田军想法子交到禁卫军手上。”
梁禄听话听音,立刻明白殿下并不是想将田军交给禁卫军了事,而是想通过禁卫军交给皇上,他立刻领命下去了。
梓檀啐了一口:“四公主这是罪有应得,今日若不是公主机警,只怕已经被她诓骗到了皇家驿站。”
那个索安图对公主觊觎已久,此来本就是为了与公主和亲的,公主若是被骗到皇家驿站之后会发生什么,梓檀简直想都不敢想。
沈伊淡淡地说:“田军这件事倒是本宫欠了沈蔓,可今日本宫去救她,就算是扯平了。”
那之前沈蔓欠她的,依旧还是欠着!
次日清晨,依照惯例,宋骁的聘礼就从宫外直接抬进了惊鸿宫,队伍并不长,可每一件聘礼都是他精心准备的。
沈伊看着聘礼一样一样地抬进来,笑意从眼角一直挂到眉梢,心里期待着远在滟州城的宋骁能够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她,对他有十足的信心。
待聘礼收拾完,已近黄昏,沈风铎便来了,看着女儿洋溢着幸福的笑脸,他内心十分欣慰,觉得自己赐婚给她和宋骁,简直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沈伊从聘礼中抬起头,立刻欠了欠身:“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不必多礼,起来吧。”沈风铎心情格外好,摆手让女儿起身,看着院中琳琅满目的聘礼,觉得宋骁总算是对得起他的赐婚,“朕的伊儿,终于要嫁人了。”
沈伊一笑,沉默不语,只有她与父皇心照不宣,宋骁不在,知道后日的婚礼不过是走个过场。
但即便是过场,只怕也不会顺利走过去,后日索安图会做出什么事,是他们不可预料的。
第74章
九月初十, 风和日丽,初秋的风吹过灭一个人的脸颊,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今日原本应该是华京城最热闹的一天, 长公主与宋大人大婚,本该普天同庆, 可就在长公主的轿撵从宫中出来时, 迎面就碰上了北漠一众人。
索安图带着的人,个个膘肥体壮,拿着一把刀往大街当中那么一站, 吓得百姓全都躲起来,偷看都不敢。
沈伊今日起得大早, 打扮地格外娇艳动人, 身着大红嫁衣, 凤冠霞帔,做戏也是要做足的, 此刻感觉到轿撵无端停下, 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这一眼, 她便看到上一世, 在人群中拔出匕首给了她一刀的家伙,嘴唇下面有一道疤,她至死都没忘。
梓檀上前慌忙将车帘放下:“公主,今日可是您出嫁的日子,不好这样抛头露面。”
沈伊淡淡一笑,依言在轿撵中坐好, 对前面骑着马的“宋骁”说:“凡是来捣乱的,打走就是。”
“宋骁”习惯性地想要躬身应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身份,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同样骑着马的孙梧一眼。
孙梧会意,立刻举着刀上前,对着索安图怒斥道:“我们殿下与大人今日大婚,阁下这样挡着道,怕是有些不妥!”
索安图吹了一声口哨,那些侍卫立刻将沈伊的轿撵围了起来,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孙梧拔*出刀,直对着索安图的面门,四周的禁卫军也纷纷拔*出刀剑,与那十几名侍卫怒目而视。
索安图冷笑,有恃无恐地问:“孙副统领,你敢对孤,对孤的这些侍卫做什么吗?”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嚣张,索安图又走近了几分,自己的眉心就对着孙梧的刀尖,挑衅似的勾了勾唇角。
孙梧自然不敢对他做什么,一再地往后退,他却步步紧逼,一直退到了“宋骁”的马前。
索安图抬起头,正对上了“宋骁”那双眼睛,许是这一世还没有上过战场,又可能是还年轻,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当初那个力战他上百名侍卫,爬也爬到沈伊身边的那个人眼神不同,少了些许锐气。
“小小一个禁军统领,居然敢与孤抢王后,宋骁,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索安图觉得自己从气势上就可以压倒坐在马上的“宋骁”,“孤倒是要看看,今日你们怎么从这条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