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安图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他转头看去,自己一个侍卫捂着一双血流不止的眼睛,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沈伊冰冷的声音从轿撵中传出来:“你北漠的侍卫竟敢挑起车帘看本宫,本宫只是戳瞎他一双眼睛,算是便宜他了。”
索安图明知沈伊说的事不可能,这十几名侍卫是他一手栽培的,伸手与忠诚是一致的,他不信自己这个侍卫会做出那样无礼之事。
但此刻沈伊开口了,那不信也得信,索安图冲着地上的侍卫阴鸷地一笑:“还不快谢谢殿下开恩,留你一条狗命?”
那侍卫疼得在上直打滚,听到王上这么吩咐,只好强忍着疼痛起身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多谢长公主殿下开恩。”
沈伊不理他,对着“宋骁”柔声道:“驸马,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凡是胆敢挡路者,一律按谋逆罪论处!”
“宋骁”微微侧头,柔和一笑:“殿下放心,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与殿下这婚也是结定了!”
“宋骁”转头看着索安图,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宋骁式的冷笑,看得索安图心里一阵发毛,心说自己方才居然小看这小子了,两世都是这么惹人讨厌。
“宋骁”冷笑着蓦然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抵在索安图的脖颈中间:“你再怎么嚣张,这里也是华京城,距离边关几百里,你若想做什么,也得先传信,还得传得到才是。”
看到王上被人用剑抵着脖子,其余十几名侍卫纷纷聚了过来,一个个对“宋骁”龇牙咧嘴,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宋骁”却将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眼看着就要深入肉中见血了。
索安图实在是没想到,他居然大婚这日身上还带着兵器,一时大意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给算计了,原地气成一根烟囱。
“让你的人都让开,否则……”“宋骁”威胁意味十足地将剑尖又递进了几分。
索安图咬着后槽牙,对自己的侍卫们说:“让开地方。”
那十几名侍卫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让开了地方,迎亲的队伍又吹吹打打地往新建的公主府行去。
直到门口,“宋骁”这才放开索安图,众多禁卫军守在公主府门口,手中的兵器两者寒光,只等着有人靠近就砍一刀。
索安图自然是识时务者,他愤恨地看着“宋骁”背着沈伊进了公主府的门,却一时没有法子,只能带人回了驿站。
刚一进门就看到沈思远坐在屋内等他,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索安图冷声道:“大皇子还真是不请自来啊?”
“上次的事情是本王没有考虑周全,让本王那个头脑简单的妹妹去办,结果让沈伊摆了一道。”沈思远说是道歉,却没有丝毫自己是在道歉的觉悟,一脸的趾高气昂,“算是本王欠你的,今后定会补偿给你。”
“你要怎么补偿,你能将一个完完整整的沈伊还给孤?”索安图没好气地说,“明知你那妹妹无用,你这不是存心让孤难堪?”
“王上为何非得要沈伊不可?若说你想要嫡公主,没问题,本王的妹妹就是嫡出。”沈思远上次出卖沈伊不成,这次又来卖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本王立刻就能将她送给王上,只要王上肯派兵。”
索安图许是没有见过如此没皮没脸,没有底限之人,有些被他的说法给震住了,半天没能说一句话。
“孤说过了,孤只要沈伊。”索安图瞥了一眼沈思远,想起上一世沈伊死时,说他要还是个男人,就去杀了沈思远。
如今沈思远就在眼前,索安图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刀,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神鬼莫测的笑容。
“要她也不是不可能。”沈思远阴恻恻一笑,将自己的亲妹妹当做货物一样,跟眼前这个敌人交易,眼都不眨一下,“今晚公主府守卫必定松懈,我们在他们礼成之前,去将沈伊抢出来就行。”
索安图点了点头:“正有此意,看来你我二人真是不谋而合。”
两人相视一笑,同样阴鸷的眼神,同样猥/琐的表情。
沈伊的大婚虽然有索安图搅和了一场,但索性不影响大局,顺顺利利地进行完了,她送走了皇帝和一众大臣。
折回来时,见梁禄急匆匆走过来:“殿下,方才大皇子也来了,可这会儿不见了,奴才原本派了个人跟着大皇子,被他给甩掉了。”
“不必理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沈伊早就知道沈思远与索安图会勾结,她一点都不稀奇,“去告诉孙梧一声,今夜小心着些。”
梁禄躬身一揖:“是,奴才明白了。”
为了掩人耳目,沈伊还是和假扮宋骁之人一起进了他们的婚房,此人一进门就瑟缩在窗户边,还将窗户开的很大,生怕外面的孙梧看不见他似的。
宋骁走时并没有告诉孙梧自己做什么去了,还是他走之后沈伊告诉孙梧的,何铄不在,她得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才行。
孙梧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原地起跳,碍于长公主在面前,只好像个人似的说了几句,心里早将何铄骂了个祖坟冒青烟,有上战场这样的好事,居然不告诉他不带他!
对于“宋骁”这个求生欲,沈伊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想着他毕竟是禁卫军士兵,便也由他去了。
沈伊合衣躺在床榻上,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宋骁”依旧瑟缩在同一个位置,仿佛从未动过。
沈伊走到窗边,问:“外面什么情况”
“宋骁”的眼睛清亮,仿佛从未睡着:“殿下,外面怕是有贼人造次,待属下去将贼人擒来。”
“你不能去。”沈伊一把拽住准备跳窗而出的他,“今夜是本宫与宋骁洞房花烛,你就这么跑出去,像什么样子?”
“宋骁”只好乖乖待在原地,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从呼喝不断到渐渐平息,他站在长公主身边,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不敢动。
待完全安静下来,孙梧进来在门外禀报:“殿下,大人,外面来了几名贼子,如今跑了两个,剩下的都被生擒,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示下”
沈伊捏着自己的嗓音,听着就像是刚刚醒来似的:“大人喝的太多,已经睡下了,讲那些人送去天牢,明日再审。”
“是,微臣这就去。”孙梧说完话转身离开。
他没有因为对方是假扮的宋骁,而有任何不恭敬的神情或举动,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挑剔之处。
沈伊淡淡地说:“猜猜看,对方是谁”
“宋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只好歉意地躬身一揖,沉默不语。
那逃掉的两个人,正是索安图与沈思远,被抓的都是沈思远的手下,他们如今已经都回到了驿站。原本索安图不想亲自去,可又怕沈思远靠不住,没想到自己差点被那群生猛的禁卫军给生擒了。
索安图看着沈思远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地一拍桌子:“去,飞鸽传书边关,孤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大齐!”
第75章
宋骁正是在他原本该与沈伊大婚的当日到达滟州城, 战场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残酷地多,索安图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可以化解他大多数的战术。
他这一路上看到百姓死的死, 逃的逃,滟州城已经沦为了一座死城, 他骑马在大街上飞驰而过, 萧瑟的大街上只留下马蹄的回音。
除了二皇子沈思飞,汪鹤带着所有部下,包括路珩之, 一起跪迎镇国大将军,城主府门口跪了黑压压一片。
汪鹤三十余岁, 生就一副国字脸, 络腮胡, 身材高大魁梧,双目如炬。
宋骁亲手将汪鹤扶起来, 歉意地压低说:“抱歉, 汪将军, 我来迟了, 也是我战术失策,才导致那么多士兵和百姓惨死。”
汪鹤明白轻重,将所有人都遣走,只留下路珩之,这才恭敬地拱手一揖:“大将军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您给的战术, 只怕滟州城已破。”
路珩之点了点头:“汪将军说的没错,这次北漠来势汹汹,却在快要攻下滟州城时突然停手,说要和谈,依我猜,只怕索安图是另有所图。”
宋骁上下打量了一眼路珩之,发现几个月不见,他黑了,身体也壮实了,与当初在华京城上蹿下跳的贵公子有着天壤之别。
提到这个,宋骁的眼神一寒:“他和谈是为了长公主。”
“什么”路珩之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骁,“那皇上答应了”
不然,宋骁为何亲自来战场他可是发誓绝不离开沈伊二十里以外,这次算是誓言破裂了。
宋骁眸中的寒光再次闪过:“有本将军在,皇上金口玉言将长公主许配于我,便不能更改。”
在边关滟州待了几个月,路珩之耳边除了战报,这大概是最好的消息了,他兴奋地一拍宋骁的肩膀:“你小子行啊,小爷我才走了几天,你就把长公主殿下拐回家了。”
路珩之自打出征以来,为了维护自己军师的形象,一直咬文嚼字,目光柔和,给任何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一个极为靠得住的有识之士。
此刻他这一拍,一句“小爷”立刻现了原形,汪鹤在一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