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阮氏手里还端着东西,林晚立刻让开了路:“都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未睡啊?”
阮氏将手里的汤盅放在桌子上,说道:“在你来之前,母亲便命人备下了羹汤,一直让嬷嬷放在炉子上小火煨着,你向来畏寒怕冷,睡之前喝一热碗,也好给你暖暖身子。”
说着,阮氏打开了盖子,香气扑鼻而来,阮氏盛了一碗递给林晚,语气温柔的说道:“快些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汤蛊里面煮的是最常见的冬瓜排骨,因为文火炖了许久,汤汁都发白了。
林晚接过阮手中的汤碗,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浓郁汤汁经过长时间的熬煮,香气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林晚忍不住说道:“好香呀~”
阮氏的目光落在林晚的脸上,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汤,阮氏忽然感慨的说道:“你们兄妹二人都爱喝娘做的排骨汤,每一次煮汤的时候,你们兄妹都要争抢一番。”
见阮氏提到林阳,林晚的动作微微一僵:“……”
想到即将行刑的儿子,阮氏止不住的流眼泪:“你莫怪母亲狠心,你兄长若是因此而死,咱们林家算是断了根,母亲死后无法同你父亲交代,我知道这门婚事委屈了你,可母亲也没别的办法。”
林晚:“……”
看着阮氏流泪,林晚知道她心中难过,也不知道如何相劝。
沉默许久,林晚放下手中勺子,哑声说道:“兄长是为我才犯了事,这是女儿自愿偿还的,与母亲无关,母亲莫要因此而伤怀。”
听了林晚的话,阮氏难过的直抹眼泪。
阮氏宁愿林晚怨她恼她,如此一来,自己心里还会好过一些,可她一向懂事、听话,这样更让人心疼不已。
阮氏早年丧夫,一直没有再改嫁。
她好不容易将一双儿女给拉扯长大,靠着夫君生前留下的产业,一家人的生活也算是衣食无忧。
临安县的县官姓陈,有一个侄子名唤陈虎,是当地的一个恶霸。
就在一个月前,陈虎在一次庙会上见了林晚之后,便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一天夜里,陈虎闯进林家,准备强行将林晚给掳了去,林阳救妹心切,失手打死了陈虎。
眼看林阳要给斩首示众,沈家老太爷却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他要求林家将女儿嫁入沈府,并允诺救下林阳的性命。
阮氏是个寡妇,没什么本事,只能携女进京同沈家议亲,并希望沈家能够出手相救。
按理来说,沈家有权有势,可为何偏偏选中了商户出身,身份卑贱的林家?
这门亲事,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阮氏进京之后,便差人去打听了一番。
听说,那沈家二爷的名声不太好,还有病在身,好像是中了邪,一到夜里就会发疯。
林晚嫁过去便是要给那沈二爷冲喜的,若沈砚活着还好,若是他死了,林晚便要跟着一起陪葬。
一边是儿子的性命,一边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阮氏犹豫许久,终是下了决定要牺牲林晚。
她心中对林晚充满了愧疚,却无可奈何。
林晚代替原身活了下去,原身的使命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肩头。
林晚回忆起书中的剧情……
她记得,沈老太爷确实依照约定,将林阳给救了出来。
如此一来,她也没有白白牺牲。
夜色渐深。
阮氏将汤碗收拾好,便叮嘱林晚:“明日便要去沈府,你大病初愈又奔波数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林晚道:“您也早点歇息。”
阮氏:“嗯。”
林晚送阮氏出门后,便躺回了床上,她睁着眼睛望着雕花大床的床顶,发着呆,本以为能很快睡过去,可辗转许久,林晚也未入眠。
对于已知的结局和对未来的恐惧,让林晚有些莫名的难安。
第4章
……
翌日一早。
林晚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随阮氏出了门,她们乘坐着马车,向沈府的方向驶去。
林家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在林晚还未足月时,林父便带着一家老小离京,定居临安。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一路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阮氏有些感慨。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
沈府的府邸坐落在京中闹市最繁华的地段,又与热闹的街市隔了一条巷子,环境热闹却又不失幽静,只看地段,便是极其的好。
沈府宅子的面积占地约两百多亩,算是目前京中最大的一处园子。
穿过长街,马车很快便停在一处宅院前。
只见,染着朱漆的门庭之上悬挂着一个牌匾,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沈府”二个烫金大字,大门两侧,坐落着两头两米多高的石狮,看着十分气派。
马夫刚把车子停到了大门前,守门的侍卫便上前喝斥道:“闲杂人等不可在此停留,不速速离去。”
阮氏连忙下了马车,冲侍卫解释道:“我们母女二人来自临安县,是同首辅大人议亲来的,劳烦大人知会家主一声。”
林家?
对二爷的婚事,整个沈家上上下下都已传遍,侍卫迟疑道:“你们在门外等着。”
说着,便急匆匆的奔进府去。
等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那侍卫回来了:“老夫人说了,请你们从偏门进。”
闻言,阮氏脸色一白:“这……”
无论是京城还是临安县,但凡家中来了客人,便要从正门走,如今,沈家却要让他们母女从偏门进……
这沈府摆明就是看不起林家。
这还没有成亲,沈家便如此看不起林家,不知道林晚嫁过来,会是怎样的处境……
阮氏脸色苍白的说道:“这……这不太好吧,您看看能不能……”
“娘……”
阮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林晚坐在马车里,将阮氏同侍卫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撩开帘子,一脸无所谓的对阮氏说道:“娘,这京中大户人家规矩多,咱们便从这偏门过吧。”
“……”
听林晚这么一说,阮氏倒也不再说什么。
……
沈家老太爷膝下有二子一女。
沈砚乃是庶出,沈府的嫡长子名叫沈阔,沈老太爷还有一个女儿名唤沈苑,早年前已经嫁了出去。
沈府花园。
刚用过早膳,韩氏便领着奴才出了门,径直的向老夫人的园子里走去。
作为沈阔的妻子,沈砚的嫂嫂,韩氏已有近四十的年龄,因为保养的还算不错,看着还算年轻。
韩氏起早,不为别的,就为沈砚与林家订亲一事。
想到这门亲事,韩氏不由的念叨道:“也不知道老太爷存了什么心思,若真叫沈砚娶了一个商户女,岂不是叫人笑话?”
听了韩氏的话,紧跟在她身后的李嬷嬷忽然笑着说道:“依老奴看来,就二爷那怪病,就算找个冲喜的姑娘也没什么用处!”
对此,韩氏有些幸灾乐祸。
沈家世代为官,在沈老太爷年轻时,曾位居三品大臣,嫡长子沈阔性格懦弱,已至不惑之年,却只混了个吏部的小官。
沈阔和韩氏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沈瞿目前在翰林院任职,乃是从二品的官员。
可无论是沈老太爷、沈阔还是自家儿子,三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二房的那位。
韩氏的心里,别提有多不平衡。
就在一年前,沈砚突然害了一场大病,也是因为这场怪病,原本与沈砚有过婚约的相府千金,也差人来退了亲事。
此后,沈砚便久居内院养病,常常是足不出户。
后来,沈老太爷便突然张罗着给沈砚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商户女,在西宁国,商户可是最低等下贱的身份。
想到这里,韩氏忍不住嗤笑一声,问道:“……那人没在府上?”
李嬷嬷:“二爷一早便带着奴才出了府,听说,昨日也出了门。”
韩氏眉心一蹙:“他出门做什么?”
李嬷嬷回答说:“听闻,近来东郊出现一伙贼匪,专门打劫过路百姓,不久之前还劫了官饷,陛下派人前去清剿,想必二爷出府便是为了此事。”
韩氏:“……”
整个沈府都没人敢去管沈砚的事,韩氏也不过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李嬷嬷扶着韩氏穿过花园,忽然说道:“老奴听说,那林姑娘模样生的貌美,在临安县可是少有的大美人,也不知道,这传闻可有虚假。”
美人?
韩氏对此也有耳闻,她此行,便是想要看看这位未来的妯娌,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过,韩氏对李嬷嬷的话嗤之以鼻,满脸嘲讽:“不过是一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在夸大其词罢了。”
听韩氏这么一说,李嬷嬷倒也觉得在理,附和道:“这临安县太小,人则不多,估计但凡有些姿色,便叫人传的跟个天仙似的。”
韩氏轻嗤:“是丑是美,等会儿见了便知。”
……
湘园。
沈老夫人喜欢礼佛,屋内常年燃着浓郁的檀香,刚一进院,檀香味便充斥整个鼻尖。
老夫人今年有六十多岁的高龄,身上穿着深褐色绣着祥云织锦的大袖褙子,一头花白的发间插着一个镶了金的翡翠玉钗,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看着挺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