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菘按了按眉角:“所以,你为了自己的兔子,和别人大打出手,最后发现,那不是你的兔子?”
顾箬笠看懂了,林菘满脸都是“嫌弃”,大概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可顾箬笠不这么想,把软乎乎的兔子拎到他眼前:“这不值得高兴吗?我的兔子还活着啊!”
顾箬笠道:“中间是出了一点小差池,不过,不算太要紧,只要它还活着,回到我身边。”
她摸了摸兔子,眼神异常的温柔,语气格外的眷念。
林菘心头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丝丝缕缕,扯不清,让他有些烦躁和不安。
这个丫头,只言片语,就能让他的心境格外的不顺服。
因为他太了解她了。
她是他眼看着,一日一日长大的小姑娘。
翌日一早,小胥便将布告贴在了栏上,广而告之。千金郡主顾箬笠和承恩公府二公子孟云秀私下斗殴,禁闭一天。
顾箬笠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孟璟亲自来押人的时候,她都惊呆了。
“我?我和姓孟的私下斗殴?”顾箬笠“据理力争”,“昨日随园先生和李老也看见了,我一个弱女子,我是被打的那方。”
孟璟一笑即收:“走吧。”
顾箬笠可怜巴巴:“孟哥哥!饶我一条狗命!”
孟璟微微叹气:“昨日我便格外提醒你,谨言慎行,谁料到,你会被李老和随园先生抓个正着。”
顾箬笠嘀咕道:“你哪天不让我老实点?”
听得多了,也就当耳旁风了。
孟云秀生无可恋:“大哥,你不是我亲大哥吗?你饶了我吧!”
孟璟面无表情,将戒尺一顿。
孟云秀磨磨蹭蹭的起身,一指秦襄:“昨晚他也有份,为什么不罚他?”
秦襄正低头看书,似乎早就预料到,孟云秀会有此举,慢慢起身,对孟璟道:“先生,昨夜我也有份,理当受罚。”
孟璟皱眉看了他两一眼,孟云秀整个人都挂在秦襄身上了,叫嚷着让他去陪自己。秦襄眼皮微垂,看不出什么神情,却格外的坚持。
顾箬笠木着脸,跟着孟璟穿过廊檐,往暗室走。
当年山长真是英明,要去暗室,必须穿过所有学堂,绕上整整一大圈,把这些不守规矩的臭孩子,无情示众。
孟云秀还要脸,一路缩在秦襄身后。顾箬笠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乍然一回头,和廊檐下面探出来的脑袋们对上了眼。
顾箬笠冷笑:“瞧什么呢?”
脑袋们蹭蹭的缩了回去。
顾箬笠这才闲庭漫步一般,进了暗室。
孟璟无奈的叹气,推了孟云秀一把:“进去吧。”
暗室里边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地方狭窄昏暗,分成六小间,每个隔间里面只有一张凳子,学子在里面受罚,大有面壁思过的意味。
毕竟一个人独自呆在暗处,难免会深思游离,开始细想许多事情。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开始静思己过了。
顾箬笠翘起腿坐在凳子上,对着隔间的孟云秀冷冷一笑。
孟云秀瞪她一眼,让秦襄给他捏捏肩膀:“你别得意,你打了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等你饿上一天,就老实了。”
顾箬笠淡淡道:“放心。出去了,我还打你。”
孟云秀就搞不明白了:“我听说了啊,你那兔子找到了,我昨天白白挨你一顿揍。我都没找你,你今天怎么又找我麻烦?难道小爷我看着好欺负?”
顾箬笠白他一眼,不理他了。
暗室里一整日只有一顿饭,就是一个白馒头,一碗水。
饭是孟璟送来的,留下就走了。
孟云秀早就饿的七荤八素,白馒头也没滋没味的啃了。
秦襄只吃了两口,把剩下的都给了孟云秀。
孟云秀肚子咕咕直叫,刚要伸手接过,见秦襄唇色微白,烦躁的推开:“我不吃!你烦不烦?你吃你自己的。”
秦襄勉强笑道:“我也不怎么饿……”
孟云秀火了:“吃!”
秦襄这才把馒头吃了。
顾箬笠本来也不挑什么,山珍海味能享,粗茶淡饭也能填肚子,刚咬开一口,才发现自己的馒头里还夹着两块软烂多汁的牛肉,美滋滋的吃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顾箬笠三人才被放出了暗室。
书院里已经寂静无声。
顾箬笠穿过竹林,便见孟璟挑灯候在一旁,见她过来,默默在前带路,又拿出一个油纸包给她。
“吃吧。”
顾箬笠狠狠咬了一大口油饼:“孟云秀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可没见你也给他一口吃的。”
孟璟答非所问:“郡主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晚辈,书院有管教职责,但也不敢让郡主受太大委屈。”
孟璟顿住,将灯交给顾箬笠:“郡主,李老和随园先生回来了,他们二位对学子向来一视同仁,严厉非常。不论你来书院做什么,想呆几日,都安分些,免得受苦。”
顾箬笠摆摆手,提着灯笼走了。
房内点着一星烛火,悄无声息,林菘似在帐内看书。
顾箬笠进了房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油香。林菘透过帷帐看见她拿着什么在啃,暗暗将一个油纸包塞回了枕头底下,神情逐渐不耐。
顾箬笠喂兔子吃了一点果子和萝卜,吃完油饼,擦了擦手,突然肚子又咕咕叫了一声。
顾箬笠没吃饱,揉了揉肚子,悠悠的叹了口气,翻上床睡了。
不过片刻,顾箬笠的呼吸便平稳下来,想来已经睡熟了。
林菘披衣下床,喝了口冷茶,脚步却不自觉的停在了顾箬笠的床帐前。
顾箬笠胡乱翻了个身,脑袋扎进了衣服堆里,睡梦中手脚乱动,总算把掉在脑袋上的衣服给推开了。
隔着床帐都能看见,那床上真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林菘眉心直跳,全身都散发出“嫌弃至死”的冷气,多一眼都看不下去,黑脸回了自己床上,背对着顾箬笠的床铺,方才睡了。
顾箬笠和孟云秀的梁子,便这么结下了。第二天险些又打了起来,这回不是为了兔子,而是因为默不作声的秦襄。
顾箬笠昨晚饿着肚子睡下,今天就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早早去饭堂吃了五六个包子。回到学堂时,里面没几个人。
孟云秀几个围在后边墙角,又拉着秦襄,不知说些什么。
秦襄脸色苍白,为难道:“二公子,我真的背不动了。”
孟云秀嚷嚷:“胡说八道,你就是不想背我了,去年你还在地上给我当马骑呢!”
秦襄嘴唇蠕动,勉强解释:“二公子今年长高了许多,比以往重太多了。”
孟云秀比划了一下,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比秦襄高出了半个头来:“是啊!我真的比你高了!以前你不是比我高吗?现在怎么又瘦又矮?那也不成,你试试,背我一下。”
顾箬笠本来也懒得管,但秦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脸色苍白,过于虚弱。她有点看不下去,起身就拍了孟云秀一个大脑瓜崩:“你滚一边去,别总欺负人。”
“我欺负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秦襄!”孟云秀被秦襄抱住,烦躁的把人一甩。秦襄没留神撞到桌几上,整个人都疼的蜷在一旁。
“秦襄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要怎样就怎样,不用旁人来管……”孟云秀还想和顾箬笠动手,听见秦襄哼了一声,上前粗鲁的把人拉起来,“你看见了?现在我就带我的人去看大夫,不用你管!”
这事很快传到了随园先生耳中,基于他两实在惯犯,难服管教,随园先生把他们撵到了后园栽菜。
林菘被宝宁宝珠“强行”拉到菜园时,顾箬笠正揪着油菜秧秧,使劲往洞里怼,还一个劲数落孟云秀挖的坑太丑。
而孟云秀被一个老嬷嬷“盯”着,敢怒而不敢言,老老实实挖着坑。
作者有话要说: 小璟:我没偏心!是怕陛下怪罪,铲平我们书院,没错,就酱!
第20章 玉宝
顾箬笠头上戴着一顶绿头巾,两根手指拎着油菜苗,一连栽了十来棵,别的手指都没沾上灰。
孟云秀就惨多了,浑身都是泥巴,一头的热汗,气喘吁吁。
“花婆婆,您也太偏心了!先生让您监工,是让我们两都干活。”
花奶奶声音沙哑,低低的像从胸腔里憋出来:“这不干着呢,这位姑娘栽的多好。”
孟云秀指着捻着兰花指的顾箬笠:“她这叫干活吗?半天了一滴汗都没有,我呢?我都汗滴禾下土了!”
花奶奶:“你乖。”
孟云秀:…… ……
宝宁喊了一声顾箬笠,跳进田垄里,从旁边拿起一颗:“这就是油菜苗吗?怎么有点不像?”
顾箬笠懒洋洋的瞥她一眼,凉凉道:“当然不像,那是我刚拔·出来的几根杂草。能像吗?”
花奶奶见了几个女孩子,格外欢喜:“都是来看您……你的?正好,今晚都留下来,陪奶奶吃饭。”
宝宁扭头,刚要说好,冷不丁看清花奶奶的样子,尖叫一声,从田埂上摔了下去。
林菘负手站在一边,这才看清花奶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