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书粉。”她笑得更神经病了。
万倾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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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陌弈巷息府
息家大公子的马车已经走了有些许时段,息府主宅里偌大的书房里空空荡荡,只在窗沿处点了两灯烛火,映得窗外几根墨竹影绰摇曳。
息诚挥手,赶退了两名立于烛灯两侧手持木柄油勺的侍女,随后盘膝坐于软塌上,抬手沏了一壶清茶。
“靖府的事如何?”
娇媚的女声响起,娉娉袅袅的倩影从窗沿的阴影处走来,十三身披一件绸缎的鹤羽黛裙,跪坐于息诚对面,欠身而拜。
“阻碍。”息诚摆了摆手,“今晚那些妄图露头的杂鱼们,可能要吃点苦头了。”
“那…大人可是见过了他?”
“你挑得人不错。”他推给十三一杯茶,又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笑道。
“如今皇室衰微,卫黎息三家联手控朝。实则大家都清楚,一旦排除了朝中的异已,便是盟破之时。
哈哈,没想到卫家的斛晚夫人不喜露面,倒是教养出来了一个玲珑心的下属。
那个叫阿离的孩子,我确实很有兴趣。”
“不过息大人对那孩子确有疑心吧?”十三谢过对面,捧起茶杯,不着痕迹地露出一抹浅笑,抬眸看着他。
“大人不是之前认为,他是曾经萧家的遗孤?”
“是我多虑了。”息诚摇了摇头,回想起在废院中那个北疆奴隶的反应,“他虽然样貌年龄与萧家大公子相仿,但看那女尸的反应,却与萧家并无关系。
况且有他安插在北凉王黎钰之女身边,于我们是一件好事。”
“十三又听不懂了,大人可是又布置了什么?”十三咯咯娇笑,柔若无骨的手臂缠上了息诚的腰间,歪着头神情天真。
息诚并未拨开,拿起茶杯俯首吹了吹上面的茶沫。
“十三姑娘莫要戏弄我这老人家了,息某做了什么…瞒得过朝中诸位来宾,还能瞒得过卫家的斛晚夫人和你?
凉王的小女如今有多重要…西疆的景亲王之子鸿王李攸卿,此次宴后意从摄政凉王之意,娶北凉红瑶郡主黎九为妃,不是早就在皇室内传得沸沸扬扬吗?”
“是啊,留给九公主的时间不多了。”
十三拾起一旁茶案上的一枚白子,放在掌心把玩着,垂眸幽幽道,“奴家身在钦天监内的弟子暗中传言,最近卞唐天象有动。
破军冲煞,贪狼升于北,七杀出没在西…可惜卞唐千年之后,如今这象征着乱世的星耀,终于还是成了定局。
“北有凉王重兵铁骑镇守,西有景亲王一脉虎视眈眈…你们巫师说的这天象倒也是有几番道理。”息诚喃喃寻思着,忽的抬头,“那破军又是何人?”
“奴家早就对您说过,息大人身怀福缘,命中自有破军相助。”十三颔首低眉,抬起的眸中星光乍亮,“放眼整个朝野上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中天破军非您莫属!”
“…放肆!”对方一愣,穆地大笑了起来,“大胆妖女…我息某一心为国,你怎能妄言?”
十三不语,只是咯咯地笑,“呵呵…既然如今息大人,对奴家推举的这孩子十分欣赏…”
她猛的回握五指,欲将那枚白子掷向一旁的水晶棋盅中。
“那当年奴家为了保他周全,特意在北疆布下的北凉九公主这枚护子,也到了该修养回收的时候罢?”
“且慢,她还有一事要用。”
息诚抬手按下那枚白子,“景亲王自当年夺嫡事发之后,便隐居西陵多年,倒也不必担心。
可他如今生下的鸿王乃当今圣上唯一的长兄,没随了其父的远智长谋,为人倒是听说与当年景亲王一模一样…皆是狠辣不仁的性子。此番前来,明是取九公主为妃,暗中恐是有备而来,想要借此在朝中争得一席之地,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故此次大宴上,万不可使凉王与此人结盟,坏我息卫长远之计。
如若红瑶郡主黎九嫁予鸿王殿下,她手中的修罗殿必然落入鸿王一派手中…自古北疆修罗殿中人只认自家主子,那可是千万条精锐奴隶!”
“奴家也不瞒大人了…”她侧身低语,“斛晚夫人早有密令,若是他日红瑶郡主出嫁鸿王…暗中杀之!”
“那她若是不嫁呢?”息诚微微挑眉,并未表态。
“不嫁,便是抗旨不从。”
十三落下白子,拂手将周边剩余黑子齐齐收走,默然道,“就算她是摄政王之女也难逃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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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肝完作业回来了……虚弱jpg.
狗比冰酸奶,最近肠胃炎住院了。明后两天去漫展,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尽量更,轻拍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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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封面,我是卑微颜狗
第62章 第十六夜(中)
万千红绸在宴会上空飘荡,息案下了马车, 纹了墨竹的雪衣如练。角声再次响起, 他趁着月色抬起头,清透眸子里映出了影绰红绸间的几尾雪鹤条旗。
“…是公子案!”
“看, 息家的公子案来了!”
年轻女子的惊呼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巡守的禁军们连忙上前, 将聚拢在马车旁的人们分开。他无奈地朝身侧引路的那名侍女颔首笑笑,周围王族贵女们倾慕的叽叽喳喳声顿时又大了几度。
“我们走吧。”他并未做多停留, 向着大行宫方向走去。
他路过一处侧廊, 月光之下身旁远远几位手持长刀, 红黑军装的年轻禁军纷纷低头。
息案忽然停下了脚步,停在一名禁军身前。
“且慢。”他伸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树叶, 目光不轻不缓地落在了面前沉默高瘦的巡守身上。
“这位军士名叫什么?前几日在巷子里,我们似乎见过。”
“云州元逐, 参见息公子。”元逐低着头闷声回了句, 不再言语。他原本只是被营里派来宴上充数的, 没料到还会再遇见这位宰相家的公子, 一时单膝跪在地上,脑海里还有些发愣。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那日红瑶郡主的同伴!”
息案一拍掌心, 弯腰作势要去扶他,“九公主殿下的朋友,便是我息某的朋友…况且息家与元家是故交,你这次救倾珠小公主有功,我理应感谢你点什么。”
他思索着, 从腰间解下一枚青色的翡翠玉佩,上面玄鹰盘旋,“这是我家的私佩,玉泽自然是上等的。你独自一人前来,把这东西拿去专门的典当换钱,或者给营里的那群货色露一眼,之后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公子怎么知道,白棠就是…”元逐连忙起身,看着息案一副了然狡黠的模样,顿时收了声默默道谢,接过玉佩。
“这个纹样…我曾经在府里的刀枪上见过类似的。”他细细观察着,皱了眉,试图回想起元宁经常拿来练习的那把银枪头上面的纹样。
奈何自己除了大事几乎不回元府,只好作罢,耸了耸肩。
“不过既然是息公子家的私佩,那纹样,很有可能就是我记错了。”
“嗯?你……”
这回反倒换成息案愣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一副气质冷漠,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元家公子,犹豫片刻,试图委婉地开口。
“元家,之前是那位先生教你习武的?”
“我自己。”
元逐回答得干脆利落,然后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现在的话,应该还要加上黎二公主,她最近天天拉着我当打手,对练她的马上刀…再练个几次,我估计也差不多就学会了。”
“我之前一直听闻,你的武功放在整个营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听来,元公子果然是天赋颇高。”
息案瞬间想起这几日间,宫中关于黎家二公主盛传的那些风言逸事——宵禁午夜小心翼翼躲避着巡守,奔逃在荒郊野岭的之间的公主与年轻军士,以及第二日二公主随身携带的那把墨竹伞莫名消失…
他恍悟地看着面前这位一副坦坦荡荡的当事人,由衷地赞叹道,抬手挥退了身边跟着的几名侍女。
他对他笑了笑,“元公子认识去大行宫宴的路吗?不妨领在下走走,一直被侍女围着,息某有些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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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元公子所说,息氏与元氏的家徽是颇为相似。”
息案在空中虚画几笔,描绘了那两个纹样,又开口,“除此之外,还有九公主那日假借姓名的西北白氏。十几年前,扬州的百姓曾经因为家徽相近的缘故,将我们并称为‘卞唐三雀’。
息氏为鹰,伴天子左右辅政;元氏为枭,日夜巡守皇城;白氏为隼,统兵镇守边疆。”
“西北白氏…莫非是当年三月叛乱时,被北凉王镇杀的白盛一族?抱歉,在下少时并未在家中长大,对这些确实不熟悉。”元逐低声说道。
“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当年叛乱时父亲与挚友反目,元将军最后一战后,也远走云州舞真城,立誓此生再不踏上江都扬州。这些事,我还是从奶娘嘴里听说大半的。”
息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又细看了他几眼,“你是长子?眉眼间确实有些像她,可之前我并没有在元将军的来信中听他提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