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主,为太子。是以太子亦可自称本宫。
晋朝人皆知,当朝太子唤李经,自幼体弱多病。
作者有话要说:
*指路
第 四 章,李经对苏成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嘘”。/关于苏成之考卷上“总是做梦”的梗,指路第 五 章。
*安车:主人搭乘的马车,舒适。
*辕车:前导车。
*垂梢:马尾巴。
*内外轻重:朝廷和中央集权(内),地方和地方分权(外)的权力分配。
常弘:没文化,真可怕。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我进复试了,好孤独,要成之抱抱。
执子:也不知道这句“没文化”,说的是谁。这里跪求一个收藏阔以嘛!让我知道我也是有小天使的人嘤嘤嘤~
第9章
车轮滚过玄武大路,酉时刚过,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李经命苏成之替他从安车上的木格中取出笔,墨,纸,放于炕桌上,认真研磨。
苏成之自觉此刻是乖巧端庄,恭敬谦卑的。
“会投机取巧,会拍马屁,都是好事,代表你不是死读书讲风骨之人,这样的人才合适朝政。”李经喝了口茶。“然,过分重视阶级制度的布衣,面对士族,总会不自觉地表露出低人一等的姿态,面对权贵,下意识的心生胆怯,格局自然是小,谈吐自然不高,笔力自然有限。”
苏成之顿住了,李经是在点拨她。
晋朝是阶级分明的社会,上至穿衣的颜色,下至居住的地方,不同阶级之间,界限分明。每一个人对自己往下的阶级,皆是心生优越,趾高气扬;而每一个人对自己往上的阶级,皆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
是以,虽大行科举制,晋朝的阶级流动性依然非常之低。心态,眼界,气魄,胆识,皆不是读书便可以跨越的,最终呈现在考卷上的文章,自然是高阶级者更为优秀。立儒学为官家思想,是以书生地位必须高于武生,所以晋朝才会掀起重文轻武之风,才会打压武举制。
每个阶级之间,都有一堵摸不见看不着的墙,牢牢的圈禁着活在这个阶级里面的人。
可这也是,中央集权的本质。若要集权,必定要从他人身上剥离出原本属于他人的权利。一层一层的剥离,才能让金字塔顶端的人,手握可以掀动江山的权利。
在儒家风气大行其道的晋朝,女性的权利亦是被这样抽离的,她们几乎都被压在各自阶层的家庭单位的底下……苏成之不想如此,不愿如此。每每思及未来,她只会感到庆幸,庆幸自己顶替了真正的苏成之,而从未在庆幸之余,认真仔细的去对自己做规划。女性是以需出卖生育来换取依附男性的生存之道,无别个出路,所以苏成之才会恐慌,才会不知所措的逃离,而在逃离的过程中,她又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没有生存能力。
穿越而来之前,苏成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她的人生沉浸在书海里,她活在一考定终身的世界,自然,死读书,读好死书,是她日日重复的事情,臭不要脸的讲一句,也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李经提点的对,她的确是胆怯之人。
“在下明白了。”苏成之渐渐挺直了腰杆。
“可在下,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可以。”
“是以观朝局,明其道,可举一反三。多思,多辩,切记勿要沉默,勿要胆怯,勿要自卑。”李经没有正面回复苏成之,自行拿起小狼豪,在苏成之替他铺好的宣纸上落笔书写。
莫约半柱香的时间,那御手以令牌示意,过了城南门。“殿下,还要继续驶吗?”
李经收笔,置于笔山上,示意苏成之,“你回答他。”
苏成之愣了一下,有点紧张,她还从来没有命令过他人,在她的世界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顺从者的角色。
“去,去海棠村。”苏成之高声道。
“遵命。”车轱辘声又响起来。
李经从衣襟中摸出一明黄色锦囊,上绣有一副状元飞升图,以湖蓝色的抽带系之,他将已经干了的宣纸折叠好放进去,顺手往前一推,推至苏成之前。
苏成之不明所以,双手老老实实的放在大腿上,端坐着。
“除将绿豆细磨成粉外,你可有其它法子?”
是了。没有上位者会毫无征兆的提携一介布衣,李经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他要认为苏成之于他是有价值的人,他才会授之以渔。
果然,那日是她押中了。
“在下平日里帮家里经营的抄经馆抄经,机缘巧合下,替一胡人翻抄了一本无名书,书里记载了众多胡地草石。”
“胡地有一石,名为**石。那日在下,无意看见大人……殿下的手心,与误食**石之症状相似,又不似那书中所述那么严重。”
“在下善记书,书内有述,绿豆细磨成粉可减缓毒性之扩散,却不清楚有无其它法。”
“殿下若能,最好还是停止食用掺有**石的食物吧。”
李经听罢,没有回应。他伸手支开可两侧的窗子,有浅浅月光洒进来,让他整个人在昏暗中若影若现,清冷,又疏离,叫苏成之说着说着,生生晃住了眼,看呆了去。当真是风光霁月少年郎,仿佛坐在神坛之上,就是让她去敬仰的。
“到了。”御手拉扯着马绳,在外头说道。
李经抬抬下巴,示意苏成之拿走锦囊便可离开了。
苏家门外,明晃晃的挂着两盏红灯笼。苏成之一推开门,里头的热闹边溢了出来,小小的前院竟是摆满了桌子,海棠村村犬旺财最先发现进来那人,叼着骨头就撒腿奔了过去,围着苏成之转起了圈圈。
“娘,村长,还有大家伙儿,我回来了。”
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起身簇拥着她,倒是刘晚会看到苏成之后,还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心里似是对苏成之不吭一声晚归有气。苏景文最爱面子,村长要举办庆祝晚宴,他不好直接拂了村长面子,回家后找不到苏成之,心下又担心她的安全,只得自己先应付了一下,让刘晚会看着前院,偷偷出去找苏成之了。
苏成之洗手坐下,准备抬筷吃饭,脑海中浮现起李经坐在安车中的模样,高高在上,自带威仪,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谦谦君子,温润如水的气质。
这等模样,才真真是晋朝所推崇的男人之美吧。让苏成之想犯花痴,而又不敢犯花痴。
只是,苏成之莫名就觉得,李经一定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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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府正院,常弘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挨训。
常武是个妻管严,这日,他一如既往下朝便打算回家陪妻子李如意去逛城北新开的胭脂铺,奈何他一出朝堂就听见那些个吏部的文官在后头,三五成群,你一句我一句,阴阳怪气的讨论着,兵部尚书之子通过初试之事。
“也不知道平日里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是如何过的初试。”
“孙老兄别说了,真是晋朝之悲啊!”
……
吏部的官员们似是有意为之,这些话悉数落在常武耳中,让常年在外征战,一腔热血的男儿孰可忍!他最不屑文官儒生这一套嘴皮子功夫,若不是先皇晋熹宗忌武将功高过主,而常武本人最为忠厚,也不会回朝任职。常武握紧了拳头回过头去,随手纠起一趾高气昂的吏部官员的朝服领口,“士可杀,不可辱。我乃区区武夫,我这一手若是握住你的脖子,下场你亦清楚。”
那人身边的同僚顿时全部失声了,也无人敢拦,人人自危。
“你若质疑批卷过程,大可亲自御前上书,交由国子监,大理寺共同调查判案,不必跟在老夫后头,老夫嫌你恶臭!”
待常武走后,那官员腿一软跪坐在石砖地上,其他官员见常武已走远,又围过来,将地上那官员拉起来,继续刚刚的话题。
“不过一介武夫尔,真真是粗鲁!”
“敢做不敢当,假作正气凛然之人,儿子走后门,也不知是谁因为他而被顶替!”
“就是啊,十载寒窗苦读,付水东流,真是狗仗人势。”
一同僚听闻后,当即表示明日必定亲自上书二皇子李世,要二皇子出来主持公道。
常武思及此,心火更旺。“爹怎么教育你的!你连字都不识一个,又怎么会通过初试!常家家规,忠正诚信,你都给我记到哪里去了!”
常弘梗着脖子说了句:“我没过初试,你莫污蔑我,全校练场都知道我没过初试,今日好生多人还专程在弘文贡院外头等我,安慰我。”
“咕咕咕!咕咕咕!”篱笆墙内,常弘置重金购买的鸡王,看见主人受罚,焦躁不安。这只鸡王唤武郎,武郎被常弘养的肥肥胖胖,锦鸡中的超重鸡,每日以讨好常弘维持生计,早就失去了在“必赢”练出的生存之道,它现下可着急了,若是常弘被打死了,它不也只有死路一条?武郎叫的更加的洪亮了,那声声鸡鸣,翻译过来就是——“爹,别死!”。
“爹,你一看到我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命我跪下,外头疯言疯语几句就不相信我,儿子对你很失望!”说罢,常弘还眼神示意了自家母亲。“娘,孩儿都饿了一天,就想着回家能吃口热饭,想不到爹竟然这样对我!”